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红裳和穆老夫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穆征衣的声音,她们立刻住了嘴,一老一小一齐扭头向大门处望去。果然,还没一会儿工夫,穆征衣自己掀帘子进来了,他也顾不得看妹妹和祖母的表情,一开口就是正经事。
“祖母,”穆征衣说道:“淳州军械案办结了。淳州府尹何文茂不仅没受牵连,反倒因为办案得力受到了圣上褒奖,今日在朝上,林相保举了何文茂调任翰林学士承旨,皇上虽然没有当场应下,但看样子不会反对。”
“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还能正三品平调回京,”穆老夫人冷笑一声:“林相好本事。”
“这个黑锅,望州军府帮他们背了,”穆征衣急急开口:“据说天潼山匪首招供,他们的军械是从望州过来的,来源是望州府军私下贩卖。眼下望州刺史已经被下了狱,皇上已经下令押解进京,交由大理寺和御史台会审。”
“望州刺史也是倒霉,”穆老夫人垂下眼皮淡淡地答道:“这叫什么?飞来横祸。”
“孙儿已经打听过了,望州刺史是尚书令王大人家二公子的同榜,”穆征衣继续说道:“林相为了保住自己的学生,动了王大人的人,恐怕王大人不会善罢甘休。还有,皇上下令查军库,这还没几日,就已经查出三四处的府军军械库存对不上,皇上震怒,今日免了一位兵部侍郎和一位库部主事,申斥了周尚书和李相。”
“这事儿还没完,”穆老夫人冷哼一声:“这才哪到哪。林相既然朝兵部动手了,就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等着看吧。征衣啊,立刻写信去北境,将今日朝中之事告知你伯父和你爹他们,也好让他们心里有个数。”
“我知道了。”穆征衣转身要走,刚抬起脚来,觉得一句话没跟妹妹说,有些抱歉,因此伸出手来摸了摸穆红裳的脑袋瓜,朝她微笑了一下,接着转身匆匆离开了。
“红裳啊,”穆老夫人转头去看自己的小孙女,突然开口问道:“谢小姐今日还没打发人来送东西吧?”
“还没。”穆红裳摇摇头:“但是这些事,谢姐姐不见得能立刻得了消息,他们谢家跟咱们家不一样,谢姐姐说,她祖父惯常看不起女人的,朝中事很少在后宅提起,除非有意想要通过谢姐姐给咱们家里递消息,否则这些事没谁会特意到谢姐姐面前去说。”
“我知道了。”穆老夫人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谢家又不像咱们家,留在京里的都是女人。”
“祖母,”穆红裳大眼睛眨呀眨,又开始露出发愁的模样:“最近朝中形势多变,咱们家里就大哥在京里,而且大哥只是个六品武官,没资格上朝的,这些消息都得通过别人打听,这多不好啊!万一朝中这些事牵涉到了北境,咱家都没人能在皇上面前及时说句话。”
“是啊!”穆老夫人点点头,思忖了片刻之后答道:“这几年你爹要留在北境,一时半刻也没法回来,朝中无人的确不行。我想还是得让你三叔尽快回来。”
穆家的祖孙俩,一老一小两个“后宅妇孺”,正在为朝中事发愁,而谢家的“无知妇孺”谢淑柔,则坐在祖母的屋子里陪着另一群“后宅妇孺”说笑凑趣。
“母亲,”谢三奶奶崔氏笑眯眯的朝谢夫人邀功:“今日青州的信到了,我那堂姐在信中说了,收到了咱们家的信之后,她立刻收拾了行礼准备进京,说是这几日就会带着儿女们启程,儿媳想着,青州也不算很远,大约小年之前就能进京呢!”
“那太好了。”谢夫人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去看谢淑柔的母亲谢大奶奶:“老大媳妇,这几日将邀月阁收拾出来,给卢夫人和卢家两位表小姐住,至于卢家少爷,就安排在沐云的院子里,与沐云同住好了,表兄弟两个一起做个伴。”
垂着头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谢淑柔听到这些,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三叔母家里的亲戚够积极的啊!这收到信就立刻拖儿带女的上路,居然年前就能赶过来,这可怎么办?!到底要不要提醒小红裳啊?!!
谢淑柔低着头,正纠结的要命,坐在她身旁的谢三小姐谢淑仪暗暗戳了戳她:“四妹?四妹?想什么呢这样出神,祖母问话都不答,一直发呆。”
“嗯?”谢淑柔一愣,反应很快的抬起头来,朝谢夫人露出白莲笑:“祖母,抱歉,是孙女失礼了。”
“柔儿想什么呢这样出神?”谢夫人自然不会和孙女计较这些,心情很好的笑问道:“低着头半晌都不动,我还以为你打瞌睡。”
“今儿不是还没打发人去安国公府问安嘛!”谢淑柔细声细气地扮演着小白莲:“孙女惦记着厨房给穆妹妹做的点心,一时之间走神了。”
谢夫人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听了谢淑柔的回答,笑着点点头:“幸好穆大小姐的伤好利索了,没落下什么毛病,上次在宁福公主府,见到她还是一样活泼,看起来好好的,可让我松了口气。”
“是啊,”谢淑柔也笑着应道:“穆妹妹已经开始练武了,许太医也说好齐全了,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
“好啦,你也别坐在这里了,”谢夫人笑眯眯的说道:“天色也不早,赶紧打发了人去安国公府送点心,再晚些,今日穆大小姐可吃不上你的点心了。”
谢夫人肯放她走,当然好,谢淑柔立刻站了起来,像周围一大圈谢家女眷告了辞,急急忙忙的回自己的院子了。
回去之后,谢淑柔坐在书桌前发了很久的呆,最后才下定决心,抽出一张花签来,匆匆写了几行字,塞进了信封。
“点心好了吗?”谢淑柔将信封交给了盈月:“连同昨日做好的小猫荷包,打发个妥当人给穆妹妹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