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男人站起身来,令狐青才发现,这个人的年纪和身高都和阿野极为相似,也是一副笑模样,但阿野的笑是爽朗的笑,这人的笑却处处透露出天下老子最帅最有钱的迷之自信,而且笑容及其猥琐,下流。
男人自来熟地坐在桌旁,在桌上碟子中抓了一把瓜子悠闲地磕了起来,瓜子皮吐得地上到处都是,极无教养。
令狐青眉头皱了皱,看着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却全无往日那种亲近之感,取而代之的是想一拳砸在那张脸上,这天底下除了阿野谁都不配有这张脸!
“你是在等“莲汐”姑娘么?”男人磕够了瓜子儿,又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起来。
喝完了擦擦嘴,看了看慕容风一眼,满眼都是轻蔑道:“就你这样的草包也配!”
令狐青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道:这老树精一直自诩为貌比潘安,才比子健,什么时候这样吃过瘪。
慕容风果然怒极,他一挥手,这男人便被一根树藤捆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
慕容风挨近男人的脸,凶神恶煞道:“你既然说我是草包,便让你开开眼,什么是草包!”
说罢,一枚芙蓉花瓣早已捏在手心,慕容风往花瓣上轻轻吹了一口气,这片花瓣便化作了数十片花瓣,纷纷朝男人飞去。
好似下了一场花瓣雨,但男人的衣服瞬间被划成了一条条,一道道的,可以说是衣不蔽体了,极为狼狈。而且不知慕容风用了什么法术,男人还一直在“咯咯咯”地笑着,笑得停不下来。
令狐青看了看那个与阿野极其相似的男人,终究开了口:“慕容兄略施惩戒便罢了,也许他知道什么内情也未可知。”
慕容风手轻轻一挥,男人身上的藤条便消失了,他扑上来便跪倒在慕容风面前,抱着他的大腿痛哭流涕道:“神仙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可要救救我啊!”
男人竟一改刚才的目中无人和不可一世,全然不顾自己衣不蔽体的狼狈,紧紧抱着慕容风大腿,令狐青拉都拉不开。
“这位公子,有什么话起来说便好。”令狐青淡淡道。
男人将眼泪擦了擦,抽泣道:“我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幸得上天垂怜,得以遇到神仙哥哥,神仙哥哥你这么英俊潇洒神通广大可一定要救我呀!”
慕容风已经被他的几句“神仙哥哥”哄得五迷三道,温和道:“你是谁?有何危险,尽管说来。”
男人抽抽搭搭道:“我便是当今的太子皇甫潇,我父皇要逼着我娶亲!”
“娶亲……”令狐青和慕容风都笑了,“男大当婚,娶亲不是好事么,有什么好怕的?”
“神仙哥哥有所不知”男子一脸恐惧道:“父皇要我娶那恶婆娘,我抵死不从,逃了出来,父皇便命人四处搜捕于我!”
“恶婆娘?”这是哪跟哪啊,令狐青和慕容风一头雾水。
“对啊,就是那黑罗刹,我皇甫潇宁愿娶头骡子都不能娶她。别说跟她成亲了,就是看她一眼,我都得做几天噩梦!”皇甫潇说到这里浑身发抖,似是真的被吓到了。
“那既然你不喜欢,为何你父皇还要执意如此呢?”令狐青颇有兴味地问道。
“因为,因为这罗刹女一身的本事,吞云吐雾,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父皇被她所迷惑,认为只有娶了她,月栀国方能永远兴盛,绵延万年。”
“神仙哥哥救救我吧,那罗刹女哪里是想和我成亲,分明就是想要吃掉我,也只有我父皇对她才那般相信,呜呜------”皇甫潇又抱上了慕容风的大腿,一边将鼻涕眼泪蹭到慕容风的袍子下摆,慕容风嫌恶道:“那我们怎么才能帮你?”
皇甫潇停止了哭,两只眼睛咕噜噜转动两圈道:“那罗刹女果真好本事,我暗地里不知请了多少得道高僧和道士去对付她,谁知全都有去无回,定是都叫她吃掉了。”
脸上又堆笑道:“神仙哥哥这般厉害,一定可以将她降服,救我于危难之中!”
令狐青思忖片刻,对慕容风道:“看来这事情真没咱们想的简单,这罗刹女恐怕没那么好对付!”
慕容风道:“令狐兄一向心系苍生,这罗刹女咱们便去会会又有何妨?”
令狐青心中翻个大大的白眼,这边离笙的事情还毫无头绪呢,你这老树精又到处揽事,有本事你自己一个人去便是了,何苦扯上我,又想到阿野定是被捉去宫中了,也不知有没有危险。
脸上便显出些不悦来,慕容风见此便不敢再言语了。
“公子,莲汐求见!”门外一女子柔弱的声音传了进来。
一位女子怀中抱着琵琶走了进来,进来后给每个人都行过礼。“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细细看去,当真是绝色。
当她看到皇甫潇浑身上下都破破烂烂时,掩口一笑,吩咐身旁的丫鬟道:“为这位公子取一件干净的衣服来。”丫鬟领命去了,臊得皇甫潇脸红了又红。
“何须麻烦!”慕容风见了这莲汐娇艳欲滴的模样,显摆的臭毛病又犯了,只见他手指向皇甫潇身上一指,那件支离破碎,巾巾条条的衣服顿时完好如初。
莲汐轻启朱唇问道:“公子今日是想听曲还是喝酒?”,说罢,用那双柔媚的桃花眼瞟了眼慕容风,那眼中含情,欲语还休,看得慕容风有些痴了,令狐青轻轻咳嗽一声,慕容风回过神来,正色道:“那就听姑娘弹唱一曲”。
莲汐素手轻调,琵琶铮铮而鸣,声音婉转悠扬,只听她弹唱道:
奴本朗州官家女,
恰遇天公不下雨。
大旱三年余,
卖儿复卖女。
父母俱作亡,
姊妹苦流浪。
及至月栀国,
生病复饥饿,
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
万般无奈下,
卖入青楼家。
学诗文,调素琴。
人前笑,人后哭。
老鸨恶,龟公狠。
打与骂,皆寻常。
才十四,便梳拢。
钏金寒,钗玉冷。
恩客无恩,
娇客无力,
寒衿冷被,
半面残妆,
唯泪轻弹。
……
只见那莲汐唱着唱着便哽咽失声而不能言,两行清泪流淌至腮下,令狐青和慕容风皆默不作语,那皇甫潇却嚎啕大哭道:“离笙姐姐,都怪我无能,不能救你于水火之中,都怪我啊……。”
一边哭得声泪俱下,一边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脑袋。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令狐青和慕容风面面相觑,这个皇太子实在有些不同寻常,准确说来是万里挑一,也就是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