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儒说安笙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这几天是关键期,宋汐就衣不解带地守着他。】八】八】读】书,.2√3.¢o期间,端汤侍药,也是亲力亲为。
安云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匆匆忙忙地跑来,说要看安笙。
宋汐拦住她道:“他在休息,你这样冒冒失失会打搅到他。”
安云心里急,打又打不过她,只得祈求道:“那我看看他成吗?”
宋汐看她一副担心焦虑的模样,心下叹了口气。她也是看安云是个急性子,沉不住气,见安笙半死不活,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仔细一想,她毕竟是至亲,看看也是应当的,便道:“你小声一点,看看就出来吧!”
安云对她感激地点点头,进了屋,见安笙半死不活的模样,安云当初就哭了出来,“安笙,你这是怎么了?”
宋汐连忙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安笙到现在还烧着呢,给他一个安静修养环境,心平气和地与他说说话,还有利于养病。如此啼哭吵闹,她听着都烦,更别说安笙了。如果,他听得到的话。
安云连忙捂住嘴,眼中的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宋汐见她也没有旁的事了,便温和地将她牵了出来,对她说道:“安安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如今还没脱离危险期,你要来看也可以,下次可别再这样激动了。”
安云点点头,红着眼睛问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安笙在她心中永远都是高大上的,她以为,这个人一辈子也不会吃亏,很难想象,他有一天会伤痕累累地躺在床上。
这让她觉得,他也不过是个凡人,并非是神坛上的神祗,随时都可能死去。
这个意识,让她心酸,乃至于心痛。
这个人,以往对她再怎么苛刻,毕竟她的亲弟弟,护了她二十年的人啊!
宋汐看她悲伤得不能自己,心里也隐隐作痛,有许多话想要倾诉,却无从说起。
事关安笙的尊严,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连莲音和融阗,她都瞒着的,所幸里面的伤口看不见,外人都以为他受了严重的皮外伤,此刻,她也只能模棱两可地说道:“他不小心落入宵小之徒手里,遭受了酷刑的折磨,你知道,他那样的性子,是很容易得罪人的,说不定什么仇家找上门来。这几天我都在照顾他,没时间去查这件事,等安笙脱离危险,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本是随意扯个借口,却没想真被她说中了,安笙确实是被人寻仇的。
因着几日不眠不休,宋汐脸上有着明显的憔悴,虽如此,她依旧强打起轻声,悉心照料安笙。
安云怔怔地看着她,良久,才憋出一句,“你对他真好。”语气里隐隐有些欣慰之意。
单纯的安云并未将此事怪罪到宋汐身上,只觉得安笙命不好,横遭此劫,不过,有宋汐这样的人不离不弃地守在身边,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以前她不明白安笙这样眼睛长在鼻子上的,又万分挑剔的人怎么会看上宋汐,直到此时,方才有些了悟。也有可能是她自己动情,将心比心,才作如此的吧!
如若安笙醒来,再戏言让她喊宋汐“嫂子”,她应当会心甘情愿的吧!
所谓爱人,便是福祸相依,不离不弃。
宋汐一笑,语气甘愿,带着一种淡淡的温柔,“应该的,只有他好了,我才能好。”
……
三天后,安笙烧退了,刘景儒说,他算是熬过来了。
宋汐来不及喘口气,便去找了宋翎,彼时,莲音也在,宋汐看他也很着急,便也没避着他,开门见山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她派了那么多人都没找到安笙,唯独宋翎找到了,其中怕是有些隐情。
宋翎知道她是想调查此事,也没有隐瞒,“我得知下午他与人赛马去了西郊,便沿途去找,西郊是战区,十分混乱,我找了个把时辰,才找到他。当时,他倒在血泊里人事不知,害他的那人也死了,被人掐断了脖子,挖掉了眼珠,我估摸着是安笙最后关头冲突穴道将他杀死的。那男人的模样我不识得,看他穿着郑军官兵的衣服,怕是郑军逃兵伤兵之流……”
宋汐眼中有一抹嗜血,握紧拳头,恶狠狠道:“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
自重生以来,从未如此痛恨过一个人,想到安笙所遭受的折磨,她就巴不得将之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宋翎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想安慰,却又无从说起,只得继续道:“这几日,苏澈主动调查此事,确定此人是郑军中人,验尸时却发现是去势之人,可又不是太监。至于他为何要伤害安笙,如今死无对证,也只有等安笙醒来后才能知道了。”
闻言,莲音眼神一闪。
苏澈着人验尸时,他就在现场。
那人虽然被挖掉了眼珠,面目还算完整,何况当初还是他亲手动的刑,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人也却是被安笙所杀,安笙的武功路数,他最清楚不过。
由此,也可以得知他为何如此对待安笙,分明就是伺机报仇。
可这件事,他却不能说出来。
宋汐虽然隐瞒了安笙的病情,莲音也不是好糊弄的,他暗中查看了刘景儒从安笙体内取出的那些秽物,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他也理解宋汐这样做的目的,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便是连他自己,只要陛下不说出来,他也会烂在肚子里。
他家陛下已经这样了,他不能再雪上加霜。
如若那人与安笙的关系曝光,势必会牵扯出安笙在郑军中所为。
一个男人遭受这种事情,对生理和心理都是极大的创伤,这时,宋汐再与他离心,他真不知道安笙会不会奔溃。
所以,他必须为他遮丑。宋汐听到是个去势的,微微蹙眉。
以安笙的容貌,即便是男子,也很难不对他心生歹念。
不过他遭受的折磨,并不比强暴好多少,如此心狠手辣,与其说是临时起意,更似蓄意报复。
宋汐忽然转向莲音,道:“莲音,你跟在安笙身边这么久,认得害他的那个人吗?”
