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你见过长在肉里的凤凰花种吗?”莲刹看着站在门口的背影,青萝后颈的凤凰花已被完全掩盖在衣领之下。
青萝僵下脚步,抬手把在木栅门框上,“小姐,我见过从肉里开出的凤凰花。您不是也看到了从我脖子上开出的花么?”
她走出屋子,快步离开。。。。。。如此,青萝是知晓凤凰花的,但在刻意掩饰。
外面的曦光,透过窗户被刺破的洞***入房中,一缕柔光反射映入铜镜,微亮,又是一个九月天。
桌上躺着饮血的匕首,其上黏稠的红色,如同血色蔷薇,流溢出妖异的色彩。
它被莲刹称作,血尸……当匕首深扎入木桌时,莲刹一眼就认出了它。
八年前,她从死人堆里翻出这把匕首,杀人活命。八年后,她同样用它割肉剜种,求自保。
“血尸”重生于血尸,从不离嗜血,但是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莲刹并不记得匕首什么时候离身的。。。。。。
将匕首飞入房内的人,是谁?那人若真是有心想要杀她,现毫无反抗能力的她不可能躲过。
短暂的沉静过后,褐色花种忽在桌上跳动了起来。莲刹眉头一皱,染血的手再次抓起匕首,准确刺破上下跳动的花种。
花种表面很快流出黄色脓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刀尖剥开花种外皮后,种子内部藏有一黑色虫卵。
霓火带着提药箱的大夫匆匆赶回,“小姐,大夫来了。。。。。。”
手中匕首瞬间脱出,血滴子破气溅洒,“血尸”朝霓火同大夫站着的方向冲去。
“砰——”,大夫肩上药箱落地,他的左肩被锐利的刀刃划过一道口子。
“妙凤小姐,您是什么意思。”大夫握着肩口的伤口,一脸迷茫。青萝也显是没反应过来,同是惊讶地望向莲刹。
一捋碎发在莲刹侧额荡了一下,她缓缓侧过脸,疏发半遮眼,“你的药箱里装的什么。”
“小姐,药箱里装的当然是小人诊治用的药和工具什么的。”大夫垂头恭敬,站在原地。
“那你告诉我,从你的药箱里,为什么传出了尸体腐烂的味道。”
“小姐,小人真不明白您的意思。”大夫脸色惊恐,猛得摇头,立刻跪在了地上。
白裙碎了一角,莲刹左手臂的伤口,已被她用手帕和碎布暂时包扎,血已经不再流出。
“你装的药材再多,可也难掩那浓浓的腐尸味。”莲刹的眼里似笑非笑。
“两年前,欧阳大夫人本怀上了我父亲的孩子,可在她怀胎第七个月意外流产,当时胎儿已经成形,你知道那死了的胎儿去哪了吗。”
莲刹现所说的,是妙凤的记忆。
大夫微微一愣,“小人……当时是小人替夫人引产的,死胎被取出以后,小人就把他交给夫人手下的人了。”
“后面具体去哪了,小人真不知道……”眼球左右移动,大夫的眼神朝四周躲闪。
“青萝,把他的药箱打开。”莲刹唤道正站在旁侧茫然的青萝。
“是,小姐。”青萝立刻应道,她走到药箱前蹲下。
“不,不要……”瞳孔鄹张,大夫一把抓起地上的匕首架在青萝脖子上,面容诡异,眼神迷离,“没人能破坏我辛苦做出的成果……”
屋内血洒,惶恐恐。窗外落花,飘飞飞。凤凰廊桥,美人靠。
凤凰廊桥,是欧阳夏为女儿欧阳妙凤专设的廊桥凤凰园。欧阳妙凤虽是庶出,但因欧阳夏至今未有嫡出儿女,平时一切皆以嫡女之礼对待。
况且,众多儿女中最受欧阳夏疼爱的,也是欧阳妙凤这个最为出色的女儿。
身为青琉国白祭大祭司,欧阳夏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一日成为青琉国母,而欧阳妙凤正是欧阳夏心中的最佳人选。
自妙凤八岁始,欧阳夏就命人起建凤凰廊桥,寓意凤凰于飞。
每年一到欧阳妙凤生辰,府里就会有人按妙凤年龄,种植相应数目的凤凰树,八岁乃八棵。
待妙凤长到十五岁,之后每年的凤凰树就由欧阳妙凤亲手种植。
现今欧阳妙凤十九,园里也有凤凰树百余棵。园外廊桥直通往妙凤的房间,园内廊桥曲折通幽。
凤凰园廊桥有妙凤禁令,一般下人不可随意进出,这是一处可远观不可近赏的红色美景。
九月风吹,清风扬,一角大红绸袍从凤凰枝桠间垂下,男子面带白玉面具安然地躺靠在凤凰树上。
淡淡的白色寒气萦绕周围,在他的身下,结了层薄薄的冰霜,覆在凤凰枝干的树皮上。
一片花瓣,悠漾地落在他那比女人还要卷长的睫毛之上,男子轻眨眼,花瓣滑落。
似是花瓣扰了美梦,男子慢慢睁眼。他从怀中掏出一红色圆珠,一闭眼的红鲤仿佛在红色圆珠里沉睡了很久。
一手弯曲放在脑后,一手握着红色圆珠。光线穿过树枝间隙,射入透光的红珠,他懒懒自言,“你是什么?”
花开繁盛的凤凰廊园里,无一人回应。
裹着凤凰花香的空气中,只有徐风曳花过耳的细微声音,还有旁侧,正伏靠另一棵树上沉睡的黄泉冥兽,打着轻鼾。
收回红珠入怀,红衣男人双手放于脑后,远远的目光,望向园外廊桥的尽头。
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落花意不复,流水却生情。
白祭祭司府的凤凰廊园,开满了凤凰花,清流将军府也有一处凤凰花开……
白逸尘站在将军府院内,伸手接过空中一片落花。院里也有一棵凤凰树,花开正盛。
——凤求凰,乞君留。
——白逸尘,你送我一捧花瓣,我便送你一棵凤凰树。
——白逸尘,你说盛极必衰,可我还是要让你见花年年盛,年年衰。若是尽忧花谢,如何能赏花盛之美。
“咳,咳……”白逸尘站在院里突然猛烈咳嗽起来,一些乌黑色的血从口中咳出,落在手心里,染了花色。
见凤凰花被污血染黑,他心慌地用手去擦拭,忍住咽喉出又要咳出的污血。可手心里的凤凰花不但没有被他擦拭干净,反倒被擦得皱萎。
他忽然停下动作,长长叹了口气,“妙凤,我好像连赏花开盛景的机会都没有了……”
花从手心里滑落,白逸尘的眼前已是一片漆黑……
一个女子匆匆赶来,从背后扶住他的身子,“逸尘,你又看不见了吗……”
两人站在院里,在他们的后颈处,都盛开着一朵凤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