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吃!我们府里怎么没有会做如此好吃点心的师傅呢?”
连着吃了一盘糕点,喝了两碗杏仁露,才算解了馋。看得旁人抿嘴直乐,楚笑微毫不在意好像浑然不觉,净了手才忙叫香果儿端上一方木盒。
韩语乔打开,里面俨然一对玉兰簪子,花型妍丽,通体晶莹润滑,上好的羊脂白玉,入手温润。
“这是?”
“楚予特地寻来送姐姐的,姐姐看看可喜欢?”楚笑微对哥哥直呼名讳,兄妹感情却好得很。
韩语乔一怔,这是楚予送她的?韩语乔知道无论是楚笑微还是楚予对她都是极好的。上一世在她拖着病躯去往塞北之前,楚予夜里寻来要带她走,可是她不能连累楚予甚至楚相府。以为他会放弃,直到途中遭遇黑衣人来劫,她清楚地记得黑面巾上方的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她再次拒绝了他,再后来她已没有机会知晓后面的事情。
也许哥哥的嘱托,也许楚笑微的央求,不管出于哪种原因,韩语乔对楚予都是感恩,他就像另一个哥哥一样疼爱她。
楚笑微眉开眼笑,又凑到韩语乔跟前来,伸手拂了拂她发上璎珞垂下来的穗儿,“卿姐姐喜欢玉兰花,哥哥还不好意思自己来送,我看他哪里当得起‘京城双公子’啊?”
楚予和韩晟延一文一武,才貌双绝,被称为京城双公子,不知是多少深闺的梦里人啊!
此时在书房作画的楚予毫无预兆地打了个打喷嚏,手中的笔刚沾的墨在宣纸上划了个刺眼的道子,他也不恼,揉揉鼻子,素白的手重新铺上一张新纸,全然不知被亲妹子在背后诋毁着。
韩语乔心里确实欢喜,抬起头对楚笑微露出一个笑,“谢谢。”
似乎又想到了兴奋的事儿,楚笑微托着腮问,“卿姐姐,延哥哥是要回来了吗?”
“是啊,不过也不知具体抵京的时间!”
“那溪姐姐可要高兴坏了!”
韩语乔点了点她的鼻子,嗔怪她口不择言:“连曲溪姐姐都敢打趣,小心我告诉她。”一想到那个端庄美丽的女子,一股酸楚竟涌上心头。
“溪姐姐不知道你有伤,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来看你。”楚笑微托着腮,惋惜道,“溪姐姐身子弱,从小就只能眼馋我们骑马,甚少出门,少了多少乐子啊。”
曲溪自幼身体娇弱,浑身的诗书气质,动若弱柳扶风,静若盛开雪莲,仪态美丽,端庄大气,不可亵玩。这样的人物有着独特的傲气,骨子里散发的倔强。
别人不知,韩语乔却十分清楚,上一世,就因为喜瑶做了大哥韩晟延的妾,这位曲溪姑娘宁愿削发做姑子也不愿嫁给韩晟延。倒不是曲溪不喜欢韩晟延,正是因为太喜欢,她性子又太独,无论如何都不接受韩晟延。青梅竹马,白首不移的感情却是以曲溪终身未嫁作为续曲。
一个对感情忠贞不渝的执着,一个爱而不得郁郁寡欢的遗憾终身。重活一世,韩语乔绝不会让悲剧再演,她要管,当然要管!
楚笑微不但是个吃货,还是个名副其实的话唠,韩语乔深知她的这一属性,选择静静的听,偶尔插上一两句。
又留了午膳,手帕交之间相谈甚欢,约好了等韩语乔的伤好后,一起骑马,饮酒……
送走了楚笑微,韩语乔脸上的笑还没散去,显然心情很好。喜裳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语一番,就见她的脸色变了,就像春风一下子被冷气打散,瞬间无踪无影。
韩语乔倏然缩了缩眼瞳,几乎咬牙切齿喊出一个人名。
“韩蔚欣!”