莲音摇了摇头,低头,不再言语。
宋汐似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似突然想到什么,宋汐忽然直视宋翎,眼中迸出两道寒芒,“你方才说他与人赛马,是谁?”
宋翎迟疑道:“是风宸,那日傍晚,你们出去找安笙了,我问了他,他告诉我的。”
本来,他怕冤枉好人,特地私底下寻找,如今安笙出事,他又如何敢掖藏真相?
宋汐当场便沉了脸,目光晦暗,仿佛有暴风雨在里头酝酿。
宋翎歉意道:“其实,中午我买菜回来,看到他们一起出门,我问安笙,他说只是路过,并不与风宸一道,我当时也没多想,觉得他们两个虽然不太对付,到底还有分寸,应当不会胡来。后来见安笙没有回来,我觉出不妥,怕错怪好人,便私底下问的风宸。他说中午和安笙出去赛马,他回来的时候,安笙仍在原地,我便想着去找一找,哪知……如果,我当时能惊醒,或者告诉你一声,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不管你的事,要怪,也是——”宋汐大声说道,眼中怒火翻腾,好似随时都要爆发一样。
她忽然想起安笙临走时说的话。
“有的人看着跟天山雪莲似的,指不定心里怎么黑呢,别不是表面大度,背地里尽想着怎么除掉我。”
当时,她不过是当个笑话听,听了还不太高兴,如今却觉得字字诛心,宋汐一握拳头,猛地从坐上站起。
莲音心中也是惊涛巨浪,安笙找风宸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万没有想到,一心想算计人的安笙,反而被别人算计了。
本以为,此事是单纯的复仇,原来竟是风宸在推波助澜。
他终于明白,白先知所说的,安笙有一劫要应在风宸身上。
分明就是风宸害了他!
此时此刻,他也无暇计较安笙一意孤行,更多的是气愤风宸暗害安笙。
见宋汐站起,莲音也咬牙说道:“我希望你能还陛下一个公道,千万不要包庇某些人,寒了陛下的心。你若要找风宸对峙,我一起去。”
宋汐板着脸道:“这事我们的家务事,不需要你插手,放心,我会去找他求证,定会给安安一个交代。”
宋翎见两人一副要找风宸算账的派头,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妥,风宸不像是会干出这种事情的人,苏澈彻查此事,多半也是风宸授意,如果他真的蓄意谋害安笙,何以做这般姿态。
一个家庭要和睦不容易,但要澄清一个天大的误会更不容易。
这件事所带来的而后果,将会是严重而长远的,处理的时候,最好谨慎为上。
宋翎遂建议道:“要不先仔细调查,再去找风宸求证,若错怪了好人——”
宋汐严厉地打断,“这件事,你不要管!”
莲音也睨着眼睛对宋翎道:“我家陛下和风宸一样是宋汐身边的人,宋公子何以偏向风宸?我家陛下的惨状你也看见了的,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风宸,去找他求证,有什么错?”
