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彻底击垮你
作者:珂虞      更新:2020-02-02 07:19      字数:10399

青城,“四海酒楼”待客大厅,一说书先生正口沫横飞,说得正起,内容自然还是宸王近日里的疯狂举止,外加朝廷命官抵达宸王府的新消息。

酒楼里坐了不少人,无论是等吃饭的,还是正在吃饭的,莫不被他的说书声所吸引,时不时发出惊讶叹惋的声音,一时间,长吁短叹不绝于耳,莫不为那位曾经风采绝伦之人可惜。

二楼的雅间,安云通过窗口听着堂上的热闹,先是皱了眉头,随即转过头,死死瞪着知秋,强硬又命令的语气,“风帝的已经下了圣旨给宸王府,这下,我可以去见风宸了吧!”

知秋立在一旁,微微摇头道:“不能,宸王疯了的消息刚传遍青州,圣旨便下达宸王府,谁又能说,这不是风帝与宸王的一场博弈?赌客庄家斗得正凶,我们这些看客,还是静静等待结果的好。”

安云冷哼,“知秋,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耍我呢?”

那些个阴谋诡计她不懂,也不想懂,她只知道,这都过去一个月了,她连宸王的背影都没瞧见。整日里听这些“街边新闻”,越发让她心浮气躁,简直坐立难安。

知秋仍旧是低眉垂眼,万分恭顺的模样,“知秋这是为公主着想,还请公主稍安勿躁,我们既然来了青州,万不会空手而回,宸王,您是一定的能见到的。”

就在不久前,她接到了安笙的密信。安笙此次让他们前来,不是为了成全公主,而是想借此观摩风宸,乃至于和风宸接洽。因着风宸的谋反还不能见光,安笙暗地里搭上了这条线,明面上也没有和风曜作对,也就不算得罪风曜,而是进退可守。

风帝和风宸的对决,势必掀起一场无法避免的内战,鹤蚌相争,他这个渔翁,可不就得从中牟利。至于能分得几杯羹,就得看接下来的谋算了。

在此前提下,她自然是以安笙利益为先,安云的个人心愿便显得微不足道了。当然了,安云和风宸,知秋从来不看好,因为,风宸的心,早就被一个人占满了,这是安笙告诉她的。

风宸爱风青岚,不然,也不会为了她放弃皇位,不然也不会因她的死,险些一蹶不振。

一个活人,再怎么争,也争不过一个死人。

安云来与不来青州,结果都相差不大,终究是没有缘分。也许来了,能让她彻底死心,认清现实后,尽快地开展新的生活,免得为了一份永远也得不到回应的感情,虚度了大好年华。

安云与风宸同年,即将满二十岁,这样的年纪,对于男人,自然算很年轻,但若放在一个女人身上,就是大龄剩女了。

虽说风青岚比起安云,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直到死去,二十二岁,还云英未嫁,但她却和安云有着本质的区别。

世人将安云与风青岚并称为双姝,也只是从两人的身份地位出发,两人都有一母同胞的弟弟,都是本国最尊贵的公主,享受着无上尊荣。

区别是,风青岚是名副其实的才貌双全,安云却只是挂了个虚衔。

风青岚上得了的朝堂,舞得了笔墨,难得的是,其政治才能丝毫不亚于男子。先帝在时,尤受其宠爱,不但让其参与早朝,更特许她行走御书房,阅览奏折。风陵的朝臣们领回奏折,时常会发现,本该是先帝批阅的地方,却是青岚公主的笔迹。而由她批阅的奏折,不仅从未犯错,许多见解犀利精到,比之先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帝曾言,她若为男子,必然为国之栋梁,至于为什么不是太子,那是因为,这位大名鼎鼎的青蓝公主不是先帝亲生。

是以,满朝文武才服了她。

这样一个人,自然不缺男人,她是风陵国大多数男人的梦中情人,更是风陵朝堂年轻仕子争破头颅求娶的对象。

可惜,她才能胜于男子,性格更比男人狂狷,求娶她的人千千万,她却谁也不愿嫁。先帝曾为她说亲,例举京城有名望有才能的世家公子,皆备风青岚一句话打发:父皇若觉得他们配得起儿臣,儿臣便嫁,如若不配,便不要耽误了儿臣。

先皇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女儿优秀,那些个“风流才子”,“贵族公子”,还当真没一个配得上的,婚事就此作罢。后来风青岚自己求了一道圣旨,婚姻大事由她自己做主,先帝爱女,金口一开,允了!

