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意思就是这样啊。”景如是把自己所知的全都“贡献”出了,歪着脑袋看了半天也没瞧出“生门”在哪,她想了想,把目光落在了康惜赐的身上,“听说你们皇族会学习一门叫做‘奇门遁甲’的秘术,《黄帝阴符经》上讲‘八卦甲子,神机鬼藏’,说的就是奇门遁甲和八卦有关联。你试试用奇门遁甲之术来思索啊。”
“奇门遁甲那是帝王之术,岂是人人皆可学习的。”康惜赐对她的想当然无语,冷冷反驳道。
“你又不是人人,你是皇帝,哦,是皇上最宠爱的嫡亲孙子,你父亲也曾经是储君,你是唯一的子嗣,应该会一点吧。”景如是越说越没了底气,是啊,奇门遁甲是帝王术,哪可能每个皇子皇孙都会,看来康惜赐是指望不上了。
但事实证明,景如是再次想错了。
康惜赐沉思了半天,手一扬,眸光落在了一点处,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景如是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不过比起知道了“生门”,她更惊奇的是另一点:“你竟然真的会!看来老皇上是真的把你当成继承人在培养了!”
康惜赐冷冷看了她一眼,眸光足已冻结成冰。
景如是为了避免康惜赐丢下她独自逃生,立即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景如是,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你胆敢胡言乱语半句,我一定会让你后悔活下来!”康惜赐警告道,那双深湛的眸子充满了浓浓的杀意,周身戾气让空气都为之凝固。
景如是小小地胆颤了一下,保证道:“你放心,我对皇家之事没有半点兴趣。”
康惜赐冷哼一声,出言讽刺道:“天下第一大佞臣竟说对皇族事无兴趣,谁信?”
“景家其他人我不评论,但是我可以对天发誓,自己从未有过一丝半点非分之想,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景如是声明道。
“当真?”康惜赐仍然一脸不信。
“康惜赐。”景如是正色道,“自打我进国子监以来,我的行事风格如何,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从来都是你们主动招惹我,我哪一次不是被迫还击?你以为我是在耍心机、装城府吗?其实我真的只想平平静静生活,简简单单做人。”
康惜赐嗤之以鼻:“主动招惹你?难道不是你先无故把我锁在寝室里?”
“我想锁巢文彦来着。”景如是忿忿不平道,“要不是他先推我进池塘,我会去锁他吗?要不是你当时走错了房间,我也不会把你给锁住了啊。”
“我进的就是我的房间!”康惜赐从牙缝里迸出这句话来,敢情自己是做了替罪羊啊,不过景如是也真的是蠢得可以,他的房间虽与文彦挨着,但稍有眼力的人都不会弄错!
“哦,那对不起了。”景如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原来是她把房间给弄错了,那康惜赐还真是无辜被锁了好几个时辰啊。
康惜赐没料到她会道歉,楞了半晌,竟不知如何接话,突然头一转,掉头就走。
“喂,你等等我啊。”景如是怕被他给扔下了,不由得加快脚步,紧跟而去,边走还边念道,“好歹我也给你道歉了,你是不是也该对我说句对不起?你们在妓院收买那婆子今天还收买夫子,你不觉得过分吗?”
“闭嘴!”
——
大概又经过了四道石门,他们来到一个很大的正圆形房间,房间被纵横交错的石阶格成很多小区域,同之前他们走过的房间不同,这里没有水,并且四周出现了十二扇石门!
这里便是八卦阵的中心位置了!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景如是抬头看了看穹顶,只见上方除了几颗闪烁着微弱光芒的夜明珠之外便无他物,也找不到任何线索,她走到正中央的石盘上,说道,“看来这个位置便是伏羲坐听八方之气的中央方坛了!”
