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觉身上有些打晃,悠然干脆趴了桌上,费力的眨巴眨巴眼儿。时不时有被风吹过飘散的雪片滑落到脚边,也有几片落了脸颊上,顷刻间便化了水,徒留一片湿意。
“你们家已经有了走仕途的了,依着明哥儿的性子,怕也不适合朝堂。明哥儿于医术上也有兴趣,便如小然之前所说,明哥儿还小,可供选择的机会还有许多,应着他的性子来也不是坏事。若要寻先生,不必找太过严苛的,有那才艺多的,让明哥儿跟着学学书画也是好的。上阳县便罢了,若有机会去其他地方,寻个好的书院让明哥儿去读也是好的,不必忧心。”桑钰缓声道。
悠然狐疑的望着他,半眯着眼儿审视了半天,却也没看出什么不妥来。却是忍不住嘟囔道:“那公子呢?若有一日跻身朝堂,是清流还是浊道呢?
“我么?”桑钰微微一笑,缓声道:“忠臣又如何?奸佞又如何?这一世,总是要过个酣畅淋漓的。”
悠然自桌上抬了头,默默伸出了大拇指:“有理想,有抱负!”
晃了晃头,却是越来越困了,眼皮子似有千斤重。朦胧中又见桑钰唇形开合,也不晓得他再说些什么,只一门心思慢慢闭了眼儿,会周公去了。
天色大亮。
清晨冷冽的空气袭来,悠然下意识往被里缩了缩。只恍惚听到屋檐下的滴水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大约是文哥儿吧。悠然烦躁的皱了皱眉。一会儿屋里便安静下来了。只檐下窗台上的滴水声愈发清晰了。
又迷迷瞪瞪睡了一会儿,终是睁了眼。正要抬手掀了被子覆手挡了刺眼的阳光,却触手间一片凉意。悠然猛的一怔,捞起手边的东西定睛一瞧,却是个青瓷酒盏。这会儿头倒是不疼了,只是这东西怎么会在自己床上?悠然使劲儿回想了一下,不应该啊,自己大约是叫桑伯他们送回来的,不过,这东西......?
疑惑不已的悠然正要起身下床,却冷不防脸上叫硌了一下。这会儿才算是回了神。再翻身一看,居然有一块玉佩。摸着温热,大约是叫她给暖热了。沉甸甸的,瞧着成色极好的样子。好看是好看,不过......这东西哪儿来的?
使劲晃了晃沉重的脑袋,悠然皱着眉慢慢起了身。想要先上个茅房缓缓心情,却冷不防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满床凌乱,当然这不是重点。可谁能告诉她这零零散散的酒盏、花瓶、玉簪都是哪儿来的?等等!这玉簪......悠然使劲儿揉了揉眼,不由心惊道,这......这该不会是桑钰那厮的......吧?她昨晚到底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把人家束发用的簪子都顺过来了!哦,还有玉佩!除了他周围也没有人佩戴这东西啊,文哥儿倒是有一块儿,可整日里都在脖里挂着,从不离身啊。
顶着一头乱发愣愣的站了床前,悠然百思不得其解。却见明哥儿掀帘进来,手里还拿着手巾,洗脸用的洁颜粉等物。
“阿姐,你可算醒了!”明哥儿惊喜道。又凑过来使劲瞧着悠然的脸:“都有印子了,阿姐,既然醒了,便来擦把脸吧。”说着将手巾覆了盆里浸湿拧了半干递给了悠然。
悠然接过了手巾,温热的蒸汽笼罩在脸上,实在是舒服。却听得明哥儿在一旁自言自语道:“得亏阿姐自己醒了。方才文哥儿来看时,阿姐还在睡呢,嘱咐我拿院里的冷水给阿姐敷敷脸,要阿姐好好醒醒神。”
悠然擦脸的动作僵了一下。慢慢转了脸小声道:“明哥儿啊,阿......阿姐昨天,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儿吧?”