这样一个人,安云自是不能与她相比的。将两人相提并论,其实是安云高攀了。

至少,风青岚能左右一国之君,安云却只能被一国之君左右。

知秋很多次都想在,安云若是有风青岚一半聪明就好了,她家陛下也不用这么操心,这么劳累。

“狗屁!”这低声下气的一句话,却彻底将安云惹恼了,她死死攥住拳头,怒不可遏,仿若随时都要打出去一样。

“奴婢该死,请公主息怒。”知秋跪倒在地,额头贴在冰凉的地板上,语气却仍旧没什么起伏。

她想,即便她家公主再怎么不明事理,也还是陛下的姐姐,自己即便是卑微到了尘埃里,也万不能与她撕破了脸。乃至于,坏了那人的大事。

“抬起头来!”顶上传来安云冷冷的声音。

知秋抬头,下一刻就被人卡住了喉咙,窒息的感觉让她难受得皱起眉头,抬眼却见安云怒极到狰狞的脸。

“知秋,就算我杀了你,安笙再怎么心痛,也不会为了一个奴婢将我这个亲姐姐怎么样吧!”

她是真的动了杀意,知秋眼睫一颤,却是平静地闭上了眼睛,“公主想杀就杀吧,知秋不怨公主。只是公主杀了一个知秋,定然会有第二个知秋,陛下是不会放任公主不管的。”

话音未落,知秋就感觉喉头一紧,有这么一瞬间,她眼前发黑,几欲垂死,下一刻,身体却被摔在了冷硬的地板上。

她大口喘息,抬头去看安云,那是一种盛怒得快要杀人的脸,却又被狠狠压制,“知秋,我不杀你,但总有一天……”

知秋在心里默默地道,总有一天,您会明白身为公主,就是这么身不由己……

……

夜晚,王府设宴接待赵远一行京官,夜宴在王府专门的议事大殿举行,中间空出用以观赏歌舞,两旁各设酒席十来桌,左边是京城来的使者,右边是青州的重要文官参将,苏澈坐在左首,颇有一种主持全局的势头。申屠河就坐在他的旁边,一文一武,倒是安排的恰到好处。

苏澈此人,比起风宸宁璟之流也许不太聪明,也未必深谋远虑,其过人之处,是长袖善舞,办事牢靠,偌大一场夜宴被他安排的有条不紊。

这当时,两旁官员来齐了,歌舞声乐也都起来了,花花绿绿的女子群袖晃得人眼花缭乱。

觥筹交错,好一派歌舞升平。

唯一遗憾的是,本该是主人席位,却空空如也。

赵远等了一下午,就是为了再见风宸,此时,未免有些坐不住。

他是这群京官的首领,正好坐在苏澈对面,便仰着头,高声问道:“敢问苏参军,宸王何在?”

他这声音大而突兀,一时间,殿内的大臣都安静下来,一时间,除了管弦之声,竟再无旁的声响,气氛,莫名紧张起来。

赵远算是当场发飙,苏澈直直盯着赵远,面无表情,颇有一种对峙之感。

就在赵远以为他要撕破脸皮的时候,却见苏澈忽然一笑,“想是王爷正在更衣,你知道王爷那样的情况,动作总是要慢一些的,我这就派人去催,大人莫急。”

说罢,向身旁的侍者低声交代了两句,那侍从领命而去。

赵远紧紧盯着这一幕,眉头微蹙,不知道他们要玩儿什么花招,好歹没再说什么了。

紧张的气氛,就在苏澈这一笑之中奇妙化解,大家又开始把酒言欢。

当侍从高声宣道:“宸王到!”场面又一下子寂静下来。

赵远有些惊讶,他以为这个苏参军还会玩点花招,没想到就这样请来宸王,不过,赵远可没有掉以轻心,反倒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战争,才刚刚开始。

