流水涓涓,鸟鸣啾啾,在寂静的悬崖谷底奏起一曲悦耳的自然之歌。
舒白皱了皱眉头,往某人暖烘烘的怀抱里钻了钻,又恬然睡去。
陆棠将怀里的人往身前紧了紧,低着头兴味盎然的观察着他家媳妇儿的睡颜。
脸还是那张美得让人神魂颠倒的脸,只是此刻她头发蓬乱,一边脸颊还肿得高高的,比起以往的整洁端庄,她现在狼狈的就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狗。
陆棠心疼的轻抚她的脸颊,却觉得此时的她身上多了一种让他心动神摇的美。
那种美完全模糊了容颜上的界限,能让他于千万人中感知到她,是男女一起经历某些事情或是拥有了共同的秘密之后所产生的一种若有似无的亲密。
她的纵身一跳,实在让他震惊。
他知道身边的女人们想在他身上得到什么,滔天的权势,华丽的衣饰或是他虚无缥缈的宠爱。
他从小就爱玩、会玩,随着年岁的增长玩得越来越大。
不过是玩,大家都拿出自己的筹码,各取所需,不问真心就能玩的开心。
他一直这样玩过来,以后也不打算改变。
不过,他低头看着她,她好像与那些女人有些不一样。
虽然美美的,但是也傻傻的。
也许是十年的囚牢生活让她还没沾染上那些世家女子身上的习性,所以他不介意宠宠她,哄哄她。
毕竟她那么脆弱,仿佛一折就断。
想起昨天她孤绝的站在路边,闭着眼睛仰着脖子仿佛放弃了一切。
如果他没有听到那一声呼喊,没有及时赶到。
陆棠不想细究自己内心的空落从何而来。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以往的经验让他本能的逃避。
他勾着唇,伸手将她的一缕发丝压到耳后,心想这女子一定爱他爱到痴狂,为了他甚至愿意以命相随。她拿出的筹码够大,他也愿意给她多一点的纵容,然也只是纵容而已。
舒白觉得这一觉睡得十分满足,被窝也足够温暖,让她根本不想醒过来。
她皱着鼻子又往温暖的地方拱了拱,调整姿势准备继续睡。
有声音从头顶传来:“小懒猫,还不起来?你不饿吗?”
舒白迷迷糊糊的抬头,入眼是男子大片的胸肌,神思瞬间清醒:“你自己解开绳索了?”
陆棠笑的自信满满:“区区一截藤蔓而已,又怎能难得到我?”
舒白双手撑在他的胸膛,想到什么又缩回来:“你…你…衣服穿好没?”
陆棠坏笑着捉住舒白的手,不忘调、戏:“你自己感受一下?”
舒白红着脸抽回手,迅速坐起身,远离陆棠这个妖孽,叨叨了一句:“流氓。”
陆棠坐起身,慢条斯理的穿上里衣里裤:“我倒是想穿衣服,只是昨晚有只小兔子死巴着我不放,让我根本腾不出手来。”
说完还摆出一副“我也很无奈啊”的表情。
穿好里衣里裤,他披上外袍,十分大爷的摊平双手,舒白十分自然的上前帮他整理衣服,系上腰带。
舒白也只着了里衣里裤,动作建手腕上的於伤便露了出来,昨天在水里跑了许久,已经开始化脓。
陆棠捉住她的手:“你的手怎么回事?”
舒白云淡风轻:“之前被绳子勒出了伤痕,昨天又在水里泡了一阵,可能感染了吧。”
陆棠注意到的确实另一个重点:“他们用绳子绑你?”
“最开始被绑住了,后来就没有了。”
陆棠捉着她的手看了半晌,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默默的拿起一边她的衣服帮她穿上,瞬间有回复笑脸:“穿好衣服,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点吃的。”
舒白拉着他的手:“我也去。”
陆棠帮她理顺长发,最后还是无奈的带着舒白一起进了树林。
庄煊带着陆一陆二以及王府的侍卫一路循着打斗的痕迹终于找到陆棠和舒白掉落的悬崖。
庄煊此时的内心可以用哔了狗来形容,行到半路修整时,他以为已经说通了陆棠,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一声不响自己骑马先跑了。
现在搞得追的人和要追的人都消失了,庄煊站在寒风簌簌深不见底的悬崖边,很难不去想:他们是不是掉下去了?要不要下去救?这底下到底有多深?要怎么下去?
一时间众多问题环绕在心间,这边还在思考,那边陆一把绳子绑在腰间由众人拉着,显然准备行动。
庄煊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陆棠的这几个亲卫个个都是人才,武功能力都万里挑一,只是有时候脑子有些不好。
他走过去阻止正要跳下去的陆一:“人都没看到就往下跳?”
陆一陆二都是陆棠的亲卫,除了陆棠,其他人的话一概不听。
两人站在一旁都没回话,庄煊已经习惯。
旁边拉绳子的侍卫回了一句:“已经确定了,世子和公主应该是掉到崖底了。”
庄煊一愣:“哦,怎么确定?”