明哥儿别了脸不去看悠然的眼睛,支吾道:“不过是喝的醉了些,也没什么的。”
是吧!她就知道!自己酒品还是有一定保证的,若真是醉了,倒头便睡,也无甚不妥的啊?
“不过,床上这些东西哪儿来的?”悠然小心翼翼道:“桑钰送的?”
明哥儿抽了抽嘴角,想要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是忍了。
“不应该啊?若真是他送的,那也得是文哥儿收着的呀?再说他没事儿送这个做什么?”悠然皱着眉自言自语道。
“阿姐。”
明哥儿一脸沉痛。
“以后还是少喝些酒吧......,对身体也不好。”
悠然心里骤然一凉,慢慢坐了床沿:“你说吧,到底怎么了?你知道我的脾气的,不必瞒我。”
“阿姐喝多了......”
“这我知道。”悠然摆手道,后来她不是睡着了么,这个她可是记得的!
“我们把阿姐扶了软塌上休息,那时已经很晚了,桑伯又端了宵夜让我们吃......”
“然后吃完了咱们就回家了?”悠然满怀期待道。
“哪有这么简单,若真是这样便好了!”明哥儿气呼呼的瞧着悠然道,眼中满是沉痛,旁人便罢了,那可是公子啊,惹事的人又是阿姐,真是帮谁都不是。
明哥儿恨铁不成刚道:“我们还没吃完呢,阿姐便醒了,桑伯便去厨房给阿姐端宵夜了,阿姐却......却......”
“我干什么了?”悠然无辜道,她真的啥也没干啊!至少她的记忆是这样。
“先是还好,只是一味嚷着热,要拿凉的东西冰冰脸。那些酒盏便罢了,我们也没在意。公子还叫阿沅拿了个玛瑙盘子叫阿姐玩儿呢,阿姐这才算消停了一阵。可没过一会儿便不好了,丢了盘子便冲着公子去了,扯了公子身上的玉佩不算,还......还对公子上下其手!”
上......上下其手!这会儿悠然已经是目瞪口呆了。她......她有这么禽兽么?
悠然这会儿已经打算破罐破摔了。“然后呢?”
明哥儿这会儿大约是在替他可怜的师傅抱不平,这会儿眼都红了。“我们拦都拦不住哇!阿姐的力气大的吓人,桑伯倒是赶过来了,可也是拿阿姐没办法啊,公子本就身体不好,又怕伤着阿姐,只得忍辱负重......”
“停!”越说越不像话了。悠然苦口婆心道:“明哥儿啊,你到底会不会用词啊?还忍辱负重?咳,哪里会有那么夸张!”
“可我只说自己看到的!”明哥儿无辜道:“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公子一直忍着没有发作,阿姐倒好,占完公子的便宜,居然还打上了公子玉簪的主意。一个劲儿的要够那个。还是公子自己取下来给阿姐的。可阿姐却犹不知足,还......还在言语间轻薄公子!连腰带都被阿姐扯坏了!”
她......有那么饥渴么?
明哥儿这会儿已经气红了脸;“阿姐扯着公子愣是不放手!若不是我们一直拦着,阿姐还要扯着公子回家来着!最后还是文哥儿发了狠,叫公子把阿姐打晕了,才把你带回来的。”
......
没关系。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没错!这是她的人生格言!
可是.......悠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在床上,这种事儿,貌似她还真做的出来。谁知道是不是压抑太久的缘故。那画面太美,她都想像不出来。
一旁的明哥儿彻底释放了话唠本质,依旧在悠然耳边说个不停:“也亏得是公子,不与阿姐计较,还嘱咐我们好好照顾阿姐。公子的衣服叫阿姐扯的不成样子,连里衣都没有保住!就那样还硬是把阿姐之前要的东西都叫我们带来了,说是怕阿姐起来再闹腾。文哥儿气的脸都青了。”
说着指了指床边放着的擀面杖:“那个就是为阿姐备着的,说是阿姐再闹,就先打晕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