一个苏澈,尚且如此滑头,这大名鼎鼎的宸王,该是如何难对付。

他还是不相信,宸王这么容易就疯了,他今日,一定要逼他现形,好回去交了这份差事。

身穿盛装的风宸就这么在侍从的搀扶下从侧门上了大殿。

也许是盛装的关系,他的脸上不再是单调的苍白,在灯光的照耀下,甚至晕出了几许红晕,恢复了几许当初的玉颜,让一干官员看直了眼睛,好一个第一美人吶!即便是蓝颜,也叫人惊艳不已。

细细看他,又觉出不妥,他目光呆滞,腿脚发软,站都站不起来,不得不靠侍从搀扶才得以支撑整个身体的重量。这模样,实在与当初的英姿飒爽相差太多。

风宸好不容易坐下了,身侧的侍从一左一右都不敢站得太远,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一般。

未免夜长梦多,赵远立即对着风宸作揖,开口道:“陛下寿辰在即,不知宸王何时能随下官返京?”

此时,歌舞方歇,乐器也停了下来,他的声音响彻殿宇。

座上的风宸缓缓抬起头,恍惚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实在飘忽得紧,似在看他,又似看在别处,而他本人,抖索着嘴唇,迟迟没有言语。

苏澈接口道:“我家王爷都这个样子了,如何能够上京?他神志不清,身体羸弱,只怕还没到盛京,就病死在了路上,赵大人如此坚持,岂不是要置王爷与死地?”顿了顿,重重一叹,“王爷在青州数载,立下不少功劳,为天下人所敬仰,若真因此丢了性命,岂不是让风陵百姓寒心?让别国看了笑话?”

这一番话说的揄扬顿挫,掷地有声,十足十地悲愤,倒是激起青州官员的不满情绪,皆死死盯住赵远。

赵远一时间倍感压力,心下越发忌惮。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宸王的舆论造势十分厉害,已经强压他们一头,天下人都知道,宸王不仅身患残疾,还得了疯病,看似弱势的宸王,实则是掌握了主动权。陛下要动他,只怕难堵悠悠众口,更可能造成动乱。

朝廷上还是有不少风青岚和风宸的党羽,风曜方才登基,实在不易大动干戈,更应该稳定朝堂,再慢慢肃清党羽,在这个节骨眼上除掉宸王,不是给了那些人造反的借口?尤其是,青州还有二十万大军,这些可都是只认宸王不认君王的人。虽说打起来青州不一定能赢,但这种伤及国家根本的事,有点头脑的君主都不会做的。无异于自毁长城,让别国钻了空子,到时候就是国破家亡的下场。

赵远此时倒是希望,风宸是真的疯了。

想到此,赵远举杯,先干为敬,“是下官失言,在此敬王爷一杯,以作赔罪。”

礼仪不能废,苏澈遂命风宸身边的侍从给风宸斟酒。

大家都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这疯癫的王爷,要如何应对。

青州官员是紧张担忧,京官们则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谁知,那侍从方才将酒杯端近,风宸猛地打翻了酒杯,银器撞击案板的声音异常刺耳,酒水撒了一地。

风宸死死瞪住赵远,厉声道:“风曜,你又想毒死我!”

这句话着实太过厉害,一时间满座皆惊,寂静若死。

赵远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候的风宸,倒不似方才那般痴呆,一双目光锐如刀锋,倒是将他本来的气质释放十足。

他这是将赵远当做风曜了,此情此景,完全是风帝当初在夜宴上毒害风宸的情景再现。也就是那次夜宴之后,风宸的腿便残废了。其实,他当初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让人吃惊,毕竟,风帝要是想杀一个人,断不会这么简单,但是他活下来了,必有其过人的手段,如此,便让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更想杀了他。

正因为如此,赵远觉得,风宸或许是真的疯了。

因为他在清醒的情况下,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风曜处心积虑地想除掉他,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但毕竟是见不得光的阴谋,兄弟相残,也显示出人性的阴暗。

双方在清醒的情况下,都不会这样撕破脸皮,彼此间不好看,更是给皇室抹黑,日后史官可都要粉饰太平的。

风宸如今当着众多官员,却轻而易举地说出,如何正常?