“别愣着,过来帮忙。”康惜赐的一句话打断了景如是的沉思,他吩咐道,“按照乾、坤、震、巽、坎、离、艮、兑的顺序去旋转石门旁边的机关。”
“说得浅显易懂些可以不,我哪知道什么是什么。”景如是抱怨道,她又不像他从小“浸淫”这些玩意,要是弄错了,他还不骂死她啊。
康惜赐指向右前方一道门,沉声道:“第一扇!”
景如是从善如流地跑去扭开了机关,没有动静。
“第二扇!”
“第三扇!”
随着康惜赐的一声声令下,景如是像只陀螺般转来转去,到第四扇门时,终于有了变化!
“轰隆隆”的水声涌现,从被打开的四扇门里灌了进来!
景如是敏捷地跑开,大声问康惜赐道:“怎么回事?”
康惜赐不答,脑海中却在急速思考。
看来设计之人是通过水的流动来运转整座机关,他建造出很多小的密室,将庞大的地下水流阻断,等到他们来到中央石室,启动机关阵时,石门便会打开,一股股截流便会汇聚到一起,涌向这里!
但生门只有一处,也就是说他的推测稍有差池,生门未开,今日便会有灭顶之灾!
“现在该怎么办?开哪扇?”景如是大声询问,催促道。
康惜赐定了定神,指向她的正后方:“开那扇!”
景如是也顾不得质疑他了,她清楚现在的局势,若是康惜赐弄错,他们肯定活不了,但她选择相信他!
依照他的指示,景如是动作迅速地在激流中窜来窜去,很快就被水花溅湿了一身,湿重的袍子让她动作有些不便,一个不慎,差点栽倒在池子里去!
随着石门越开越多,水已经没过膝盖,哗哗涌来的河水犹如洪峰般,携带着席卷一切的威力!
还有最后两扇门,可是康惜赐却犹豫了。因为他发现,每开启一扇门,室中的方位都在变换,要在瞬息万变中找到正确的生门,实属不易。
而现在,剩下的,一扇是生,另一扇是死!
他的手心起了薄汗,脉搏也加快了,他在分辨,在思索,究竟哪扇门才是对的!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景如是却不知他心中的挣扎,眼见这里快被淹了,康惜赐还在犹豫,不由得急了,她大喊道:“最后两扇,先开哪个?”
“我看不出来。”康惜赐摇摇头,他虽然不愿承认,但确实拿捏不准了。奇门遁甲本是门极为深奥的学问,他所学的又很有限,现在根本不可能十成十地确定!
“你耍我吧,现在才说看不出来。”景如是要抓狂了,看不准那就不要叫她开门啊,现在水都要淹到脖子上了,他才说看不出来!这不是存心要她陪他死吗?
“最后两扇门,一扇主生,一扇主死,我没有确切把握。”康惜赐的身体绷得紧紧的,他在拼命回忆父亲所讲,可无论他如何努力,这里的机关都有他无法参破的地方。
那就是生死各一半了!事到如今,景如是反倒冷静下来了,此刻容不得她再多耽误一秒,凭着直觉,她向着左边的那扇门跑去,同时喊道,“我先开这扇,你再开另一扇,然后就听天由命了!”
康惜赐不解:“你凭什么认为是那扇门?”
“凭直觉!”景如是头也不回,说道,“反正再犹豫也会被淹死,还不如赌一把!赌赢了算运气好,输了也尽全力了!”
康惜赐略一思索,决定听她的。
当景如是好不容易扭开石壁上的机关时,水流的轰鸣声更大了。而另一边,康惜赐也按下了机关!
“轰!”的一声,似乎被关押着的洪水猛兽终于被放出来了,它发出震耳的嘶鸣声,咆哮着将两人吞入了大口!
景如是的意识渐渐丧失,在她几乎快要放弃,被漩涡卷入水底时,一双冰冷的大手蓦然抓住了她,用力将她往上方拽去!
