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王铁令带着二人飞过山峦和城邦,最后落在一座巍峨的高山上。
这高山连泥土都是黑色,密林中可以看到一些建筑物的残垣断壁,岁月已经腐蚀了砖瓦上曾经华丽的花纹,但从遗迹规模上可以看出此地曾经极为繁华。
山巅处有一座石像,至少有百丈高大,这种巨大的雕像可以媲美乐山大佛,只可惜一道裂口自上而下,从石像头顶一直蔓延到基部,裂口处布满苔藓,已经让它的本来面目模糊不清。
在靠近石像的刹那,苏瞳手中的铁令突然飞出,迅速向石像冲去。
“来者何人为何要来亵渎圣地”一个苍老的女声从石像旁传出,早在她出声之前苏瞳便发现了此人的气息。
虽然此人修为也在结丹,但呼吸的节奏却透露出一股高人风范,如果不是她现在的灵气澎湃强度高出结丹太多,只怕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从石像后缓缓飞出一位头发花灰的老妪,虽然已经满脸皱纹,但从五官中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美艳的模样。
这老婆婆似乎在为谁守灵,身着白色素袍,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还别着一朵白色的绢花,她的语气原本并不带有敌意,但却在看到漂浮在苏瞳身前的大黄后目露惊惧之意
“皇族”
双手在袖中一挽,老婆婆掌中立即出现一双银色长剑,愤怒地指向大黄和苏瞳。
“肮脏的狗东西滚出圣地去当年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们再也不得踏入我主云泰散人的故居范围,现在你们难道要违背约定”又气又恼,老婆婆持剑的手都在颤抖。
“黄黄黄”大黄委屈地叫唤了几声,它的确是狗,但并不脏,苏瞳经常给它洗澡梳毛,它的爪子香香的,龙鳞又紫又亮,那老人家信口雌黄,是在污蔑它
“您好”苏瞳上前抱拳一拜。
从三言两语中,苏瞳已经听出这黑星的修士曾经与兽族有交易,她心中充满各种疑惑想通过询问老妪得到答案。
但是很可惜,对方是个极火爆的脾气,苏瞳的话还没说完,便见老妪一口口水啐了过来。
“呸兽奴不配与老身对话,我看着你们这种觍着脸皮伺候该死兽族的叛徒就觉得恶心兽族以吞食人族**和修为为生,倘若是我,宁可死去也不会去当兽族的鹰犬”
鹰犬也是一个贬义,似乎老婆婆每句话都会骂到大黄头上,大黄气得直翻白眼。要不是苏瞳教育它要懂规矩,此刻它非要一口咬在那老家伙的腿上,看她还乱叫不叫
苏瞳眨了眨眼,第一次听到“兽奴”这个词,她很快明白老妪所指,既然强大的人族修士可以契约灵兽为伴,那么极强大的兽族修士,应该也可以奴役其他种族。
这念头有些惊人,不过转念一想,修真界里强者为王,人族会成为它族的奴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错了,我们不是兽奴,是翰苍前辈的令牌带我来这里的。”
躲过老妪的口水,苏瞳赶紧补充了一句,既然那铁令是自己要来,想必此地的人族听说过翰王真名。
“什么”原本紧握在老妪手里的长剑哐啷两声掉在地上。
此时那飞离苏瞳手心的令牌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在破碎石像身旁兜转一圈,又回到了苏瞳面前。
“真的是翰苍的令牌”老妪的表情变得极为震惊,她嘴角抽动三脚并成两步走上前来,一把抢过铁令细细摩挲,似在辨别它的真假。
苏瞳没有插嘴,因为见到老婆婆眼中迅速滚落温热的泪水,一滴滴掉在铁令之上。
“他是怎么死的。”沉寂良久,老妪脸颊上的情绪波动已经被她掩藏起来,她深吸一口气,抬头讯问苏瞳。
“他去追杀那头吞丹的烛龙,二者实力相当,在一枚沙星中恶斗数百年,最后翰苍前辈杀死了烛龙,但自己也不幸耗尽了所有力量。”苏瞳尽量简洁地向老妪陈述事实,未免她洞悉细节更加伤心。
“不错,当年主人是给了他这个追杀皇族的命令。”因为苏瞳的描述,老妪又信苏瞳三分。“既然你也知道我们与兽族势不两立,为何现在自己却要当兽奴”她将铁令推回给苏瞳,却依旧愤怒地揪着大黄的话题不放。
“我们不是兽奴”苏瞳摊开双手。“如果我的灵兽真的是你口里的兽族之皇,婆婆你三句里有两句半是在骂它,您觉得它不会咬你吗”
苏瞳说得老妪一怔,细细想想,的确好像没有这么好欺负的兽皇。
“还有,您看看大黄,不觉得有些眼熟么这就是当年韩苍前辈奉命去追杀的烛龙,龙魂已灭,早被我的灵犬夺舍。”