还未等他做出反应,主座上的风宸忽然神色一变,“我不要呆在这里,他要毒死我,他要毒死我……”

他颤抖着身体,像是气极,又像是怕极,毫无预兆地挣扎起身,像是想逃离此地。

但他腿有残疾,身体就往下倒去,若非身侧的侍从急忙将人扶住,这实木的桌案,只怕要磕出血来。

但风宸不知道,这些侍从是来保护他的,他以为这些人是来害他的,不断地挣扎,声色俱厉,大叫“放手。”

这闹得实在厉害,两个侍从只得匆忙将人扶下去。

“王爷身体不适,先行离去,诸位大人继续宴饮吧!”虽然这场面有些混乱,苏澈还是打了个圆场,笑眯眯的模样,好像这场面再正常不过了。

赵远收回目光,低眸沉思。

在场的人,心思各异,真正有心情欣赏歌舞,享用美食的,怕是没有几个。

赵远身边有个武功高手,这是风曜特别派给他的,对于风宸的疯病,他只信了三分,又担心这是他们故意做戏给他看的,故而便派这名暗卫暗地里去打探。

彼时,风宸正在用饭,侍人让他坐在一张带着轮子的木椅里,推着他来到桌前。

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风宸却暴躁地将桌上的菜肴都扫落了,大呼“有毒,不吃!”

侍人好说歹说,就是没用,忽然,风宸指着窗棂前的盆栽,说,“拿过来!”

那盆栽经过精心料理,叶翠花鲜,煞是好看。

侍人以为他要赏花,便端了过来。

谁知,风宸二话不说,拔了叶子就往嘴里塞,侍人大惊,就要把盆栽挪开,却被风宸死死抱在怀里,说是不准抢他的饭菜,一边还想伸手去挖盆里的泥土吃。

一屋子的人都吓坏了,三五个人手忙脚乱了一阵,才将那盆栽从他怀中夺了过来,再将他嘴里嚼烂的叶子抠出来。

风宸见“食物”被夺,一开始是大骂,随即是大哭。

这骂的凶狠,也哭的真切,一屋子的人又是惶恐又是伤心,有婢女当众哭了起来,加上撒了一地的菜肴盘子,那场面,可真够“热闹”。

当那暗卫将这一切禀告给赵远的时候,他吃惊之余,心里却莫名涌起一丝惋惜,昔日风采绝伦的宸王落到这般田地,如何能不让人惋惜呢!

不过,他心里的疑心倒是稍有解除!

最后一日,赵远去找风宸告辞的时候,风宸正在书房里烧东西。

这个时候,他的神情倒是异常平静,埋着头只顾烧自己的,谁也不肯搭理。

早就听说,风宸疯了之后就有拿书当纸钱烧的习惯,赵远也没有太吃惊,不过,当他看清他烧的是什么,还是有一时的怔愣。

出发前,风曜告诉他,若是抓不到风宸的把柄,必要时,可以用青岚公主刺激他。

他最后一天前来,也是抱着这个心思。

如今,却也只能长叹一声,深深做了个揖,“赵远拜别宸王,请宸王多加珍重!”

说罢,走出了宸王府,随同其他京官一起,钻入了回京的马车。

风宸,烧的正是他以往最最珍视的雪莲图。

雪莲图对风宸的含义,朝廷上的精明人,都知道与青岚公主脱不了关系。

正如风曜与风青岚之间,是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京城,胶州王府。

这一日,风隼从皇宫回来,一反常态,显得忧心忡忡。

他在院子里发呆,墨烟便命人端来了茶水点心,并亲自将茶杯送到风隼手中。

风隼接过,捏起茶盖一下一下地锊着杯子里的茶水,忽然开口,“你说这京城里好么?”

墨烟不知他的心思,只是兴奋地说道:“好啊,京城这么大,什么稀罕玩意儿都有,比胶州要繁华气派呢!衣裳的款式也多,都是今年最时兴流行的,往日我在胶州穿的,倒像是过了时的。今个儿我这身,就是前两日做的,在胶州可买不到的。王爷觉得,好看不好看?”说话间,他在胶州王跟前转了一转,一脸艳媚地看着风隼,那身绛红的衣裳绣了蓝色的团花,却不显俗媚,只觉鲜艳得紧。

风隼却无心欣赏,幽幽叹了口气,“京城再繁华,本王却独爱胶州,这里鱼龙混杂,一入京都,便如蹚一趟浑水,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本王真心赶到疲惫,还是回到胶州,自己的地方安心自在一些。民间有句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也是这个理啊!”

