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彗星正式离开地球轨道的这一天的末尾,学校举办了祭奠活动。
学校有几名老师的照片被挂在礼堂中央。宽大的礼堂,满座满员,学生穿着黑色的西装制服,统一禁声,有序的进场。
先是致词。
领导上了台,但是说了什么,呼吁什么,声情并茂的演讲了什么,学生们心不在焉,并未顾及。
最后,在礼乐声中,学生们起立,向着那不会再归来的人表示敬意和悼念。
孝雄参与其中,和大部分同学一样,在沉默之中游离着目光,集中在那几副遥远冰凉的相片上。
这是孝雄第二次见到她的相片。
……
今天天气还不错。月朗气清,微风和煦。天上散落的几片云在星空下变化着形状,有风的时候,肉眼可见它们的移动轨迹。
距离彗星事件已过四月,期间,政府发放了抚恤金。给那些糸守镇籍的幸存者聊以慰问。
孝雄回归了正常的生活,上学,打工,两点一线的日子一成不变。
如今家里只有孝雄一人。哥哥翔太已经搬出,和女朋友一起住。母亲四月前与男友搬去同居,至今未归。
不过可以想见,她早晚会回来的。她寻求刺激,常常和男朋友约会。
在它与父亲离婚后,她一边喝酒,一边向孝雄讲诉自己中学时期的“恋爱史”。
总而言之,言下之意是她很受欢迎,如今离婚,她也不会就此沉寂下去。
孝雄反感她那套自以为是的说辞。
不过现在已经释怀。
离婚终究还是影响了她。虽然一直没有再和父亲联系,但是她好像卯足了劲,要交上一个称心如意的男友。
来来回回,她已经离家出走,和好几个男友“私奔”过了。
最后呢,每次都是感到无聊,过上数月就会自己回来。或者是男朋友讨厌起她的脾气,把她赶出家门。
对于老妈,孝雄无法劝她。他每天照样收拾房间,老妈的房间数月未曾有人居住,始终一尘不染。
哥哥今夏搬离后,也带走了属于他的那部分东西。学生时代的足球,奖杯,还有各式各样的书籍。
整个家好像突然被拉伸了空间,变得宽敞起来。孝雄拥有了自己的房间,先是将原本放置在客厅的工作台搬进卧室,然后把所有杂物归整一清。
孝雄还有未完成的功课,但那并不要紧,他暂时无法顾及那么多东西。
……
新宿御苑里的大草坪上没有往常那么多人。寒风萧瑟,凉亭附近的枫叶已经红透,掉落。光秃秃,树梢上积着雪。
他背着背囊,行至此地。
阔别多日,旧地还没有多大改变。池塘才经历过一场暴雪,表面结了薄薄的冰层。
孝雄站在亭外,沉默的观望了一会儿,才慢慢进入亭中。
他坐在长椅上,等了一会儿。没有行人,没有游客,也没有他期待的身影。当然,他来此不是专程为勾起令人伤心的回忆。
休息一会儿后,他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双高跟鞋。
非常舒适平缓的坡跟,脚背系带装饰着两颗咖啡色的迷你枫叶。
高跟鞋尺码显得较小,整体颜色分成两个不同的区域,从脚尖覆盖的区域到脚弓,再从脚弓的区域到脚后跟。像是三块不同的材料制成,只是不同的颜色,就像季节过渡那样自然,给人轻松青春的既视感。
这双鞋,是为谁而制?
孝雄将它们并排放置在身旁的长椅上,小心翼翼,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起。
高跟鞋的釉面极具光泽,一尘不染。
“这是我的承诺。”
孝雄呼出一口湿热的气体,这时,亭外又下起雪来。
他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傻。这双高跟鞋送不出去了,这样的方式,只是为了求得心安。
他将高跟鞋留在此地,独自离去。
过了一会儿,从千驮谷的方向,在云杉树林的小道中,一个人撑着伞,慢慢走近此处。
雪地上唯有她一人的足迹。
她当然,一眼就看到了长椅上的那双鞋。她停住脚步,稍作犹豫,迈进亭中。
亭外茫茫白雪,docomo大厦在雪中变成山峰,上积皑皑白雪,耸入阴霾的云端。
高跟鞋下,压着一张白色的信封。
“隐约雷鸣,
阴霾天空。
但盼风雨来,
能留你在此。
——
隐约雷鸣,
阴霾天空。
即使天无雨,
我亦留此地。”
她捧起这双高跟鞋,放在膝盖上。
“真是个认真的孩子。”
一针一脚精心缝制,严丝合缝。她比比自己的脚。
“稍微大了一点吧,嗯,还可以。”
她只是送给他一双高跟鞋,没告诉他自己的尺码。身为制鞋师,不知道脚的尺码,没有亲手测量,可能会稍微偏差。
“真是一双漂亮的鞋。”
……
真川凉介露宿街头,他被冷风和雪激醒后,钻进路边的酒吧里,点上一堆烈酒。
谁能想到,身为真川集团的ceo,居然落魄至此。
他郁郁寡欢,蓬头垢面。要不是西装西裤尚可一窥身家,店员说不定会将他赶出去。
无人能将其和那个叱咤风云的商界精英联系在一起。他一人独酌,无人关注。人们来去匆匆,他闷头买醉。
她坐到位置上,才发现眼前这人有些面熟。沉思一番后,她得出了结论。
“真川凉介?”
真川凉介抬起头,看了一眼,撇了撇嘴,又低下头。
“是你啊,怎么,要来教训我吗?”
如果在一开始就得知他会是这个反应,她绝对不会开腔。
没再说话,她刷着手机,喝着店员送来的白兰地。
不久,她脸上有些红,还有些烫。偶然间她刷到一个新闻,于是她停下来,慢慢阅读。
“真川集团,股份转让,真川凉介控股51%?”
她缓缓念出,真川凉介无动于衷。他喝得很快,桌上迅速摆满了空酒杯。他一口而尽,好像喝酒机器人一样不知疲倦。
“曾经的大股东真川百秀子……宣布和龙一鸣结婚?”
“怎么回事?”
他终于停下,棱着眼看着她:“怎么,现在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龙淮君明媚的笑了笑,说:“该换个活法了。”
“换个活法?”他打量她一番,语调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