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无云峰却冷清下来。无云峰的弟子多时附近普通人家的孩子,一年到头就盼着过年的三天假期回去与亲人团聚。除了令狐青,阿野,还有云松孤苦伶仃没有地方去以外,能走的都走了。
“谢谢首座师弟,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注意安全!”
送走了最后一个弟子,阿野望着空空如也的箱子,撇了撇嘴,“师弟,你也太慷慨仁慈了吧,明明月银都已经发过了,还给他们这么多银子。”
“这些弟子常年离家也不容易,若是多给他们点银子他们便能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能过个好年的话,那这些银子便没白花。”
“师弟,你真好!”阿野眼中满是星星,师弟外表清冷,实则善良,总是为他人着想。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我在想,师尊一直病着,咱们得张罗下过年的事情,总不能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冷清着就过了吧。”令狐青对于人间的春节其实还蛮期待的,但她也没有经验啊,也不知道过年要做什么事情,那就只能拜托阿野了。
“师弟不用担心,咱们这就下山去,到天御镇上买些年货。”阿野高兴地拉了令狐青的袖子就往外面走。
令狐青和阿野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到处都张灯结彩,人流如织,一派过年气象。
“师弟,我要那个!”阿野指着一处小摊对令狐青说道。
令狐青放眼望去,原来是一个做糖人的。摊主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穿着素净,坐得笔直,精神矍铄。
摊位上一半是光滑的方形大理石,一半是转盘。转盘上分别画着一些动物,有龙,凤,鱼,猴,鸡,鼠,兔等等。转盘中间是一个竹签做成的指针,轻轻拨动指针,那指针便转动起来,指针停在哪种动物处,老者便用熬好的糖稀在大理石上画出什么动物。
摊位前已经挤满了孩子们,过年了,孩子们手里也都有了压岁钱,于是,“转糖人”便成了孩子们最喜欢的项目。
“唉!又是鱼!”一个眼睛颇大的小男孩噘着嘴嘟囔道。他已经把他的压岁钱全都花完了,他的手里拿着几个做好的糖人,不过都是鸡,鱼,还有兔这些比较简单的图案,所有的小孩梦寐以求的都是那条张牙舞爪的龙,不仅是因为龙的图案复杂,更是因为龙是运气的象征,若是谁转到了龙,在小伙伴面前足可以骄傲一整年了。
“哈哈——,阿武回家肯定又得挨他娘的揍喽!”
“小败家子,钱多又怎样?还不是小老婆生的。”
“就是!谁叫他娘要给人做小呢?这样的人哪里会有运气?”
“刚才让他把钱给我们还不愿意,活该!”
……
几个稍大的孩子在一边旁若无人地大声说道,一个大孩子将这个叫阿武的孩子重重一推,孩子便跌倒在肮脏的雪地里,新衣服上也粘满了泥点,手里的糖人全都摔碎了。
“呜呜……!”阿武听了这些奚落的话,又看了看手里的那些坏了的糖人,满心委屈,不禁偷偷哭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那双大大的眼睛中涌出,挂在腮边。
“小弟弟,你想要什么?哥哥带你转好不好?”阿野将阿武拉起来,在他身前蹲下,用手帕将孩子的泪水拭去,“我们是小小男子汉,男子汉是不能哭的哦。”
谁知,阿武听了这话,不仅没停下,反而哭得还更厉害了。孩子的哭声引来了很多路人的侧目,人们指指点点。
“这人这么大了真不要脸,居然抢一个孩子的糖人!”
“欸,这孩子看着挺眼熟,不就是张财主那个小老婆生的儿子么?”
“话说这孩子长得真俊,一点都不像他那个肥头大耳的爹。”
“咳咳……,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难道……难道这孩子不是张财主的种?”
“嘿嘿,这事难说,不过张财主那小老婆是真漂亮,脸是脸,腰是腰的……”
……
令狐青听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满头黑线,真是哪里都有八卦的人,为什么这些人对一个孩子抱着这么大的恶意呢?这只是一个孩子啊!
阿野面对哭得越来越厉害的阿武完全是手足无措,他挠挠自己的头道:“小祖宗,你别哭了行不行?你说,你要什么,哥哥都满足你可好?”
“我要龙!”阿武抽泣着指着转盘上的龙的图案道,眼泪还挂在眼角。
“好好好!咱们一起去好不好。”阿野拉着阿武站到了转糖人的摊前。
“小弟弟,你来转好不好?”阿野鼓励阿武道。
阿武畏畏缩缩地,不敢再去转那根竹签做的指针,也许是怕再一次的失利被别人嘲笑吧。
“没关系,你随便转,哥哥保证你能转到你心里想要的。”
阿武终于鼓足勇气拨动了那根指针,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期待,“龙!龙!龙!”,指针转得飞快,不停地经过不同的动物,然后缓缓停下,阿武的眼睛一直紧盯着指针,“嗷!真的是龙呢!”其他的大孩子大声嚷嚷道。
老人头也不抬,他执勺在手,静气凝神,运腕走勺,流糖如丝,很快一只大大的龙便做成了。阿野将穿着龙的竹签递给阿武,阿武苍白的小脸很快便“阴转晴”,挂上满足的笑容,其他孩子羡慕的目光更是让他之前的委屈都一扫而光。
“小弟弟,咱们再来一次好不好?”阿野眼眸清亮,笑着道。
阿武乖巧地点点头,小小的手指再一次拨动了那根指针,令狐青担心地看了阿野一眼,心道:这次若是转不到龙,到时候把小孩又给招哭了,看你怎么哄!
阿野眼荚弯了弯,对着令狐青眉飞色舞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没问题!看我的!”
“哇!这是什么逆天运气啊!居然又是龙!又是龙!”围观的孩子们看了看阿武,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阿野扭头冲令狐青笑笑。
“阿武!阿武!”一个一身红衣的年轻妇人走过来一把将阿武牵住,“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娘到处找你,担心死了!”说完眼角竟滴出泪来。
“娘亲,你看,我转到的大龙!”阿武将两条糖龙举到妇人跟前,“哥哥帮我转到的!”
“那你有没有谢谢哥哥啊?”妇人蹲下身来,温柔地对阿武说道。
“谢谢哥哥!”阿武高兴道。
望着娘俩远去的背影,阿野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尘封在心底近两千年的记忆被打开了,那些久远的片段让他脸上显出一丝阴霾,令狐青在一旁看着他,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