因为他对风宸的事情太过热心,风曜已经开始猜忌他,乃至于对于他结交朝中大臣,表示出不满,只怕他再在京城呆下去,风曜就要拿他开刀了。也是过惯了悠闲的日子,纵使有些头脑,也不想用来勾心斗角了。

墨烟眼珠一转,连忙见风使舵,“王爷这么一说,墨烟也有这种感觉,你说这京城吧,好比一个花花世界,东西是多了,热闹也多了,可人呐,也更复杂了。就说我在绸缎庄里,明明是我先看中的一匹绸,因着是最后一匹,那老板非得卖给另外一个人,就因那人是丞相府的人。谁不知道,丞相是当今陛下的宠臣,人生地不熟的,我也不想惹麻烦,遂将东西让出去了。这要是在胶州,我胶州王府独大,哪会发生这种事。”

这番话说的还算漂亮,风隼笑了,忍不住打趣道:“你这小妖精,方才还险些将京城夸上天了,眼下就嫌弃了?”

墨烟依偎进他的怀里,作柔媚状,“瞧王爷说的,墨烟说喜欢京城,是因为王爷带我来了京城,对于墨烟来说,王爷在的地方,就是墨烟的家。如今王爷厌了这京城,墨烟自然也就不想呆了。诚如王爷所说,京城繁华万千,却也凶险万分,自然不如自己家安心踏实,还是早早回去了好。”

风隼伸手抱住他,爽朗道:“好,过不久,我们就回胶州。”

墨烟自他怀里抬起头看他,乖巧地说道:“可要墨烟准备些什么?”

风隼摇头,“你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可以了,只是,我要离府几日,办一些事情,待我回来,方动身回胶州。这期间,你替我好好照顾淳儿。他的情况不是太好,我担心他那癔症迟早成了疯病。”说道最后,很是忧虑的模样。

墨烟点点头,很是柔顺的模样,“墨烟省的。”

风隼要将淳儿带回胶州,墨烟并不吃惊。

风隼却忽然一笑,语气憧憬又愉悦,“本王已经写信去了胶州,吩咐管家将后院的那些人都遣散了,等本王回去,就娶淳儿,让他做本王的王妃,自此,好好地待他。”

这一句话,着实将墨烟吓得不轻,“您要立他作王妃?”

这么多年了,风隼身边来来去去多少人?从未有过这个念头,如今居然对淳儿起了这样的心思,还遣散了后院,这是一心一意的节奏,简直是他的噩梦!到时,自己该如何自处?

“当然,这是我深思熟虑的。”风隼坚定地开口。

墨烟心里酸的不行,干巴巴地开口,“可他根本就不喜欢您啊,强扭的瓜不甜。”为什么不是我呢!

这个问题风隼也想过,眼下却觉得不是问题,“没关系,本王只是想先把他定下来再说,到时候,全天下都知道他是我的人,他还跑的了吗?我就是想成全我这一片情,也想看看,能不能融化他那颗石头心。”

他很想对他好,无奈那人一见他,就如惊弓之鸟,也是京中事物繁多,他颇有些力不从心,便也没怎么去讨好他,等到了胶州,安定了下来,他会用所有的时间去陪他的,他有一辈子的时间跟他磨,就不信,感动不了他。

闻言,墨烟低垂的脸上,目光简直想要杀人。

……

墨烟心里不爽,自然要拿淳儿出气,一切都是因他而起,风隼一走,他就彻底没了顾忌。

吃午饭的时候,因为心中气郁,墨烟不小心喝了过热的汤水,便大发脾气,奴婢们被妈的狗血喷头,不过,当下人想撤了鲜汤的时候,他却忽然萌生出一个好主意。

他忽然想起,淳儿总喜欢将食物吹凉了再吃,寻常人能接受的热度,他却忍受不了。有一次吃小鱼丸,他和风隼都吃得好好地,淳儿却烫的直哈气,当时,风隼还夸他可爱来着。

如今一想,只怕淳儿天生长了一条受不住烫的猫舌头了。

墨烟原本想拿针来扎他的,毕竟上次除了手有点酸之外,扎得还挺过瘾,现在么!他想要是将这滚烫的汤汁灌进淳儿的嘴里,指不定比针扎还要来的痛快,毕竟,他那小舌头可是比常人敏感十倍啊!

