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等待时的激动不已,坐立难安。此刻的她已听不到任何声音,整个人好像放空了,世界里只剩下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眼里只看得见那张线条硬朗,英俊脱俗的面孔。
终于,终于再见,韩晟延。
我韩语乔今生万幸,再见到了大哥!
不知是否自己的目光过于灼灼,这般容易被人捕捉到。
“韩世子果然受欢迎呢。”赵顯目视前方,漫不经心的道。
“殿下莫要……”打趣臣了。韩晟延还未说完,就被一个东西当头砸过来。未待他反应,只见赵顯将东西一把攥在手里。
这些人竟高空抛物?
就算爱慕心切,也要有公德心好伐?
两人齐齐望向飞来横玉的方向。
于是,韩语乔对上一双幽潭般深邃的眼眸,心肝俱是一颤。
只见此人,形貌昳丽,美词气,有风仪,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人以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五官精致不失英朗之气,冷傲高贵,让人移不开眼。韩语乔收起刹那间的失态,赶紧错过目光,望向韩晟延。
暗自懊恼,竟不知不觉就把随身携带的玉佩砸了过去,等回过神来,已收手不及。眼看着玉佩砸到的是韩晟延,没想到却被人半道拦截了。
韩语乔不由得心生气恼,面露烦躁,截她玉佩的人似乎故意,还露出一抹嘲讽之色,真当她是花痴女了。该死,怎么才能要回那枚青鸾佩。
“姑娘……你怎么把那……给丢下去了?”
喜禾不能理解,就算世子爷旁边的那人长了副风流倜傥相,姑娘也不好冒失,要知道一个姑娘家只有对心仪之人才能有如此举动。
她与姑娘形影不离,肯定今天第一次见这个着一身银色铠甲接住姑娘玉佩的人。
难道,扔错了?
而韩语乔确实扔错了,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面对他们投来的目光,只能双手捂脸。
真是没脸见人啊!
这枚青鸾佩是孟氏让人新制的,她很喜欢,经常把玩。
韩晟延可不识得此物,见楼上丢玉之人羞怯的掩面而走,只是笑了笑。
“臣甘拜下风,殿下最受欢迎啊。”
“……”赵顯。
方才,只是条件反射而已。有东西破空而来,出于本能的抓住。然而,他却看清了玉佩的主人,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
一抹艳红闯入眼里,赵顯虽对这些女人家的东西不屑一顾,却忽然心生一丝庆幸,幸好伸手了,抓住了这枚玉佩。
而对于韩语乔弄出的乌龙,其他人各有所思。
楚笑微毫不客气地笑话韩语乔出糗,纵使手上准头一向都好,也出错了不是!
楚予则是目光如炬地盯着那枚错投的青鸾佩,神色骤变,脸上大写着我不高兴。
韩语乔已捂着滚烫的脸颊,落荒而逃。
只要一想自己一副娇小女儿家姿态被大哥看见了,真是莫名觉得会被他笑话好几天。却没有发现心心念及的韩晟延没认出来她,反而入了另外一个人的眼,自此出现纠葛。
然而,韩晟延惊讶于靖王脸上一闪而过的神色。
同为男人,他再理解不过,那是对女人的猎奇之心萌动后才会有的表情,即使只有短短的一瞬间,让人以为眼花看错,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靖王是个什么样的人,韩晟延还是知晓一二的。
从前,他做太子伴读时,就与太子的胞弟时常接触。相对于太子的心府深不可测,这位殿下虽不是耍弄心机之人。但也不能小看,不说他帮着自己兄长在太子被废后的兄弟阋墙,争夺皇位中胜出。单凭这场大仗,就足以彰显他的雄才武略,一骑马,一杆枪,可于万敌之中取对方将领首级,实在令人佩服。
与此同时,也让人始终看不懂这个人。他高兴的时候,能与你不论身份,饮酒谈天,豪放不羁;他狠的时候,一记眼风就能让人不寒而栗,要你死绝对不会活。
最让人不解的还是像靖王这样一个天之骄子的年轻英俊的男人,岂能没有女人。
这位还真的没近过女色,连个王妃都没有。
军中清苦,开始有人摸不着脾气,给他送过一次女人,那人被他吊在桅杆上当了三天旗帜。可也没有听说他有什么特殊癖好,身边的人只能理解为太冷淡了。
正是因为这样,韩晟延才觉得奇怪心道:靖王殿下不会是只看皮相之人,
才不会眼浅。
韩晟延忽然记起,觉得刚才的女子怎么看着那么眼熟,细想想,眉眼像极了自家妹子。
再回顾一下靖王的眼神,他被自己的突如其来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心里忽然变得不舒服起来。
直到翻身下马跪拜在皇帝面前,韩晟延都没提起归来时的兴致,略心不在焉的听着皇帝气宇轩昂的大赏三军,和众人齐声连呼‘万岁’。
皇帝过了必要的场面,才仔细打量着许久未见的兄弟。第一眼,他只关注有没有囫囵个的回来。再看,才发现弟弟变得宽肩窄腰,个子也与自己一般高大,再不是那个跟前跟后的少年郎啦,不由满脸欣慰。身份放在那儿,当着群臣,动作不好过于亲密,于是,拍拍他的肩膀,称呼却勉不了亲昵起来。
“阿衍,辛苦了!”