喜裳与喜禾对视一眼,闻声就知道姑娘生气了。两人心中愤懑,三姑娘落水就是双方撕破了脸,姑娘心善没计较,谁知她越来越过分,一个庶女有公爷护着就敢欺到嫡女头上,明明是送给大姑娘的礼物也敢劫了去。
一个连别人性命都枉顾的人哪能期望她老老实实地待着,就像一条被拴着的狗,不会一直趴在窝边,总会时不时挣紧铁链子冲人吠叫几声。
叫喜禾为她披上白狐斗篷,韩语乔带着两个丫鬟直接去了安庆院。
雪霁初晴,阳光暖融融的照在人身上,使人闲适懒散。安庆院东厢廊,韩蔚欣正坐在铺着厚绒垫的滚凳上一边小口啜着用青玉盏盛着的老白茶,一边看丫鬟玲珑逗弄着一只浑身雪白的胖狗崽儿玩。
这是去书房见父亲时看到的,说是楚相府送大姑娘的,韩蔚欣爱不释手直接要了过来,父亲见病恹恹精神不济的她真喜欢这狗崽儿,也没说什么。
一个月左右的狗崽儿长势喜人,通体雪白,毛毛又长又顺滑,在阳光下光泽诱人,毛茸茸憨厚可爱惹人喜欢,总想叫人抱上一抱才好。它喜欢晒太阳,喜欢在被太阳照得微热的青砖上滚来滚去,玲珑把它放到小院里,任其玩耍。
在罚了几个拦在门外的丫鬟后,韩语乔一路畅通无阻地径直走过去,玲珑一眼看到大姑娘,赶紧起身行礼。
“大姑娘好。”
玲珑说罢侧着身子让开路,在韩语乔从跟前走过才迈着小步子想将圆滚滚的狗崽儿抱回来。韩语乔冲喜禾使了个眼色,喜禾转身一手把狗崽儿捞过来抱在怀里,小狗崽儿在突如其来的怀抱里也不拧着身子乱动,似乎很喜欢喜禾,一只小耳朵朝后折着,黑黑的湿漉漉的小鼻子嗅了嗅,伸着粉嫩嫩的小舌头舔舔喜禾的手指,舔了舔,又舔了舔。
啊,好甜的奶香味,咂吧咂吧嘴儿,跟相国府的羊奶一样的味道哦!
再添,继续舔。
喜禾被这个雪白团子般的小狗狗舔的心都化了,只觉得可爱。
玲珑伸手欲从喜禾手中抢过来,被站在一旁的喜裳抬手一巴掌扇在白皙的脸颊上,玲珑被一下子打蒙了,捂着印有五指山的脸蛋儿红着眼就要打回来,就在一怔神间,喜裳反手又是甩了一巴掌。“啪”的一声,比第一声更清脆响亮。玲珑憋着眼泪儿瞪着喜裳,而喜裳根本不搭理她,和喜禾跟在韩语乔身后。
韩蔚欣见韩语乔几步到了眼前,进门就掌掴她身边贴身丫鬟,那两巴掌仿佛打在了她的脸上,气焰嚣张的更像是把火烤炙得她浑身难受,心中噌起的恼怒使她涨红了脸,还不得不隐忍着说:“大姐这是什么意思?”
韩语乔也不和她客气,说道:“当然是要回属于我的东西。”眼光意有所指地扫了下雪白团子。
韩蔚欣微皱了一下眉头,语气里也带着无奈,叹了一声说:“如此,也只好请姐姐割爱,不然,就怕要惹怒父亲。”
韩语乔也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雪白团子肯定是‘好妹妹’花言巧语从父亲那里哄来的,仗着父亲的势,才敢如此大言不惭。
重生后,她不是想在方寸之地锱铢必较,落水救人,是不得不为,也是念及血脉亲情。想起上一辈子,雪白团子被虐待成了炭球丢进沁蘭院吓得她病了一场,就知道眼前这个人睚眦必报,不像表面上看似善良无害。
雪白团子可爱可怜,更何况是楚予的一番心意,她断然不能让人糟蹋了这份心意。
韩语乔带着嘲讽的笑意,轻轻“哦”了一声,目光幽深若深潭秋水,静静看了韩蔚欣两眼,道:“这是楚相府的公子楚予特意送来让我耍玩的,妹妹一声不吭地抱来已是犯错,好心劝你不要错上加错。”
韩蔚欣闻言,袖中的握着的手紧了又紧,讽刺的笑令她咬的后牙槽疼。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宠着韩语乔,所有的好东西都属于韩语乔,名门闺秀任由她结交,而自己只能跟别的庶女交往,只能捡她嫌弃的不要的,越想越忍无可忍,道:“我就是不给你!你要如何?”伸手扑向喜禾。
韩语乔根本意想不到一向干净不喜毛绒动物的韩蔚欣竟然亲自动手来抢,全然没了往日娇弱怜人的模样,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一声冷喝,“放肆!”同时,右手高高扬起。
韩蔚欣只觉脸颊一痛,眼里溢出受伤和怒气,韩语乔老是自以为是高高在上地踩踏她的尊严,她想要的,没有父亲不给的,而如今韩语乔竟敢置喙父亲的意思。
韩蔚欣似乎觉得委屈了,眼眶里都盈上了眼泪,说:“你打我?”
韩语乔的脸色沉了下来道:“打的就是你!”心想果然是装惯了白莲花,挨了一记打就委屈的受不了。
“大胆!”身后传来一声呵斥,声大如雷,震得韩语乔耳膜鼓了一鼓。
转身,韩国公已至跟前,身边跟着谢姨娘和玲珑。
“你敢打你妹妹了!”韩国公沉着脸,见她打了柔弱的幺女,抬手就打,却被抓住了手腕,虎目瞪圆,大怒,“你……”
原来力气大也不是没有好处,比如现在就可以避免挨偏心爹的巴掌。
韩语乔牢牢抓住韩国公的手,毫不示弱地瞪回去,“父亲不问问原因吗?还真是您一贯的风格。”一遇到谢氏和韩蔚欣的事,韩国公的心偏到地球的那端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