想到此,他兴奋地饭也不想吃了,赶紧命厨房重新将汤烧了一遍,直到滚烫,才可出锅,命丫鬟端着,火烧火燎地去找淳儿了。

眼下正是饭点,淳儿正在吃饭,也许是上次的阴影太严重了,他见了墨烟筷子当场便掉到了地上,猛地从坐上站起,竟是要躲避。

墨烟堵着门,他就往里间跑,最终还是在角落里被墨烟的人制住了。

淳儿的手脚被困得严严实实的,推翻了在地上,墨烟让丫鬟压住他的四肢,然后端着滚烫的汤汁一步步靠近。

淳儿看见那冒着热气的瓷碗,整个人都颤抖了,嘴里发出抗拒的声音,带了点儿祈求,“不,不要——”

“要的,你会爱上这种感觉的!”墨烟轻轻一笑,语气却怨毒无比。

他本来想自己来的,但是这汤太烫了,他端了一下就有些受不了,怕一会儿烫伤自己,遂交给了一个闲着的那个丫鬟。

他让人掰开淳儿的嘴巴,往他嘴里灌了一整碗汤汁,灌完之后,又死死捂住他的嘴。

这样他就喊不出来了,也就惊动不了其他人。

而墨烟,则高傲地仰着头,以一副小人得志的姿态欣赏着盯着淳儿惨象。

人要是痛苦了,会呐喊,这是本能的宣泄,也能一定程度地减轻痛苦。偏生淳儿还痛不能宣,这就是好比伤口撒盐,将痛苦放大了无数倍。

墨烟看着他烧红了一张脸,瞪着眼睛,挣扎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厉害,被捆缚的双脚在地上乱蹬,整个人痉挛般地抖动,那感觉,就像是拿一条绳子死命地勒他的脖子,下一刻就要成为一个瞪眼伸腿吐舌头的吊死鬼。

总算从他的脸上,看到一种不能称之为美丽的表情,墨烟觉得很得意,也很有成就感。真的很想让风隼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啊,可还是他所钟爱的美人,活像一只即将被烫死的猪,一点美感都没有。

果然啊,再极致的美丽,也是经不起摧残的。

这段日子,淳儿已经消瘦了不少,不复初见时的明艳动人,也许要不了一年,他就能彻底黯淡了这张容颜,毁掉他引以为傲的美貌。如此,淳儿没有了美貌,风隼对他日复一日地厌倦,看他还会不会娶他做王妃,只怕被折磨死了,落得个草席裹尸的下场。

生的这样精贵的身子,却是低贱的命运,也活该被折腾。

直到淳儿晕死过去,墨烟才命人松开了手。

他倾下身,捏住淳儿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里面果然红肿得不像话,甚至有的地方已经开始起水泡。近几日,食不下咽是肯定的了。

但是,这样还不够……

墨烟一走,小环便冲了进来,见了淳儿的样子,整个人气得发抖。

这个少年,也许脆弱无能,但他却倔强坚贞,且纯真善良,尤其对于爱情,他有着常人不能企及的执着。

饶是她铁石心肠,日复一日地看他受此折磨,也忍不住心生愤恨。

可也仅仅是愤恨,她一个小小的丫鬟,是不能够与墨烟对抗的。

小环所能做的,不过是将淳儿抱回床上,替他擦干净汗湿的身子,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饶是她见惯了世面,掰开他的嘴,也忍不住心惊,他的嘴里面都烫伤至有些溃烂了。

这墨烟实在是太歹毒了,伤在嘴里,比伤在身上还要痛苦十倍,这会让人食不下咽,而且口腔湿润,很难痊愈,弄不好伤口溃烂发脓,蔓延至表皮,很可能会毁容的。

这得多疼啊,可怜的孩子!