“呼!”浮出了水面,景如是趴在池边用力咳嗽,虚弱又狼狈。
“看来你猜对了。”康惜赐见水位正急剧下降,终于长舒了口气。
“终于逃过了一劫。”景如是激动得快哭了,她总共加起来也活了三十几年了,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死里逃生了两次!还有比这更值得谢天谢地的吗!
“那便是‘生门’。”康惜赐对着正前方开口说道,那里比刚才多出了一扇门!
待两人休息了片刻,就继续往前走了。
“你说前面还有没有别的机关在等着啊?”景如是忐忑地问道,这里怎么看怎么阴森,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她怎么也乐观不起来。
“你能不能别开口?”康惜赐挑眉,不耐烦道。其实他也有些担心。
“我是提醒你做好准备,以免措手不及。”景如是辩解道。
她的话语刚落,前方便霍然出现了一座更大更奇特的石厅!
“这都是些什么?”景如是脱口而出,极目望去,前方诡异地矗立着几十座“兵马俑”,个个手持长戟,面目狰狞!
她心中顿起不妙的预感,难道真的被她说中,又是新的机关?
康惜赐这次镇定了许多,“既然已经到了,不妨去看看是何把戏。”
景如是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这些石像看上去像棋子。”康惜赐扫视了一眼,推测道。
景如是也是同样的感觉,“像围棋。可是棋子这么大,人怎么下?”
“这个应该就是棋盘了。”康惜赐走到一处,看着眼前这正常大小的棋谱,下了结论。
景如是也仔细瞧了瞧,石像的位置和棋盘上棋子的位置一模一样,看来是通过操作棋子来移动石像了。
然而她的手刚一触碰到棋盘,他们所站的位置便立即下降了几尺深,一个布满尖刃的方盖从天而降,刚好将他们罩在了里面!而阵阵石头挪动的轰隆声也告诉他们,棋盘阵被启动了!
“我不是故意的。”景如是立即无辜地表示,她哪知道这看上去年代久远的东西还如此灵敏,碰一下就启动了。
康惜赐无语,但骂她也是浪费气力,“看来得下赢这盘棋才能通过了。”
“我棋琴书画样样都不通。”景如是率先说明别指望她。
康惜赐再次无语,他曾经怎么会觉得她博纳广闻,她连基本的六艺都不精,指望她那真是傻了!
他执黑子,先下了一手,棋盘的机关开始咔咔作响,白子竟然自动移动了一步。
“好先进!”景如是目瞪口呆,看来古代的机关术还是真非同小可,等她回到现代,一定要好好研究这个命题!
康惜赐心生惊讶,但却没有表现出来,他聚精会神地思考着每一步,小心翼翼。
然而,当他吃掉一子时,白子并没有从棋盘上消失,反而变成了黑子!
“变成黑子了?”景如是诧异道,立即意识到这棋盘别有玄机,绝不是普通围棋那样简单,于是她出声提醒道,“你小心点,这棋盘的规矩有些不妥。”
白子很快就开始反击,被吃掉的黑子也瞬间变成了白子!
而当黑子转变时,头顶上的尖刀阵便向下落了几分!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同时一变。
“当白子吃掉黑子时,白子数量不仅增加了,而且还带动了我们头上的机关。可黑子吃掉白子时,机关却不会上升。”景如是觉得危机感更甚了,她忍不住低声咒骂道,“谁这么该死,设计出这么毒辣的机关,这种规则只会让处于弱势的一方越来越弱,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康惜赐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线索,从鬼斧神工的八卦图,到这个精妙绝伦的围棋阵,世上能做出这些机关的人,大概也不会多了。
“可他们在西汉时就已经隐退了——”康惜赐有些疑惑,难道这里曾经是他们的根据地?
“西汉隐退?”景如是捕捉到了他话里的讯息,头脑中一道白光乍现,她也立即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了,“你是说墨家机关术?白子没有吃掉黑子,却把它们转化为自己的一部分,没错,这体现的正是墨家的‘兼爱非攻’!看来这里的确是墨家曾经的根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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