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师弟,你干什么去?”令狐元青将阿野放下便出去了。
不一会,令狐元青搬了一个大木桶进来,转身又出去了。
再过了一会儿,一个浑身焦黑的人进来了,脸上被烟熏得只剩下两只眼睛是亮的,一张俊脸被熏得赛黑炭。
白色的衣袍上也满是草芥,还有烟灰,也是脏得不成样。
“哇哈哈哈-----”阿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令狐元青,若不是腰受了伤不能动,他肯定会笑得在地上打滚了。
可是下一刻他便笑不出来了,只见令狐元青先将桶里加满热水,然后抽出了赤心剑指着他。
“啊----啊---,师弟,我就是笑了一下,也罪不至死吧,师弟,你听我说好不好,把剑放下行不行?”
阿野脸上堆出笑来,小心翼翼地将架在他颈边的赤心剑往旁边拨了拨。
令狐元青并未放下剑,而是在阿野身上以闪电般的速度划了几剑,阿野低头一看,慌忙用手捂住了胸,口中大喊道“啊----------,师弟,那个非什么勿什么啊”
原来他的脏衣服已被令狐元青用剑全部从身上扒拉下来了,现在的他光着身子,仅着一条亵裤,他戒备地看着令狐元青,颤颤巍巍道“师弟,你干嘛啊,你不会是想。。。。。。,我可不会。。。。。”
只见那个焦黑的人嘴角绽出一抹邪魅的笑,目光在他的身上来回扫视了几遍,然后一言不发地用剑尖将他的衣物挑出去了。
不知为何,阿野心中竟隐隐有些期待。
片刻,令狐元青又回到了柴房,他很轻松地一把将阿野抱起放入了木桶之中,不知是不是被热气熏的,阿野发现令狐元青的脸上黑烟褪净,百里透红,在氤氲的水汽中尤为好看。
阿野咽了下口水,忍住了想在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摸一把的冲动。
令狐元青将一块洗澡用的胰子扔给阿野,阿野拿在手中看了看,这胰子并不是往常他用的那种灰黑色的块状物,往常他所用之物是由草木灰和豆粉以及脂肪混合成型的一块,只能勉强将身上的灰垢洗干净,而且有种那种难以言说的怪味。
手上这一块粉紫色的,半透明的,清香扑鼻的胰子,他都有些不舍得用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香味不就是平常师弟身上的味道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脸也红了起来,而且连耳根都红了。
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向他射来,他赶紧装模作样地擦洗起来,掩饰着自己不堪的小心思,千万不能被师弟看出来,师弟要是知道我这样偷偷肖想他,被划破的可就不是那件倒霉的衣服了。
转眼,令狐元青去阿野房间为他拿来了换洗的衣服,阿野一看就慌了,这件衣服不就是上次在天火鼎外拾的那件吗?他将这件衣服叠了,置于枕下,每日都枕着它睡觉,不知师弟怎的竟将这件衣服找了来。
还有那件中衣,那件领口有一朵小小狐尾花的中衣,不也是上次深渊之下自己偷偷跟师弟换的吗?
阿野刹那间感觉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暴露在了令狐元青面前,他的脸红得似乎要滴下血来。
师弟一定是故意的,他故意将这些衣服找出来,故意叫他明白,他对他的心思他都知道,故意让他难堪,让他知道人家对他完全没有那种意思,让他知趣,摆正自己的位置。
一定是这样的,一时间阿野的脸又变得苍白起来,似乎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他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脸色也差得吓人。
“师兄,你是不是不舒服?”令狐元青关切地问道。
阿野不说话,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喉头有些硬,一说话眼泪就会跑出来。他就像一个每天都期盼着过年的孩子,以为过年的时候能得到他梦寐以求的糖果,结果什么都没得到,还被别人揍了一顿。
他心里充满了苦涩的委屈,师弟,你别装了,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呗,为什么要装作很关心我的样子,因为这种关心,我会误会,到头来伤的还是自己。
又暗暗在心底发誓:以后我再不会对你有其他想法了,我会做你最好的师兄。
令狐元青是真的担心了,因为他从未见过阿野这般消沉,也许今日之事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那两个混蛋我一定会叫他们为此付出代价!
遂好言道“师兄,你的头发还未洗呢,要不我帮你洗吧”
“不用,我自己能行!”阿野面冷心也冷,说出的话,冷冰冰的。
令狐元青有些尴尬,又怕惹恼了他,毕竟今天他受了伤,心情也不好,便未多言,
只道“那你慢慢洗,我也先去洗洗,待会要穿衣服的时候你叫我!”