宋翎欲言又止,没有错,可是这事要是弄错了,实在是很伤感情,宋汐现正在气头上,容易失去判断,也不宜去找风宸谈话。
这个档口,宋汐已然夺门而出,见此,宋翎只得暗暗叹了口气。
……
“砰”得一声,宋汐几乎是一掌拍开了风宸的书房大门。
也是宸王府门扉结实,用的都是上好木材,寻常人家的门早就在这一掌之下报废了,如此地来势汹汹,承载着满腔怒火。
风宸坐在书桌后面,手扶着额头,似在小憩,也似在沉思。
门口的动静惊醒了他,他几乎在第一时间便抬起了头,看见宋汐,眼里一点也不意外。
宋汐见他神色疲倦,眼底青黑,平素一丝不苟的衣裳也有些褶皱,似乎是没有睡好,或许根本一整晚没睡。
本来有些心疼,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这一点心疼就很快被怒火浇灭了。
尤其是他一副坦然平静的样子,似乎早就做好了被秋后算账的准备,看在她的眼里,简直就是**裸的挑衅,不打自招。
她走上前,双手撑着桌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形成一种压迫性的强势姿态,眼中是不可置否的凛凛寒光,“你老实告诉我,安安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自她重生以来,她总是习惯藏在背后,低调行事,第一次有如此威势,像极了当初权倾天下,生杀夺予的风青岚。
这是他最爱的样子,可惜这愤怒却是针对他的。
风宸抬起脸,以一种仰望的姿态认真地看着她,倾尽心血地凝注,似要将她的表情牢牢地印在脑海里,却在她露出不耐之色时,不得不开口,“他变成这样,确实是我的错,不过——”
“啪——”
剩下的话语都被一巴掌强行中断,宋汐在听他承认的瞬间,心中像是被人拿重锤狠狠地凿了一下,惊怒,痛心,失望,加之长久以来压抑的焦躁如火山一样地喷发了,让她忍不住动了手。
爱之深,责之切,没人能比她了解这其中的滋味。
所以,这一巴掌,她得狠,也是她第一次打他。
风宸半边脸都红肿了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宋汐是心疼的,但是她更愤怒,她的手不断地在发抖,可是她心里不后悔。
“他也是你的家人,你怎么下的去手。你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吗?生活不能自理,就算好了,以后也是个废人了,他这一辈子都无法有孩子了,他还那么年轻,又是这么的骄傲,你叫他以后怎么活?”
她死死地瞪着他,眼里是无法遏制地怒活,风宸苦笑了一下,那张如莲花般隽秀雅致的脸孔映衬着嘴角的血丝,竟显出一种凄艳的味道。
他第一次觉得,家人这两个字如此沉重。
安笙,是他的家人?
他第一次审视这句话,心下不由得摇了摇头。
哪有家人时时刻刻想着算计自己人的?
哪有家人帮着外人打自己人的?
安笙,不是他的家人。
可是,宋汐把他当家人。
为此,自己便里外不是人了。
宋汐无法理解他笑容背后的苦涩,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一声高过一声,一句厉过一句,“你居然还笑的出来,你平素的忍让大度都是假的是不是,平时看着多么清高,却是一副蛇蝎心肠,你早就想着除掉他了是不是?”
不是不知道安笙的话里多少有些水分,不是不知道这话由她嘴里说出来有多么残忍。
只是盛怒之下,难免失去理智,尤其是,对方还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
风宸不笑了,眼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凉,他定定地看着宋汐,“你真是这么认为的吗?”
“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终归是在乎的人,发泄了怒气之后,她心里终归迟疑了,说话不自觉地就带了一丝期望,她给了他最后一次辩白的机会,
可惜,她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巴掌以及狠心的斥责早已寒了风宸的心,他微微叹了口气,目光哀绝地看着她,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我无话可说。”
不管他有什么理由,都抵不过安笙所遭受的伤害。
虽然他是无意的,说到底,这也是他造成的不是么?
他说的越多,越像是在开脱罪责。
他并非她所说的那样蛇蝎心肠,故而,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
他不再为自己辩解,连着安笙所做过的卑劣之事,也一并为他掩藏了,这是他欠安笙的,权当是赎罪。
不管她相不相信,他从未想过,如此对待安笙,伤害他的性命。
可安笙是不是如此想,他就不知道了。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与安笙,都被上天摆了一道。
他赢得了这场表面上的胜利,却输了她的心。
安笙看似赢得了她的心,却葬送了自己的一辈子。
这个动作,似乎用光了他的力气,而是抿着嘴唇,不再说话,似乎准备好了承载宋汐的一切怒气。
宋汐站直了身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几乎要让他以为,她要和他决裂,他没有勇气与她对视,只能别开脸,看桌上的折子,狼毫,茶杯,什么都好……
“从今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冰冷如实质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种决绝的冷酷。
他不知道她什么是时候离开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都僵硬了。
他两眼空空地瞪着虚空,像是透过它看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半响,他抬手捂住脸,低低地笑了。
眼泪不可抑止地从指缝中淌下,嗓音沙哑得像是含了沙子。
“厉淳,她是不是也对你说过同样的话,真是风水轮流转呀……”
争来争去,到底谁都没占得便宜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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