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去外衫,拨松里衣,解开绷带,一切进行得专业而认真。
青隽正沉浸在这润他细无声的馨妙光景里,就听上药的姑娘惊奇地叫了声,果断将手中的精巧瓷瓶一抛,冲着他干痂未落的伤口就开挠。
“相公,你的这块胎记很漂亮碍,罕见得紧呢。”
鸢尾色的异形动物,轮廓清晰色彩明丽,一点都不像寻常胎记那般暗淡模糊。
不是虚捧,确是实夸。
“是犼。”
“上古神兽?”
赵明月抬眸,对上惊讶神色不比她少的滟俏脸庞。“倒是跟你一样张牙舞爪。”
“张牙舞爪的不知道是谁。”
青隽好脾气一笑,轻巧地拉下挠上瘾的小利爪。
虽然挠得他心痒痒的,但也的确有点痛。
想了想,赶紧递过手边温热犹存的碧玉碗,“快些喝了。”
还真是叫她来陪吃药的?
“不喝,苦。”
“上次你不是挺爱喝么?”
你才爱喝,你全家都爱喝。
赵明月前一秒恍然,后一秒愤然。
她说这黑漆漆的一碗怎么看着就麻头皮呢,果然跟她有渊源。昨夜那碗虽则药到力来,却也后劲猛烈,苦不堪言还欺肠虐胃,典型的可一而不可再。
皇宫御药毕竟非同一般,瞧某人那只余干疤浅痂的伤处便可见。
“你刚耗力替我解了哑穴,需要补充些回去。”
青隽说得云淡风轻,没半点玩笑劲儿,赵明月莫名瘆了瘆,干脆不吱声。
嗯,谁不动她也不动。
“段玉珣,你能耐大了,竟敢假装不会武功。”
阴测测的气息,天生对温度变化敏锐的赵大小姐捧场地打了个喷嚏。
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
王府的天,破猪圈的脸,爱变不变。
“我好像没说过自己不会武功吧?”
明璨眼珠子一转,有些喃喃自语的味道。
作为赵明月,她肯定没说过;作为段玉珣捏,她就不晓得噜。
“我那些花拳绣腿,怎么瞒得过爷您?我无心藏着,也是怕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丢人现眼呗。”
“我看你有心得很。”
轻不可闻的哼气,实打实的冷意。
“没有心的那是比干,早死了。”
赵明月嘟囔了一句,脖子一梗。“假装不假装,我不是得到了报应么?从前你都假装我不存在了,我会不会武功对你有妨碍吗?!”
小手一动,飞快地朝着没遮没挡的胸膛一通狠抓。
可叫个解气。
“现下不是了。”
青隽貌似受她传染,也解了气,风生水起地旋开清藻笑意,毛毛地迫得她不由后退。
“青隽,你是兆凌王爷,不是阎罗王爷。我是肉体凡胎,不是神仙妖怪。你三不五时地这样玩变脸,你不怕长皱纹我还怕心脏出毛病呢!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不妨痛快地说出来,”
玉雪瓜子脸儿顿了顿,脆嫩的嗓音越发亮朗。“反正我也不会改,你别憋坏了。”
她大呼小叫期间,青隽笑意不变,只是眼神愈加幽魅,听得最后一句,终究崩不住盘,酣畅淋漓地将一张俊脸笑得颠倒红尘惑乱众生。
“你这样很好,不用改。”
“你说神马?”
他嗓音低徊得像在打腹语,赵明月基本没听清。“神马很好?”
“我的胎记,很好。”
青隽垂下眸子认真地盯着张狂妖冶的犼兽。“伤口恢复得很好。”
“好得是挺快。”
赵明月凑过去,“没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过几天就能带你去田间地头蹦跶蹦跶了。”
“真的吗相公?”
窈窕的绿色身影欢快地跳跃着,真像田间地头一只美貌的小青蛙。“我们要去看金色的麦浪啰?”
“现在去只能看到金色的麦茬了。”
瞧着她难得不遮不掩的兴高采烈,青隽心头没来由一阵歉疚。
若是早个四五天,也还瞧得见麦浪的。
就不该去剿那劳什子破匪!
“那可以看到碧绿的秧苗了?”
兴致颇高的姑娘倒没显出失望劲儿,满眼的憧憬。“然后我就可以吃翠绿的葱苗、嫩绿的黄瓜、鲜绿的豆角了。”
正宗的农家饭菜,难得着呢!
