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来的财宝被几人护送回去,望着远去的背影,一人心里忐忑,推推身边的庞三,道:“当家的,那些东西已经不少了,要不、咱们也回去吧?”
庞三狠狠地瞪了眼说丧气话之人,斥责:“瞎嚷嚷什么!还有最后一个大户,干完这票就能交差了。”他面色严厉,扫了几眼跟前的人,才说:“过了今晚,我请弟兄们吃肉喝酒逛花|楼去,快走!”
其他几人即使心里有意见,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一行人轻装上阵,很快来到他们心里惦记的苏家。苏家是符殷地界最大的商户,是名副其实的富足之家。因为背后有人撑腰,又肯花大价钱买通关系,所以一直以来安然无事。
绕过高大的正门,在西面围墙处入手。庞三用目光估量了一下,借助旁边的一棵歪脖子柳树,两三下翻跃而上,动作敏捷如猫,轻轻落在墙头上。
剩余的几人紧随其后,一个接着一个翻墙而入。
由于苏家有背景,庞三一改往日大大咧咧的做派,将准备好的迷烟放出,闪入房间,翻翻找找一阵,首饰盒里的珠宝,花瓶里藏着的一沓银票,库房里的大银锭子,金条……全部被收入囊中。一扫而光。
大肥羊果然就是大肥羊,一撮毛都比别人的好上不少。
庞三看着瓢满钵满,心中大喜,暗道这下终于可以向二头目交代了,不由地松了口气。他挥挥手,正要带领着兄弟翻墙出去,刚刚溜到墙根,就见身后火光忽起,照亮了大半个庭院,他们怔在当场。
庞三眼尖地认出官服,大叫一声:“快走!”声音未落,人已到了墙头。其他人纷纷跃上去。
黑暗中撞上一堵薄墙,张开的铁网从头顶罩下来,将人一个一个地弹了下来,跌落在地上。
庞三他们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流匪,立即翻身而起,拔出刀剑,与迎上来的官兵厮杀到一处。
场面顿时混乱成片,九凤吩咐人手保护好大人,遂和张小红等姐妹们加入其中。九凤自幼天资聪颖,武艺又有高人指点,鲜少有对手。显而易见,府衙这方的战斗力迅速升值。
很快对方显露出劣势,逐渐处于下风。胜负已经分明,负隅顽抗全然没有意义。
庞三心里不服:“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
不待楚予发话,九凤上前一步,一脚将半跪在地上的庞三踹翻在地,呸了一口,“你算得上哪门子的好汉?本姑娘倒是瞧你这脸皮厚到可以当城墙了!”
话音一落,本严肃的场合,有人忍禁不俊,甚至笑出声来。将方才打打杀杀的肃杀气氛消散了不少。
众人见楚大人过来,赶紧闪出条道来。早已经有人将庞三他们五花大绑起来,押扣在地上。
楚予上下打量了一下跪在最前头的人,是近而立之年的男人,相貌平平,微胖,只是眼睛里的光泽区别于一般人,透露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阴狠戾气。
“你就是庞三。”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地叙述。
庞三拧着脖子哼道“行不改姓,坐不更名。我就是庞三。”
楚予笑笑,眼睛从庞三身上缓缓地移开,扫视了下其他人。神情平静得令人不寒而栗。片刻之后,才淡淡地吩咐吴二说:“先将受伤的人安排下去,本官累了,把他们关在县衙大牢里,如若出了事情,本官定不轻饶。”
庞三听之一愣,什么叫‘本官累了’?始终没见你动手出一份力好不好?不是应该上演官老爷茶饭不思、废寝忘食,连夜审案这样的戏码吗?捉到人就撒手不管了!眼前这个官不称职啊不称职!
他们可听不到庞三的腹诽。吴二利索地把刀收入刀鞘内,拱手应是。接着抬伤员,押运囚犯,井然有序,很快使得这个庭院恢复平静。
与此同时进行的,是在郊外的小道上,负责运送的几个人小心地前行着,越是夜深人静,心里的不安越是强烈。
果不其然,当他们听到有箭矢破空而来的时候就有了觉悟,看来今天的任务不是那么顺顺当当就能完成的。
他们人数不多,又被暗袭,没了当家的压场,自然阵脚大乱,连连败退而走。仓促间不择道路,不知不觉间被人撵着行了三四里路,仿佛被故意引导,撞入一片小小的树林中。
后面追赶的人见状赶紧止住脚步,相视而笑。
“果然不出大人所料。”
“咱们就在这里等候便是,待林子里的机关被触动,去捡个现成的。”
大家纷纷点头赞成。
一时半刻,没听到动静,等在外头的衙役不由心里发慌,难道那帮人没触动机关,他们的计划可是天衣无缝。再说了,凤凰山的机关术那是首屈一指的。
按耐住想要冲进林子的冲动,他们又等了半个时辰。
有人忽然想起了九凤跟他们说过的话,跟其他人确认道:“据九姑娘的嘱咐,如果过了一个时辰还没动静就让咱们进林子里去。是也不是?”