“横制六合,骏奔百蛮,国泰民安,边疆稳固,物华天宝,威震四方,成治世之景象。臣弟义不容辞。”
皇帝哈哈大笑,须臾,才握拳在嘴边轻咳一声,心道:嘴上说的好听,不知道怎么在心里编排兄长呢?
对于靖王惺惺作态之嫌,皇帝毫不在意,而是把目光转向他身后的人。
韩晟延,他为太子时的伴读。脾气倔强,单凭出身再加上太子伴读,本不用上战场挣功名,功名利禄唾手可得,但他非得去前线,证明自己,用军功来堵住悠悠众口。
两人日夜相处多年,脾气秉性异常合得来,感情甚笃。一别三载,已然不见往昔的翩翩少年郎,一对深沉的眸子如同寒潭,却一如既往的坦荡清澈,一望到底。
“韩晟延……”
“陛下,臣在。”
他时刻记着他。
他时刻忠诚他。
两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大军凯旋而归,皇帝论功行赏,宫中大摆盛宴。
夜刚至,远远传来觥筹交错,丝竹管弦之音。
后宫中,雍容华贵的皇后上官氏卸下沉重的凤冠,除去繁琐的礼服,疲倦的神色才稍稍得以缓解,由着宫人伺候梳洗一番。
宫女彩蝶翩然而至,福身一礼,极为规矩,轻声细语,不急不缓地向皇后回禀。
“娘娘,靖王殿下朝麒麟殿去了。”
“靖王可醉了酒?”
“回娘娘,殿下有几分醉意,奴婢已叫人送去醒酒汤。”
母后早故,长兄为父,长嫂为母。在靖王年幼时,是皇帝和皇后亲手将他教养长大。在未诞下龙子前,他们把幼弟当做孩子来疼爱。
靖王长为成年男子,虽未成亲,可也不是那个时不时对她撒娇的小男子汉了。
如今,要避嫌了。
“让人去悄声知会陛下,本宫和他一起去看看皇弟。”
上官氏说罢,这才摆摆手,让人下去。
即使有了儿子,对兄弟的关切之心也丝毫未减。
待皇后重新挽了寻常发式,换了常服,皇帝就到了。一见面皇帝便拉起上官氏的葇胰,唇角是掩不住的笑意。
上官氏秀鼻微嗅,笑道:“陛下,身上酒味不重。”
皇帝亦是开怀:“是皇后的法子好,让人在朕的酒水里掺了不少假,才没被那些武将灌倒,反被誉为酒量好,千杯不醉。”
“臣妾猜,真正酒量好的那个却被你们灌倒了,是也不是?”
“哈哈哈哈!”
皇帝毫不避讳宫人,敞怀大笑。由着上官氏亲自给他更衣。
只要他在皇后宫里,他的事都是皇后亲力亲为,两人就像寻常夫妻之间,妻子伺候外出归来的丈夫梳洗,再寻常不过。
皇后贤良淑德,皇帝与之举案齐眉。一月之中,只要进后宫,十有八九宿在皇后宫中,恩爱两不疑,一段少有的佳话。
麒麟殿。
赵顯肩上的伤早就作痛,借着有些醉酒,面上看不出异样。
他早就出宫建府,以前也常被皇帝留在宫中,宿在他往昔的宫殿。今日,多饮了几杯,自然而然留宿,可看着高位上自家兄长越喝越清醒的苗头,心里难免疑惑。
一盏茶的功夫,就见皇帝携着皇后笑咪咪而来。
笑的好不奸诈。
什么叫不怀好意?
什么叫事儿都写在脸上?
在皇帝劝酒时,他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果不其然。
“臣弟拜见皇兄,皇嫂。”
“一家人不必多礼。”皇帝虚扶一下,然后挥手示意宫人们都下去。
宽敞的大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人少好说话,快快迫不及待展开攻势!
“三年了,阿衍瘦了许多。”上官氏有些心疼道。
“哪有,皇嫂不觉得我这样更潇洒俊朗?”
“是,我们阿衍是‘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武艺更是出神入化……”上官氏夸起赵顯,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久别重逢后的关切过后,皇帝给上官氏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就自己悠闲踱至软榻前,拿起一盏新茶抿了抿。
赵顯自个儿起身,因为醉酒面色微微熏红,神色也柔和了不少。
等着兄长和嫂嫂放招,才好见招拆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