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醉芙?
曼华震惊,原以为冥界无主,直到自己成了第一代冥王——
不曾想事实竟是如此,其中还藏有这一段情感纠葛,两界之主皆犯两界禁忌的事若是传出,两界恐都不再安生。
昔日这事既然没在两界间掀起风雨,想来天帝同醉芙也是在私下里用了些法子。
可又有什么办法能够完全抹杀掉一个人的存在?
逆天改命,难道是......
曼华记得冥界阴卷上记载过一项禁术:取地狱火炼制魅,魅者有识无形,可打破生死互制的平衡。若炼魅者,必以自身灵魂做祭,一毁俱毁,此间人物荡然无存。
魅者一旦消亡,炼魅者需要牺牲的代价不仅是死亡本身,仍活着的人也将不再记得她曾来过。
宛如一阵清风,吹过耳边只觉得凉爽。
曼华心念:倘若摆渡人知道醉芙因用禁术付出了何等残忍代价,身为人子的他又将有多崩溃?
她不敢再想。
忽然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他们都是孤独了千年的可怜人。
隐瞒了有千年的真相被残忍揭开,身为其中的当事人,摆渡人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一种天大的讽刺——
本不该存于世上的人,即便是忘川里的一只鲤鱼也比自己活得有意义:“怨了他人千年,实则荒唐的却是自己。”
“究竟一千年,我是为了什么而努力活着?”
“可笑,实在可笑……”
佛看着他癫狂大笑不止,不发一言。
“佛,你终年住在无望海底,以漠然的姿态俯瞰我们这些被造势愚弄的可笑人,心里可真是像面上表现的一样云淡风轻?”
“你利用欺骗与隐瞒,将我困了千年,这便是你为佛的超脱?”
痛苦、质疑、愤怒,宛如野兽吞噬了摆渡人的理智,此刻他需要宣泄,换做任何一人都无法冷静。
然佛无欲无望,无需解释。
佛并非能解世人一切疑惑,一些尘事,一些旧人,总需要当事人自己想开。
曼华作为旁观者,心想即便是摆渡人提早知道了真相,又能起到什么重要作用呢?
无可厚非,过去他需要经历的事儿,终究是躲不掉的宿命。若早些知晓,恐会承受更大的痛苦,甚至无法坚持千年之久。
对真相的渴求,至少能成为让人坚持下去的念想。
若是没了这份念想,要如何若无其事地继续?
曼华知晓其中道理,弥迩又岂会不知?可这世间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
“明知两界条约,身为冥界神却邂逅天帝是错;明知酿成大错,却要逆天改命,生我是错;明知一旦用了禁术,后果将是万劫不复。”
“可她依旧为我一人活命,颠覆冥界。”
“因为错付真心,身为冥王,她辜负了冥界众灵;身为人母,她弃我于忘川上受若水削骨之刑。”
“弥天的大错,一而犯,再而犯。滑稽,可笑。”
弥迩一边在嘴上“嘲笑”着自己的母亲,一边取下斗笠,若水打在他的身上将不再出现异样。
过了千年,弥迩已经塑得神身。若水,只会削了灵魂的骨骼。
“只为了这一具天神的肉身,怎么、值得?”
弥迩哭了。
曼华看不见他落泪,除了弥迩自己,没人能知道他落泪。
也不知是怎么了,曼华忽然觉得心里一紧,眼睑发涩,泪水莫名地流了出来。
所有在无望海哭泣的人,他们的泪珠都会被海水带走,没有希望的泪水一滴滴汇聚成了无望海。
缓慢移动的花螺背上驼着慵懒的蟹,活动的贝类一开一合闪着淡蓝的微光,里面藏着宝物。
佛拾起一枚贝壳,取出一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