“可以。”
黑眸流彩地瞅着绿光四溢的姑娘,青隽忽然对年年例行的政事充满了期待。
“那我可以借宿在农家,听取蛙声一片咯?”
“可以。”
“那我可以打着赤脚,可劲儿玩水咯?”
“可以。”
“那明年我可以品尝到自己的劳动果实咯?”
“可以。”
“那这几天我可以回去院里,跟宛若她们几个睡咯?”
“可以。”
反应过来的某人眉峰峻横,对上的美眸却是贼光粼粼。“多谢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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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浩浩,日杲杲,消闲自在了几天的某姑娘弯眉含黛,静立清芬田间,乖倚身畔绝颜,意兴那个阑珊。
“怎么了?不喜欢这里?”
“哎呀相公,你看这太阳这么大,晒得人家皮肤都起红痕了。这水这么脏,不知道下去后会不会毒伤我哦。那房子破破烂烂四面透风,哪里住得了人啊。那几名农妇污眉糟眼的,能做出干净的饭菜么?不行了,人家快要晕过去了。”
青隽配合度极佳地揽牢他家宝贝珣儿左摇右晃的娇躯,笑而…无语。
方才就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现下看来是他多虑了。
这丫头分明是演得起劲呢。
“哪来的野丫头敢偷听本小姐说话,还不滚过来受训!”
“野丫头说谁呢?”
“野丫头说你呢!”
“哦。那野丫头等着,姑娘我这就过去了。”
赵大演员竖起葱指按住某人欲启的清唇,大步旋出破破烂烂某房子的墙角,在众佳丽斜冲歪撞的眼神中,荆钗布衣,朴素登场。
一阵与青草绿苗香气有别的馥郁劈头盖脸铺来,刺激得赵大演员一个激灵,生生止住了脚步,手臂僵滞着横直,连带着目光也呆茫起来。
“鬼,鬼啊,有鬼啊!”
脆生的嗓音虽然鲜亮透润,却带着明显的颤抖。赵明月这边喊叫完,那边毫不含糊地跳下水田,连撩带踢。“恶鬼赶紧滚开,小心被太阳晒得魂飞魄散!”
嚷完犹嫌不够,纤纤素手拎起漂在水上的成捆秧苗,毫不手软地就是一通乱丢。
一众娇小姐贵淑媛们脸上身上顿时水渍与泥点齐飞,美颜共猪肝一色。
“野丫头你疯够了没,快快住手!”
众芳中央的那位厉声开口,眼看着要暴走。
丢秧把过了瘾的野丫头从善如流,静雅立定,从容地抹着额前的薄汗。
这秧把子,扎得可真敦实。
“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吗?竟敢往我身上丢脏东西!”
她左手边那位跟着讨伐,甩着帕子一蹦三尺高。
“你不知道你自己是谁啊?长成个矮子也就罢了,居然还是个傻子。”
赵明月撇撇嘴,顺手揪了根狗尾巴草剔指甲。
“你,我当然知道我自己是谁!”
矮子姑娘不乐意了,红胀着卖相尚佳的小脸蹦得更高。
“知道你自己是谁还问我,你确定你脑子没毛病?”
“小女子辛秀水,请问姑娘芳名?”
中央妞凭着身高优势按住了弹跳力超标准的姑娘,看向赵明月的莹眸多了几许探究的味道。
“区区野丫头,不足挂齿。”
赵明月淡漠轻笑,素脸丽娆。“刚刚我并不是胡闹,只是见这边好几位小姐都翻着白眼,担心她们鬼上身,这才忙慌出手的。”
还出了脚呢!
矮子姑娘心里愤愤着准备又翻白眼,见她视线飘过来,不由伸手揉起睫毛,作被迷眼状。
“你这么袖珍,尤其容易鬼上身的。”
睫毛折了,眼睛红了,矮,袖珍姑娘出手如闪电,赵明月反应快过闪电,不但迅速侧身避开了虎虎生风的小手,还顺带一扯,结结实实地将某姑娘下到了秧田里。
唔,这个下马…下田威立得好!
赵明月点点头,对自己良好的力道与方向感表示满意。
“姑娘,你现下可是故意的了。”
大概是袖珍姑娘扑腾起的泥水溅到了辛秀水漂亮鲜嫩的脸蛋儿,她蹙起了秀眉,语气比先前更加凌厉。
“难道你们不是故意的?”
赵明月冷冷地哼,嗤意俱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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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挑是不可取的,大家千万不要跟明月学,毕竟她后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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