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娇乖觉得,自己现在除了装晕,什么都做不了。正要闭眼歪脖子,便被母亲身边的两名大丫鬟叫得一激灵。张眸一望,她家娘亲已经抢在她前面昏过去了。
这下子,赵明月琢磨着,别说是佛祖了,估计就是她那皇帝公爹来了,也挡不住自家老爹搬起砖头要将她砸晕的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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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英公府前,兆凌府车驾稳稳地停着。宽畅的车厢内,兆凌娘娘依偎着她家相公,恨恨地控诉着对面某阴险腹黑男故布疑阵、调她离山、毁她清誉、气晕她娘的累累罪行,嘴巴都说得干了,才勉强打住,一副要跟他一拍两散的架势:“就今日这局面,你别指着什么‘丈母娘见女婿,越看越欢喜’了,我看你以后连个奸夫都当不成!”
蓝云悠伸手去取方几上的茶壶,教青隽几乎同时落下的手臂挥开,便了悟,小姑奶奶这会儿决计不会受他的关切。于是又靠回去,面上那打从丈母娘现身就浮起的笑意越发明显:“玉儿,你这装晕的本领,可没从岳母那儿继承好。”
赵明月横他:“就算是装的,娘亲多少也动了气,更是费了不少气力来演这一出。你知道在我们那个时代,成为一名演员有多难吗?”
岱眉装晕装得其实特别像,赵明月个医混子紧张担忧之下,一时也没看出来。不过她那俩丫头演技就捉急了,素昔沉稳妥帖、训练有素的,看见自家主子背过气去了,不紧赶着扶回房请郎中,反倒抱着人在地上嚎了半天,浮夸得教人不想怀疑都难。
青隽看赵明月喝下半盏水,抚着她的背道:“娇乖莫恼,蓝兄他们懂得轻重,不会闹出乱子的。”
赵明月见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一副知情者的模样,不免小吃一惊。再咂摸咂摸他的话,立时大惊:“你,你们串通好的?他们三个不会,不会也…”
“会的,”蓝云悠回她赞赏的一笑:“就算是奸夫,也要有名分的。一个一个来效率太低,岳母还要承受多番刺激,自然是一次解决为好。玉儿有没有觉得我们很贴心呢?”
我觉得你们很糟心。
赵明月自然不会这样作死地回他。何况她将将忆起,前次锦大爷威胁她要偷偷拜见丈母娘时,她为表诚心,郑重其事地将此项列入了自己的十大议程,算起来大概得半年后才轮得上。
这么一想,赵明月顿时就觉得,遇到她这个没良心的,某五位人间贵胄才是真的糟心。
于是良心发现般挺起胸膛:“贴心,再贴心不过了。你们放心,今天不管娘亲什么态度,我都会坚定地挡在你们前面!”
便在这时,有人大力地从外面敲响车壁:“乖儿下来,为父同你说几句话。”
被指名的姑娘往她家夫君怀里一扎,秒怂:“才不下去。娘亲被我气成那样,爹爹绝不止动嘴骂骂那么轻巧。”
蓝云悠无奈地与青隽对视:说好的坚定挡在他们前面呢?
开门掀帘出去,独自接受泰山大人笑里藏刀的眼神洗礼。
赵明月将耳朵贴上厚重的车壁,也没听见两人的说话声。使了点内力,才察觉到快拳疾脚擦破空气的汹涌动静。不禁庆幸地抚着胸口道:“亏得我没下去,不然这会儿挨揍的可不就是我了。”
说着把耳朵贴得更紧了些,边听边道:“你说他俩谁能赢啊?爹爹年纪大了,体力上估计要差些。不过悠悠肯定会让着他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吃亏…”
“你爹虽然老了,但还不到需要谁让着的地步,你那情郎也吃不了亏。”
段尚澜暖醇中裹着不满的喉音凉飕飕地响起,他家闺女儿顿觉后背一凉,立马去搡憋笑的某隽:“就跟你说不要背后讲人坏话,这下被爹爹逮到了吧?”
尔后朝一脸懵的嘉英公爷俏笑:“爹爹是仁厚知礼的长辈,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他这一遭吧。娘亲如何了?快带我去瞧瞧她吧。”
段尚澜任赵明月揽着走到了府门处,在她一只脚将将迈过门槛时言道:“你母亲才缓过气来,不便你此刻再去气第二回。”
赵明月听她爹这语气,虽然还有些小怒意,但娘亲大抵是无恙的,便小女儿情状地软着嗓音道:“爹爹早知道我与他们几个的事情,却不凑时机多与娘亲暗示。倘若娘亲真的气出毛病来,爹爹的罪责比女儿还要重些。您别忘了,当初可是您教导女儿既要念旧又可喜新的。”
段尚澜抬手就往她脑门敲了一记,“果然如隽儿所言,是个没良心的。假如为父不偏帮着你,就凭你这般胡作非为,你母亲还能任你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赵明月揉着脑门儿,嬉笑着卖乖:“爹爹教训得是,女儿谨记在心。”
段尚澜瞧着没皮没脸的闺女儿,有气也没气,勉力绷着面皮道:“你娘交待了,你自己去看她没有意义,要那几个一起陪着。”
“如此便可?”赵明月觉得她家从不做亏本买卖的女财神不会这么好说话。
段尚澜转脸瞧了瞧不远处看似从容淡然的两位贵胄,忽地俯首于闺女耳边,压低嗓门添了几句,尔后便直回身形,眼中闪过“知母当需女”的光亮。“如此便可。”
小姑奶奶便似教那闪电般的光亮劈散了魂魄般,拖着残躯晃回两人身边,软着骨头爬进了马车。
青隽教她这心如死灰的模样吓了一跳,连连问她怎么了。蓝云悠勾唇道:“莫不是岳母见你这般乖劣,要收回给你的那一大堆嫁妆。”
赵明月要死不得活:“比起她要我做的,我宁愿退给她十倍的嫁妆。”
什么要求这般神奇,竟能让他们家小财迷一下子视金钱如粪土?
可惜赵小财迷被某要求刺激得厉害,无暇理会俩祸水好奇又兴奋的眼神,把脸一捂,继续要死不得活:“都憋说话,让我好好思考一下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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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赵明月一路耷拉着脑袋,直到差点撞上玉雅居的门,才暂停思考人生,眼神儿飘忽地瞄着院子里看上去已经等她等了有一阵功夫的三位大爷。
再扫过自己身边儿的两位,不由觉得,男人如豪车,买得起,养不起;撩得起,哄不起。不,单从排位这点上看,应是比豪车麻烦多了,至少豪车不会说话,不能闹腾。--没错,她那坑闺女的娘,让她将这几位爷排好序了,再送到她脸面前去一个一个地拜见。
女财神这哪是要见女婿,分明是要自己女儿的命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