别的衙役这才想起来,方才都在全神贯注地盯着四周看,脑子也没转的过来,还有什么课犹豫的,赶紧进入林中搜索。
这片林子不大,却很密集,高大树木下长着较为矮小的灌木,草丛更是将土地表层深深掩埋,没有明显的道路。最适合布下陷阱。
一般人没有胆量进来,所以一旦有人进去,便会看到明显的踩痕。衙役们稍稍在入口处巡查了一番就发现有一处的草木折断的厉害,折痕新鲜,应该是那一伙人。
他们不敢放松警惕,手握刀剑,顺着折痕很快追踪到了青莽山的人。不过,那种场景,他们一辈子也忘不了。
人死的过于凄惨,两人深的土坑里,有半米长的钢刺刺穿了掉入陷阱中的人,形状各异,惨不忍睹。
衙役们纷纷在心里咋舌:这女人的心要是狠起来,男人也不能望其项背啊!千万不要得罪凤凰山里的女人呀!
一时之间他们倒是无言以对了,将装有财物的包袱,提箱设法勾了上来,草草掩埋了死了的人,便赶回县衙向楚大人交差。
楚予听完他们的禀报,命其将得来的钱财原物奉还给失主,并交代了他们好生安抚,不要对外声张。尤其是苏家那户人家,更不能有所轻待。
楚予吩咐完人下去办事,屏退了其他人,独留九凤和吴二在书房内。
九凤和吴二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大人有何吩咐?”
楚予略微沉思,说出心里的忧虑:“那庞三不像是能轻易开口的主儿,本官想问二位可有对付之法?让其开口吐言。”他能想出办法逮人,却没有严刑逼供的经验,所以才有此一问。
听到不是什么大的难题,九凤看向楚予一笑,“大人若放心,交于我便是,九凤对付江湖人有的是法子。”
吴二在一旁点头赞成,“属下可以协助大当家的。”
送走了这二人,楚予还要应对最叫他情何以堪之人。
靖王已然抵达目的地,两人见面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如果,只谈公事,那么楚予没有什么可以顾虑,可依照赵顯那种性子的人,岂能轻易放过他?
楚予靠坐在案几后的圈椅里,揉着隐隐作痛的眉心。惆怅不已,很是头疼。
翌日,不待楚予出门,就有人打马来到县衙后宅。来人一身军中装束,明显是赵顯派来的,楚予命人牵马,带了吴二去了赵顯指定的地点。
一路上,吴二有点兴奋,他可是久闻靖王爷的大名,今日可以得见,即使是远远地一睹王爷的风采也是三生有幸啊!
他禁不住的小兴奋外露,引起楚予侧目,看到大人一脸严肃,吴二很有眼色的不敢表现的太高兴。
对于大人一反常态的模样和举止,他虽疑惑不解,但也不敢斗胆去问。
县城外有一处面积不小的湖,这个季节莲叶铺满整个湖面,偶尔露出的水面可见湖水清澈见底,盈亮剔透。
芙蕖的盛开的旺季已过,但是还是可以看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盛开的晚荷,大红的花瓣,在绿的发亮的莲叶的映衬下,显得分外鲜艳欲滴。
赵顯倒是极会选择地方,一艘普通画舫,静置于离岸不远处。楚予下马,就看到那人背对着自己迎风立于船头。
有人立即接过楚予手中的马绳,然后有人引领着楚予上了一艘小船,再由船夫送他到达到画舫之上。
楚予上前,船身轻晃了两下,很快稳了下来。他快走几步,在距离赵顯两步远时,轻轻撩起衣袍拜下。
“下官楚予拜见靖王殿下。”
赵顯刚才一直盯着那青绿色的莲蓬看,一时间入了神,听到身后的清朗之音才转过身来。
“楚玟衡,好久不见。”赵顯上扬着嘴角,可笑却不达眼底。
面对一个曾经的情敌,甚至时至今日他都不能断定韩语乔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忘的这个人,做不到没有情绪。
赵顯语气淡淡,像极了久别重逢的老友,只有两人心知肚明对方对自己的看法。
直接称呼他的字,知晓是故意而为。楚予心里无奈,低声说:“王爷远道而来,楚予没有远迎实在失礼,还望王爷恕罪。”
赵顯摆摆手,示意他勿要再拜,“平身吧,今日本王穿的是便服,不想过于张扬。”说吧,望了望四周,一勾唇,叫楚予跟随进了船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