阿野没做声,令狐元青便默默地将门关好出去了。
在听到关门声的那一刻,阿野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眼泪如豆子般滴在水中,他坐在这浴桶中,只觉得心灰意冷,自己是不是真如云远他们所说,
就是一条永远爬不上岸的蛆虫,只配在最肮脏最阴暗的角落待着,师弟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谪仙般的人物。
清冷,高贵,智谋,坚韧,博学。。。。。。。没有一样不好的,连头发丝都透着强者风范。
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愚蠢,废物,无知,软弱,对了,还异想天开,自己哪一点值得别人的喜欢?
是的,别的师兄都看不起你,捉弄你,欺负你,来了一个不捉弄你,不欺负你,还关心你鼓励你的人你就开始痴心妄想了是吗?
人家那不过是品性如此,如此而已。人家当你是师兄便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了,你居然还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别说别人看不起你了,就连自己都会嫌弃自己。
他闭上眼身体往下出溜,将头整个没入水中,脑中短暂的缺氧让他所有的烦躁消失了大半,
整个身体浸没在温暖的水中,让他有一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忽然间,一声巨响,浴桶裂为了好几半,桶中的水也流得遍地都是。
阿野睁开迷茫的眼睛,他是真懵了,只看见令狐元青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师弟。。。。。。”
令狐元青将他从只剩下一个底部的浴桶中拎出来,脸红着迅速为他擦干,然后穿上衣服,把他抱回了房间,安置在床上,然后便出去了。
他这是发什么神经啊?阿野觉得令狐元青简直是莫名其妙,莫非他以为我要寻短见淹死自己不成?
阿野想到令狐元青那紧张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暖,师弟对他还是紧张的吧。
不一会,令狐元青来到阿野床边,给他服下了一颗“回还丹”,又要为阿野涂抹药膏。
“师弟,我,我自己来”阿野有些不自然,他再也不愿意受那种煎熬了,仅仅是想到那冰凉修长的手指在他皮肤上掠过,他就浑身燥热,还不能让眼前的人察觉,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待他将药膏涂抹完,令狐元青从身后拿出了一把剑。这把剑通体乌黑,剑身上刻着北斗七星,剑柄上盘着一条黑龙,龙的眼睛是一颗红色晶石。
见阿野眼睛都看直了,令狐元青将剑塞到阿野手里,柔声道“师兄,你看,这便是从幽荧兽腹中取出的那块铁精铸造而成的剑,你可喜欢?”
阿野用手这里摸摸,那里摸摸,眼里满是惊喜,而让他最为欢喜的是,这把剑除了颜色与令狐元青的剑不同,其他几乎是一模一样。
“喜欢,喜欢”阿野终于露出了笑容,“师弟,你这几日便是为我铸剑去了?”
“我是去救师尊了,顺便而已”令狐元青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他不想让阿野担心。
“师尊?师尊回来了吗?”阿野颇为惊讶“还受伤了?”
令狐元青点点头“伤得不轻,这段时间都得好好休养了”又道“你这腰伤一时半会可好不了,不过我已经叫了人过来帮忙”
阿野忍不住轻轻问了一句“是语姑娘吗?”
令狐元青笑道“你又知道了”
阿野心中只觉被针扎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令狐元青以为他累了,“师兄还是好好想想,为这把剑起个名字吧”
“不用想了,就叫它“诛心”剑吧”阿野闷闷不乐道,“诛心”正是他此刻的感受。
“朱心?”令狐元青脸上有了些许笑意,口中吟哦道“翻默默,剑双蛾,看朱成碧心迷乱”
又道“朱,与赤同义”
阿野并不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令狐元青对这个名字似乎还很满意,更加印证了自己心中所想。
令狐元青将诛心剑挂在墙上,柔声道
“师兄好生休养着,待会我叫语姑娘过来给你送点吃的”
阿野躺下去,将被子蒙住头闷闷道“不用了,我不饿!”
令狐元青见他孩子气的样子颇觉好玩,便逗他道“你不吃,我便让她喂你吃”
“我可受不起!”阿野在被子中默默流泪。
“好好好,那我亲自喂你吃可好?”令狐元青并不知他正暗自难过,依然是逗他的语气。
谁知阿野一把将被子从头上扯了下来,倔强地将头扭到一边“我说了我不饿,我不吃”
令狐元青以为他还在为今日被人欺侮之事难过,想起了一个人,便默默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