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谢淑柔推了推放松子糖的盘子：“你先尝尝，你这折腾了半日，先吃些点心，我再慢慢跟你说。”

“谢姐姐，”穆红裳没去拿筷子，反而开口说道：“谢相大人都说了会考虑我们穆家的立场，我相信他的。所以你别跟着瞎操心。”

“你先吃糖。”谢淑柔头也不抬地答道：“这些日子已经瘦得这样厉害了，我好不容易有机会盯着你吃点心，不能放过机会。”

“哦。”穆红裳乖巧地夹起眼前的松子糖，放到嘴里细细嚼着，接着朝谢淑柔露出笑容：“好吃。似乎比魁星楼的桂花松子糖还好吃呢。”

“好吃就好，多吃点，我做了好多，等下全给你带回去。”谢淑柔又将桌上的红豆汤推到了穆红裳面前：“在吃些红豆汤。”

穆红裳默默看了谢淑柔两眼，没再多问一句，反而依照谢淑柔的意思，安安静静地低头吃点心。谢淑柔就这样默默地盯着她吃点心，直到穆红裳吃得差不多了，谢淑柔才亲自倒了杯茶摆到穆红裳面前。

“红裳，”谢淑柔开始说话时，却反而低下了头，没去看穆红裳的脸：“你别怕，我说了会帮你想办法，你相信我。”

“谢姐姐，”穆红裳叹了口气：“今日我到你们家里来，只是帮我祖母带封信过来，信带到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你别为我担心。况且，谢相大人也没有直接拒绝我呀。我大嫂回娘家了，明日我祖母还会进宫面圣，你别跟着瞎着急，真的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其实你是觉得我什么都做不了吧？”谢淑柔抬头看了穆红裳一眼，微微叹了口气：“我有那么惨吗？你家里有事，居然还绕着圈子安慰我。”

“我是怕你跟着瞎忙。”穆红裳答道：“你说的话，我都信，我知道你真的会为了我竭尽全力，正因如此，我才担心呢。”

“不需要你担心，我已经想好了。”谢淑柔答道：“今儿晚上我去陪我爹娘吃饭，先看看我爹怎么说。他要是肯帮着劝劝祖父，当然好。若是不肯也没关系，我没打算跟他们硬杠，你放心吧。我崩人设也就是在你面前，在我家里，我还是装得挺像那么回事的。”

“那就好！”穆红裳松了口气，可是她这口气刚松了没多久，谢淑柔下一句话，又让她皱起了眉。

“要是我爹那条路走不通，”谢淑柔一边说，一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对着桌边镶嵌的木雕花纹抠来抠去：“我打算明日约仪王去游湖。”

“谢姐姐！”穆红裳瞪大了眼睛：“不许去。谢相大人也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说服仪王的把握大一点。”谢淑柔没搭理穆红裳，自顾自地说道：“他不像我祖父，公开支持安国公，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损失。你看信王不是从一开始就立场明确吗？”

“不行。”穆红裳一把攥紧了谢淑柔的手腕：“你凭什么朝仪王开口，以什么身份去求他？你开了这个口，以后要怎么办？！”

“你还有闲心操心我。”谢淑柔满不在乎的模样，语气轻描淡写地答道：“别小题大做了。问问他肯不肯帮忙而已，一句话的事，说了又不会少块肉，干嘛呀你这是。”

“那也不行。”穆红裳拽着谢淑柔不肯撒手，表情严肃得都有些吓人：“谢姐姐，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你信我的，我祖母明日要进宫，先听听皇上怎么说。你是我的朋友，有任何事，但凡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一定不会客气直接开口，但你别自作主张。我不反对你今晚上帮我求求你爹爹，甚至你不开口，我也打算主动提起呢。前两日我去过蒋大人家，你知道他吧？”

“知道。”谢淑柔点点头：“我爹最好的朋友。”

“蒋大人说了，会帮我来说服小谢大人的。”穆红裳说道：“他说只要劝服了小谢大人，再让小谢大人去劝谢相大人。小谢大人了解谢相大人，由他出马，便是劝，也比旁人更能说到点子上。谢姐姐，我觉得蒋大人说得有道理的，你不如今晚先去帮我探探小谢大人的口风，也好知道他的想法，让我心里有个底。其他的，我们不妨等等，等我祖母面圣之后，等我大嫂从娘家回来之后再说。”

“红裳，你祖母都急得打发你上我家来求助了，你让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不管。”谢淑柔抓住穆红裳的手使劲晃了晃。

“我知道谢姐姐是真心想要帮忙，”穆红裳点点头：“所以你反倒不能去找仪王。开口求人必然都要有代价。但谢姐姐你又能拿出多少代价给仪王？你去求他，会不会有用？”

“你我都清楚，仪王看中的，是你背后的谢家，用你之前教我的话来讲，你在仪王眼里，到底有什么价值？你的价值不过在于你是谢家女，你背后站着谢相。仪王‘喜欢’你也是因为这个。因此仪王无论做什么，第一考量的，不是你，而是谢相的态度。若是你做的事，会让谢相不高兴，你猜仪王会不会轻易应你？”

穆红裳这几句话说得虽重，但也确实是事实。谢淑柔听过之后一愣，接着沉默地低下了头。其实这些她之前不是没有想到，但她依旧想要尽力一试，在她心里，为了穆红裳，无论她做什么都没关系。

听到这些话从穆红裳的嘴里说出来，谢淑柔其实心里很难受。并不是因为穆红裳的话说得不好听，她计较。而正是因为她清楚穆红裳正是一心为她想，才会这样说。

她的难受之处还在与，这些都是赤裸裸的事实。她这个表面光鲜的穿越党，任凭如何竭尽全力，都没办法帮助自己陷入困境的朋友，没办法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谢淑柔是真的想要用尽全力地护着穆红裳，可是残酷的现实却告诉她，她是真的没有这个能力！就算她再努力，还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