是啊,在她眼中,淳儿就是个孩子,他拥有孩子所有天真美好的品性,即便受了伤害,也只会用自闭来保护自己。他不会迁怒别人,更不会伤害别人。她只得喂他一些药汤,减缓他的痛苦,墨烟是不会给他请大夫的,因为王爷近日都不在府里,他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小环只有拿出自己攒下的银子,去外面给他买了一些药回来,大夫是不能请到府里的,她却可以将症状说给大夫听。比起少年所受到苦,她不心疼这些钱。

小环发现,这孩子怕疼,疼极了他会晕,像是想通过这个法子来逃避一样,但这逃避总有失效的时候,夜里他醒来了,就会疼得受不了。

小环住在他对门的屋里,总能听到他痛苦的呻吟,以往这孩子挺能忍的,上次被针扎了,也没听他怎么喊过。眼下,是疼的受不了了吧,他这样地怕烫。

这声音叫她辗转反侧,干脆披衣起身,去到他屋里。

屋子里很黑,只能辨别他躺在床上,发出可怜的呜咽,像是哭。小环点了灯,这才看清他,他弓着身子,像一只可怜的小虾米,睁着眼睛,脸上都是泪水,嘴巴连带着腮帮子已经肿了一圈,红红的,还起了水泡,这是烫的太厉害,发到表面上来了。

原本是那样漂亮的孩子啊,像是观音坐下的小童子,如今这模样已然看不出原来的眉毛,真是可怜。

小环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抚一般地说道:“淳儿,你是饿了还是疼?”

或许两样都有,他这个样子根本没法吃东西,连舌头都是肿的,这一天下来,也有两顿没吃了。

淳儿没有说话,他总是这样沉默,似乎丧失了说话的*,而此刻,更是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但他却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小环,他明白,这个人对他是善意的,只是无法帮他,但是他愿意给她一点回应。

小环看他这个样子,就像是一只无助的小兽,陷入了猎人的额陷阱里,腿上还夹着扑兽夹,忍者疼痛,却又不肯认命。

她忍不住眼眶湿润,哽咽道:“淳儿,听姐姐的,不要忍了,等王爷回来,就告发墨烟吧,我会替你作证的。只要你对王爷稍稍好一点,多多笑一笑,他就会替你做主了。这一次,我们必须除了墨烟,因为,机会只有一次,否则,我就是下一个小翠。”她愿意赌上自己一条命,助他脱离苦海。

淳儿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小环皱眉,不解道:“你不同意?为什么?难道你受的苦还不多吗?你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淳儿目光湿润,却是默默地,转过了身。

小环还不死心,几乎是有些悲愤地开口,“你还在等那个人是不是?她若真的爱你,怎会不来找你?好,就算王爷阻拦。那当初你是怎么丢的?我听说王爷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是昏倒在路边。我若是她,得了你,必然全心全意地爱护,哪能就让你这么丢了!你在这里为她受苦,她指不定早就忘了你,正在哪里逍遥快活呢!她根本就不值得你这么对她。醒醒吧,淳儿,只有活着才有出路。”

这一次,淳儿默默地拉上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罩住了,眼泪却顺着眼眶流下来,嘴唇咬得死紧,吞下了所有的呜咽。他心里真正难过的时候,是发不出声音的,蚀骨的悲伤会让人彻底失去言语……

汐,汐,你不要忘了我,不要忘了我,求求你……

见此,小环长长地叹了口气,“傻孩子……”

因着小环的细心照顾,每日里端汤侍药,又是忌口的,三天过后,总算是消肿了。因为讨厌白粥,小环这三天也对他的食谱花了心思,特地熬的玉米粥,小米粥等有颜色的粥,或将蔬菜捣烂了做成菜,除却第一天,总算没饿着他。

他才刚刚好些了,墨烟又找上门了。

见淳儿外面的脸好好地,墨烟先是一愣,像是想到什么,瞪了小环一眼。

这把小环吓得,险些跪下了,好在墨烟没对他做什么,他只是轻笑着命人将淳儿绑了,一边阴阴笑道:“淳儿,老在府里闷坏了吧,今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玩儿好不好啊?”

淳儿,这一次,我一定要彻底击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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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在墨烟手里最后一虐,虐完之后,之后就是见女主了~黑莲花就快成了,成了~艾玛,真不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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