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有罪，但是真正的源头却是这个世界。只知一味地拯救无辜者，以及一味地惩罚犯罪者，都是愚蠢的，真正的贤者会去颠覆和改变世界。没有一个人一出生就是罪恶的，只是因为世界改变了他们，譬如欺骗、伤害、暴力……所以才成为犯罪者。”示紫道。“世上大多数人都只是随着大众走的人渣。”

示紫说完，悄悄地退后了一小步。已经没有必要再聊下去了，他已经没什么想继续说下去的东西了。

他有着自知之明，世界不会容纳他的，很多人不会接受他的思想，但他不需要理解这种东西，他正是抱着这样的觉悟前进的。

而对于林逝水而言，正如示紫所言，活得时间够久了，所以见过的东西很多。也许她能够隐约理解示紫的部分本质，就像理解笛影一样。

只是她无法做出示紫做过的事，无法接受生命逝去的场景。

对错因立场不同而改变。对于她而言，自己的行为就是对的。

“交出索灵石，我们便会离开，不会杀了你。你好好地活下去吧！然后去见证这个世界将会被我改变成什么样子。”示紫道。

林逝水犹豫了一阵，手缓缓从衣袖中拿出索灵石，静看了一会儿。

也罢，即便现在不交给他，索灵石依然会在一场无谓的争斗后被抢走的。

她轻轻一甩，将索灵石扔到示紫身前。他顺势抓住，点了点头，似真的要离开。

而他身旁的三人都愣住了。

“示紫，你……真的要离开？”渊谱曦道。

四人相处了数十年，虽谈不上完全理解彼此的本质，但也或多或少知道彼此的一贯作风。示紫像这样言而有信，还是第一次。

林逝水是一个特殊的人吗？

是否让示紫在内心深处回想起什么呢？

示紫总是将人的心理拿捏得很准，以前有很多次，在骗到想要的东西后，便立即背信弃义，下令除掉知道秘密的人。示紫并没有诚信这种东西，他是依靠欺骗走到了今天，有时候他连自己都欺骗。

“她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呀！”渊谱曦道。听到示紫说出让林逝水交出索灵石的话时，他还以为又是一个骗局。

四人身份一直就是秘密，绝对不能让旁人知道，这是他们一贯的行动原则，不然必定遭受灭顶之灾。

尤其是打入大陆内部的示紫和渊谱曦，他们可是异族人啊……

示紫看着林逝水，淡道：“今天发生的事，你不会告诉别人的，对吧！”

林逝水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头。

“这就足够了。”示紫道。“我们走吧！该去卫家交差了。”

古言葬却有些不满意，站在原地没动。之前，他不知说了多少次意味着林逝水今天死定了的话语，就这么因为示紫的一句话而离开，心中非常不甘心。他先前说过的话就像是在嘲笑他。更何况他信不过林逝水。要是今天的秘密泄露，等待着他的将是比死还要凄惨的结局。“我不走，斩草要除根！谁都可以在这种的情况下像她一样点头，可天下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关于这一点，我愿意相信她。”就像她的老熟人一样，示紫断言道。他一向善于拿捏人的心理，很清楚一些事情。事实上，对于林逝水来说，这种言而无信的事是做不出来的，这种会将别人害死的事是办不到的，即使对象是身为敌人的示紫也不例外。

证据就是很多年前，她从死神手中救出了一个敌族婴儿，并且让他在林家长大。

“你想死，别搭上我。”古言葬道。四人中，他和示紫的关系最为僵硬。虽然信任示紫的能力，一直跟随着示紫，但心中就是无法接受他。言语上地冲突已不是第一次了，但示紫没有抛弃他的打算，他也没有离开的念头。他们仿佛处在一个永远无法倾斜的平衡杆的两端。

“你觉得我是那种敢把生命当儿戏的人吗？”示紫道。

抛下古言葬，示紫一边远离，一边道：“如果你觉得仅凭你一个人就可以杀了林逝水，那就尽管动手吧！你不用期待我们都会出手相助于你，大概最后也不会帮你收尸。”

千露纤和渊谱曦跟上示紫的脚步，也离开了，留下的只有古言葬。

古言葬两手握成拳头，愤怒几乎都要化为实质的火焰了。他在这种失去冷静的状态下也是明白的，只靠自己，没有办法杀了林逝水。他并不傻，也不鲁莽。

无奈的朝地下挥了一掌，砸出一个深坑。终究还是离开了……

很快，四个人消失于夜色之中，再也搜寻不到任何踪迹。

空中还有些隐约的硝烟灰尘，地上的丛林只余下残骸，密布裂痕。巨刀爆炸后产生的火还没有燃尽，无数的火焰将地面映成红色，放眼一望，火光已经与夜里的黑各自占据了空间的一边。

林逝水手掌轻轻一扫，青光唤来凉风，落入丛林的残骸之中。青光将空气搅走，风压很快就将火灭了。

潇雪剑就在脚下，但她已无意去取。这把占满鲜血和生命的长剑，她不敢再次握住。

她正要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远处突然穿来一声呼唤。

有谁在叫着她……

回身一望，却发现是林诲带着几位林家长老来了。

时间把握得“正好”。示紫他们刚刚消失，林诲便来了。

林逝水忍不住暗想：难道示紫一早就察觉到了林诲即将到来，才只能留下仓促的话离开了？

他们四人再怎么强，也不会是林诲加上那么多林家长老的对手。

那个人已经料到这一步了吗？

“这么回事？这里为什么有打斗的痕迹？”林诲一来便道。“你没事吧？”

林逝水道：“没有。”

跟着一起到来的还有林舶这个初始长老。他的地位不比林诲低，一张口却是另一类话，也是目前对于林家来说最要紧的事。“难道是卫家的人来了？索灵石呢？卫日克三家的计划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他和林诲不同，关注点首先放在了明轮之树上，它也的确有着这样的魔力。

“我们在约定好碰面的地方只发现一些打斗的痕迹，便立即四处寻找，用了些时候才找到这里。”林诲道。

林舶打断林诲的话，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其他的事都可以日后再说。索灵石呢？”

林逝水扯了扯嘴，道：“被古城伏抢走了。”她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关于示紫身份的那些秘密，置他人于死地这种事对于她来说还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