侍卫指了指悬崖边上散落的少许的粉晶:“这应该是公主留下的线索,我们之前一直沿着地上这些散落的粉晶追过来,现在这些粉晶散落在这里可以肯定公主是掉下去了。而我们在悬崖下的藤蔓上发现了一块主子衣服上的布料。”
庄煊接过话头展开想象:“这么说,很有可能是公主掉下悬崖,世子为了救人也跟着掉下去了?”
“很有可能。”侍卫回完话便退到一边,和其他侍卫一起帮忙固定绳索。
庄煊站在崖边看了看,底下一片迷雾什么都看不清,咂着嘴叹了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哟。”
崖底无人,树木繁密,对于动物来说,是一个十分理想栖息地。
陆棠带着舒白在林子里逛了一圈出来,手里就拎了一只肥美的野兔。
平日里幽州举办各种春猎秋猎活动,陆棠向来是个中好手。处理起猎物也是得心应手,不一会儿便将剥去皮毛洗刷干净的一整只兔子穿在树枝上递给舒白。
转身又将顺便采来草药洗干净,用石头碾碎。
舒白接过兔子,在上面抹了一层树林里采来的果子压成的酱,然后架在火上烤起来,期间不停的翻转,好让每一面都均匀受热,不一会儿迷人的肉香弥漫开来。
陆棠一边碾药一边咽口水:“你在兔子上抹了什么?怎么这么香?”
舒白也是香的口水直流,闻言一脸得意:“姜果,味道辛辣。将其做成酱抹在鲜肉上不仅可以提鲜,肉烤好后还会带有一点咸辣味。”
“这么神奇,”陆棠看着舒白,眸色微深,眼里有几分探究:“媳妇儿知道的真多。”
“我在书上看到的,之前玲玉姑姑教我习了字。没事的时候便让桃枝找一些有趣的书来读。桃枝这丫头品味独特,净找来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书。不过没想到今天还能用到,也不枉我读了那么久。”
远在王府的桃枝表示:“这锅我不背。”
陆棠眼睛盯着手里的药,没说话。
捣鼓了一阵,他去林子里摘了些叶子和一些细藤蔓。走到舒白身边将她手里的兔子直接用两根树杈架着烤,自己拉着她坐到一边:“把手伸出来。”
舒白乖乖伸出手,任由陆棠将磨得细细的墨绿色的草药膏敷在伤处,又看他略有些笨拙的用洗干净的树叶盖住,然后用细藤蔓固定。
她仰起头笑的灿烂,学着他的语气:“没想到你还懂草药。”
好像遇到他之后,她瘫痪多年的面部表情管理系统正在逐渐恢复。
他一脸傲娇:“那当然,小爷我懂的可多了,以后慢慢让你知道啊。”
他神情专注,动作小心的仿佛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舒白望着他完美的侧颜,心里升起一阵甜蜜。
他对她很好。
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怎么办?
好想将他私藏,同时将这一份独一无二的温柔也私藏。
舒白从来都是一个贪婪的女子,她的贪婪不分对错,只是忠诚的遵循内心的渴望。
比如曾经喜爱的榴莲酥,橘子罐头以及他……
同时她又是个行动力极慢的人,所以她的贪婪多数只与自己有关。
她对于想要的东西有时会犹豫许久,但最终都会将其加入自己的人生中,无论这些东西看起来和她有多么的不搭。
他与她以往想要的东西有着本质的差别,他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在这个时代很有资本的男人。
他有着这个世界的人们共有的思想,男人三妻四妾多正常?更糟糕的是比起这个时代的普通平民,他还是特权阶级。
若是十年前的舒白,这样只可远观的存在她绝对不会看一眼。
只是世事难料,他们终究相遇。
他回应了她跨越时空的呼喊,成了她心中的唯一。
她害怕受伤,行动力缓慢,两世为人也不知情为何物。可是此时她只想成为面前这个眉眼温柔的少年眼中唯一的风景。
如她一样。
这样的心情来的猝不及防,舒白却不想再左右为难,让自己的心摇摆不定。
是呀,我知道这很难。仿佛是一条望不到希望的不归路。
可是他回应了,救了我。
这是不是代表他其实也有一点喜欢我呢?
机会已经来临,只要我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说不定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了。
舒白默默的在心里做了此生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她知道前路艰难,仍然义无反顾。
两个人一开始就走了岔路而不自知,注定了日后的患得患失与心心念念终将在交错而开的道路上一一崩塌消失。
命运早为我们写好了结局。
于是——
日后的懊恼追悔,心灰意冷也不过各自承受罢了。
“把脚伸出来。”
舒白回过神,又将脚伸出去,脚上的伤比手上严重许多,不仅有绳索的勒出的於痕,还有大马抓住她是捏出的大片於伤。
陆棠愣了愣,摩挲着她脚上的伤:“这是怎么回事?”
舒白依旧轻描淡写:“我想逃跑,被抓住了。”
陆棠轻轻的帮她敷上药,语气认真而慎重:“以后再也不会把你弄丢,让你受伤了。”
舒白不自在的笑了笑:“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
陆棠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舒白指着烤的滋滋冒油的兔子说:“兔子烤好了,我们吃吧,快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