“噗犬”
不但是老婆婆,就连站在苏瞳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夜吹也喷了出来。不过仔细想想,这头黄毛幼龙的“黄黄”叫声的确像犬而不是龙。
老妪只觉得这一波接着一波的“惊喜”已经震酥了她满口的牙,石化了好一会儿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吧,既然你是翰苍选中的人,我便信你。”
从空中落地,老婆婆示意苏瞳和夜吹离开破碎石像的百丈范围,带着她们在山后一间小院前坐下。
“这么说来,你们是用大大黄做幌子,大摇大摆通过兽族修士的封锁线来到这里的”
老
里的”
老妪还不习惯直接叫大黄的名字,她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可思议,此星已经久无人族踏足,若不是多年前翰苍奉命追杀烛龙,若不是苏瞳机缘见翰苍,若不是死去的狗魂占领了烛龙的身体今日她便不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对,我是想看看翰苍前辈是否留下了什么法宝灵石给我,他对我有恩,如果他还有家人朋友在世,我也有义务将他的死讯传达回来。”苏瞳双手捧着一杯婆婆泡的花茶,清香滋味沁人心脾。
“他在世的朋友,现在只有我一个了。”老婆婆感慨万千,渐渐对苏瞳打开了话匣子。“我叫奉天,自愿奉云泰散人为主。翰苍的情况与我一样,我主云泰是个宅心仁厚的好人,因为看不惯兽族修士吞人金丹元婴进行修炼,便处处与兽族作对。引得南星很多低阶修士附庸,兽族虽然对他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抬头遥望山顶石像还有石像下早已经倒塌的宏伟建筑群,奉天婆婆似乎在追思往昔的繁荣。
“当年一提云泰二字,兽族无不闻风丧胆,我们这些奉它为主的修士,也好不风光威风,想翰苍当年已是大乘境的强者,在主人面前依旧恭恭敬敬。”
“龙凤二兽,为兽族中最尊贵的存在,但凤族不吃人族金丹,所以与我们并没有太大矛盾,但那些从各星域前来南星的龙族修士,却极为凶残,我记得那一年有一个星域里突然来了两头恶龙,它们大肆掠夺金丹,杀人无数,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场面惨烈令人发指。”
“我主既命翰苍追杀一头烛龙幼兽,二者一直打到了下界。而云泰真人本人,则与另一头更强的成年烛九阴对抗,成功将其斩杀于剑下。”
“此事本应大快人心,但我们都没有想到,这才是灾难的开始”奉天婆婆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似乎只要回想当年,便会不寒而栗
“那两条烛九阴,不过是一头祖龙后裔的开路先锋,那祖龙血脉高贵,本在下界可以轻易渡劫成仙,却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南星的种种传说,非要来此地游乐一番,所以先派遣自己的两个龙卫前来探路,没想到还没嚣张几日,便被我主给斩了一头,失踪另一头。”
“我主斩龙之后欣喜地返回居所,却没预料到几日之后,一轮黑色的月,便突然出现在了苍穹之上那祖龙因失去左膀右臂而勃然大怒,径直来我星辰大肆杀戮,百招之内将我主斩于爪下,又布下禁制诅咒所有曾经供奉我主之人,世世代代只能成为兽族食粮”
“那一日杀得此地血涂山河,没有一处净土,惹得司狱现身,要将祖龙打下大狱,但那该死的家伙却在司狱出手之前连越数阶,直接引来雷劫化为金仙逃去了真仙界里。这深仇大恨,我大概是一辈子都报不了了。”
奉天婆婆长叹一声。
“翰苍离开此地前将自己的铁令寄放在司灵那里等有缘人来取,大概是想着自己完成斩龙任务后能从主人那里领到不少灵石,这些好处不应该浪费,既然自己无法享有,分给后人也是好事,但他未曾预料,自己离开不久之后主人就陨落在祖龙手中,也许比他还先一步重入轮回,所以小丫头你拿这令牌,也是无用。”
奉天婆婆指了指苏瞳手里的翰王铁令,遗憾地摇头。
“没有灵石也没有关系,我只是因为承过翰苍前辈的人情,所以很想来看看而已。”苏瞳收起了铁令,既然人已逝去,留个纪念物也是好的,至少她在这令中感觉到了翰王对她的慷慨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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