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就这样很快被订了下来,李相夫人进宫拜见皇后的第二日,皇上就下了旨,给郑瑾和李云筝赐了婚。那一日起,仪王郑瑾开始和李云筝公开出双入对,他对李云筝也是细心温柔,百般呵护,就如之前对待谢淑柔一般。
旁人怎么看暂时不论,李云筝是真的觉得很幸福。她喜欢的人就在她身边,对她极好,这样的日子就好像做梦一样。
其实李云筝这样的女孩子,自小在世家大族长大,自然不会像是小门小户的姑娘一般天真。有些事她其实很清楚,郑瑾最终选了她做未婚妻,又对她如此温柔体贴,这无非是因为她的出身而已。
李云筝都明白,但她不愿意计较。对于李云筝来说,只要能跟郑瑾在一起,跟她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么有些事,她可以不计较。比如郑瑾的真心。
只要郑瑾说他是真心的,李云筝就愿意相信,她相信郑瑾对她所做的一切,都出于喜爱,就算是自欺欺人又怎样呢?她现在很幸福,李云筝觉得,这就足够了。
谢相得知后,冷笑一声,而谢常静,则一脸得意地朝妻子炫耀:“我说什么来着,你就是妇人之见。那些温柔小意的表面功夫,也就是能哄骗你这种没见识的蠢妇。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觉得仪王是真心喜爱咱们柔儿?那他定也是真心喜爱李家女。男人家娶妻,喜不喜欢哪里有这样重要。”
谢大奶奶哑口无言,她涨红了一张脸,不知该怎样回应丈夫的嘲笑。郑瑾对待李云筝的态度,让谢大奶奶既寒心又愤怒,她之前对于郑瑾的期望太高了,因此眼下才如此失望,她甚至替女儿感到了一丝被背叛的侮辱。
怪不得柔儿一直都不喜欢仪王!谢大奶奶愤愤地想,原来女儿一直都是清醒的。
“摆出这幅脸色给谁看。”看到谢大奶奶如此愤怒难过,谢常静反倒哈哈笑起来:“柔儿不用嫁给他不是好事吗?谁也没想到仪王和李家的婚事竟然这样快就订下来了,这样看来,柔儿也无需再呆在山上了,你也别坐着发呆了,赶紧张罗车马,将母亲和柔儿接回来。”
谢大奶奶低低答应一声,站起来出去了,一边走,一边似乎还擦了擦眼睛。谢常静在她身后摇了摇头,颇有些嫌弃妻子的“多愁善感”。
皇上给仪王赐婚这样大的消息,安国公府自然也知道了。不过北境还有一大堆事值得操心,穆老夫人和夫人们显然都没那么多闲心关注仪王的婚事,当八卦听一耳朵也就算了。
只有穆红裳和顾仪兰姑嫂两个还挺关注的,私下里议论了几句。
“听说仪王对李云筝也是极好的。”顾仪兰撇撇嘴,难得露出这样不优雅的表情:“我倒真是佩服他。难得他对着谁,都能保证‘始终如一’。做派上始终如一。这样的人,真有点可怕。”
“谢姐姐说这个叫‘人设’,”穆红裳答道:“幸好谢姐姐看得清,不会被他骗过去。不像李云筝。”
“李云筝未必看不清。”顾仪兰摇摇头,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仪王以前对谢淑柔怎样,她可都看在眼里。眼下这一切突然成了她的,我不信她想不到这是为什么。只是有时候……需要将日子过得糊涂些罢了。仪王这样的人,又哪里有真心呢?若是计较起来,只能让自己更难过,那又何苦自找麻烦。”
“我却觉得大嫂说的不对。”穆红裳一脸认真地摇摇头:“这样自欺欺人又有什么意思。”
穆红裳这话说得有些天真不知事,颇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但顾仪兰听了之后,不仅没有指正她,却反倒笑了。
“这话放到你身上,自然很对!”顾仪兰微笑着捏了捏穆红裳的鼻子:“祖母宠你,不肯让你受半点委屈,将来给你选夫婿,自然也会是仔仔细细的挑个最好的,就算你嫁了人,咱们家也是你的依仗。所以你自然可以活得更骄傲些,你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是对的,我们家的姑娘,不需受任何委屈。”
“我听懂大嫂的话了。”穆红裳眨了眨眼:“我也知道,我这话说得偏激,我又不是李云筝,凭什么评断他人所为?是我不对。”
“不是你不对,你只是与她不同。”顾仪兰摇摇头答道:“就像你与我,与谢淑柔不同。有些事明知无法选择,不如找个借口蒙骗自己,让自己接受,也好活得轻松些。就好比谢淑柔,若是谢相真决定将她嫁给仪王,她能不嫁吗?最终还不是须得听家里的话认命。这种时候,找个借口安慰自己,总好过作茧自缚,自我折磨吧。”
“大嫂……”穆红裳紧紧盯着石桌一角,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答道:“我不知道若我是李云筝应当怎样。但现在的我,更加不愿意认命。我是个女孩子,大家都觉得我应该呆在家里,不能陪着爹爹和哥哥们上战场,也不能护送锦衣去北境。我听过话了,认过命了,但最终的结果又是什么呢?五哥的腿废了,锦衣再也回不来了……”
“若还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一定不会再认命!一定!一定不会再自欺欺人,忍着不安告诉自己一切都好!我不会!再也不会这样做。今后的事就算再难,我也不愿意再像之前一般自我安慰粉饰太平,就算是我做不到的事,我也要努力试一试。我要试一试……我再也不想经历像今日这般的后悔。”
“红裳……”顾仪兰望着穆红裳亮闪闪的眼睛,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最终微笑了起来,伸手握住了穆红裳的手,轻轻晃了晃。
不需要太多言语。这样无声的支持让穆红裳眼中翻涌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抬起头,用力反握住顾仪兰的手,朝她露出令人炫目的明亮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