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刚刚扬起的嘴角霎时便僵住了，她怔怔得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久好久，最后终于忍不住仓惶得笑起来：“昌意，你不要开玩笑。”

“我怎么会跟你开这种玩笑？”他似是凄沧，微微太息了一声，看着她的时候眼中盛满了细碎的荧光：“倒是平生你与我开尽了玩笑……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怎么你下界去才一年多的光景，回来我与你便好像隔了千重山万重水？”

“昌意……”她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些什么，此刻情境她想都没有想过，昌意的心意她也从来都没有意会到过。

如今她走到了这个地步，他却在此刻对她道出这样的话，她要怎么做回应才能不伤到他？好像怎么都不能了啊……

平生慌乱无措，看着他良久讲不出一个字来。

“我刚刚说问你最后一遍的话，看到你转过头来看我时的眼神便知道了。你从小通透又聪慧，那么多年在苍梧和天宫中往返，接你来东海时我问过你好多次累不累？这么多年这么枯燥得日复一日你累不累？无论是哪一次你都笑着跟我说不累，我看着你眼底将要泛出又被你压住的泪光，真的好心疼你。我珍惜你每一次能来东海的时光，想着等你长大一些，至少过了三千岁，从人界回来我就跟你表白心迹，让你在尊神帝君帝后期盼你长生的厚愿里，挣脱出来喘一口气。让你知道，让你有个依靠，至少还有我……你累了乏了也不必憋在心底。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昌意说到此时，此间的万千星辰斗转而有变幻，原本的一个个的轨迹都发生了回不去的变化，平生看着他眼里如此在变幻的星辰，不知道为什么要捂着嘴，明明没有眼泪，但是却有哽咽。

“可是，平生我没有想到……大概你自己都没有想到……至今我都时时在后悔，为何要一定要等你满三千岁从人界历练回来呢？为什么不能早一点跟你说呢？如若我在你下界之前与你坦白了，那至少你在碰到他之前心里还有我，至少会想到我。不会飞蛾扑火，为了他连命都不顾了……平生……我真的好后悔，时至今日，我才知道这三千年里你口口声声说的不累，其实已经把你逼到了这般境地，我知道你回首往日凄清，翘首往后又是无望，所以能有一朝便过一朝。所以他出现了，你什么都不顾了……”

“可是，平生，我不想你这样……我仍旧与所有疼惜你的人一样，从来不改你与天同寿的厚愿。就像帝君当初为你所住的殿宇取得名字一样，长生殿，长生……我望你长生……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你去这样赌。我要争取你，不论你心系于他有多深，不论你心里有我还是没有……”

最后，昌意伸手将她一直紧握在身侧的空拳拉过来放在了自己的掌心，轻轻得将它舒缓开，然后从怀里将一直想要给她的，却一直没有机会给她的礼物放到了她的掌心。

“平生，早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的命就不单单只是你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