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松站着没动,有片刻的晃神,眼也潮了,似乎那些熟悉的场景也都浮现在了眼前。
小时候,他老是爱生病,每次发烧,师尊都将他背在背上,在屋里来回走动,哄他道:“松儿啊,你快些好,待你病好了,师尊便带你去天御镇吃你最爱吃的酸汤面可好?”
过年的时候,虽然不宽裕,但师尊总会拿些零花钱给他,让他去买鞭炮,并高高兴兴地和他一起放。
还有每次包饺子的时候,师尊都会在一个饺子中包上铜钱,所有的师兄弟都希望自己能吃到那个饺子,可是每次这个饺子都出现在他的碗里,师尊笑眯眯地看着他咬开饺子皮,露出里面的硬币,“哎呀,还是云松的运气好呢!”,他当然知道是师尊故意做了手脚,但是他也理所当然地收获师兄弟们的羡慕。
……
这些温暖而鲜活的画面让云松有些泪目,师尊对他就是亦师亦父的存在,是师尊一点点将他养大的,想至此,他感激地对师尊笑了笑,“是!师尊!”
阿野从兜里掏出三枚铜钱来,“大家可以把这些铜钱包进饺子里,待会谁吃到了谁今年就会有好运!”
令狐青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也不知这是哪个庸才想出来的玩意,那铜钱包饺子里有什么好吃的嘛,哪有包着肉馅的饺子美味。
阿野,胡语和戌道子各捏了一枚铜钱包了,然后所有的饺子就下了锅。胡言和胡语将食盒依次打开,里面全是好吃的,鸡鸭鱼肉应有尽有,然后又将每个人面前的碗都斟满酒。
令狐青围在热气氤氲的锅边,里面鼓鼓的饺子慢慢浮上来,简陋的饭堂中香气四溢,令狐青像小孩子似的,眼巴巴望着饺子咽口水。
“小馋猫!马上就可以吃了。”阿野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头。
令狐青感到有几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她,她的耳根泛起了粉色,在氤氲的热气中,显得尤为好看。
她别过头去,心虚地将碗搬上灶台,大声吆喝道:“盛饺子喽!”
“来,师弟,我给你盛一个!”阿野将一个饺子舀到了令狐青碗中。
“叶公子,我也帮你盛一个。”胡语也将一个饺子舀到她碗中。
“你们都闪开,为师还未动手呢”,戌道子先将自己手里的碗盛满了,然后又挑出一个来放到令狐青碗中,“哎呀,不小心盛多了一个,给你吧。”
令狐青自己还未动手呢,碗里便堆了三只形状各异的饺子了。
每人面前都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来,我提议,咱们先痛饮一杯,祝大家新年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慕容风端了酒碗站起来道。
“喝吧,大家今日畅饮无碍!”戌道子率先干了,然后眯缝着眼,脸上一派满足,赞道:“好酒!”
令狐青早趁大家说话没注意之时,将化酒灵叶在碗中蘸了一下,她可不想再喝醉了,上次喝醉后那么丢人,想想就生气,尤其还和阿野这傻小子同处一室一整晚,不过好在阿野比较规矩,并未有什么不妥。
“师尊,您别只顾着喝酒,您吃点饺子”,见戌道子一碗接一碗地喝酒,令狐青有些担心,师尊毕竟是大病初愈,还是少喝酒为好。
“好,好,你们都吃!”戌道子吩咐道。
令狐青夹起一个饺子送入嘴中,只听得“咯嘣”一声,她感觉自己的牙磕在了一个硬物上,震得她牙疼。她默默将嘴中的铜钱吐出来,怨念地看着阿野,这个臭阿野,一定是故意叫她出洋相的,最近老是逗她。
阿野对她带刀的眼神丝毫不在意,反而是拍着手道:“哈哈,师弟运气怎的这么好,第一个饺子就吃到铜钱了!”
令狐青并不想理会他,她默默夹起了第二个饺子放入嘴中,“哎哟!”牙都快磕碎了,因为她以为这个饺子是肉馅的,用力咬下去的。
胡语一脸欣慰地看着她道:“叶公子今年一定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令狐青便知道这只饺子一定是胡语的杰作了。
云松见戌道子包得那只铜钱饺子还没有人吃到,他将碗中的饺子一个个咬开,每咬开一个,他的心就沉下去一分,直到吃完最后一个饺子,他眼中的希望之光完全熄灭了。
令狐青已经完全无语了,又是一枚铜钱被她吃了出来。戌道子热切地望着她道:“徒儿,可有异常?”
“师尊!”令狐青撒娇道:“人家的牙都快崩断了!”,还说运气好,果真是好,她都不知道自己明日还能不能用牙咬东西吃饭了。
“哈哈,看来徒儿果真吉星高照,洪福齐天啊!这是好事,好事啊!”戌道子笑着抿了一口酒。
云松的眼睛被令狐青面前的三枚闪闪发亮的铜钱深深刺痛了,心底关于师尊的好被这铜钱全部抹杀无疑,心中升腾而起的是另一种感觉,既然要将这宠爱给了别人,当初为什么要对我好?
师尊啊师尊,你现在对这个小子越好,便越是在我心口扎刀,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对叶青这个臭小子都这么好?
这小子已经将首座弟子之位从我手里夺去,为何还要夺去师尊对我的垂怜?为何我现在变得一无所有?
没有爹娘,没有朋友,没有兄弟姐妹,师尊有也等于没有了,我就是一个弃儿!
云松再也不能待下去,他不能看见别人的笑容,那些发自内心的笑容是如此刺眼,越发衬托出自己的孤苦和可怜。云松将自己的怒气强压下去,平静道:“师尊,各位师弟,我有些不胜酒力,先回去休息了。”
“慢着!”戌道子叫住云松,“为师还没给你发压岁钱呢”,说着便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红色的袋子,递给云松。
“弟子谢过师尊,祝师尊新年快乐!身体安康!”云松恭敬地将压岁钱接过去,转身之时,泪水早已流到了腮边。
戌道子又掏出几个红包发给众弟子,“谢谢师尊!”众人一齐道。
“喝!喝!”,慕容风见云松走了,似乎也放开了许多,他不断给自己和戌道子及阿野斟酒,令狐青几次瞪他也依然故我。
“哎呀,徒儿啊,你瞪他做什么?你不要担心为师,为师今天高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来,大家再走一个!”戌道子话多起来,苍白的脸上也多了两团红晕,这次中了那蛇菰锁阳毒,确实让他内力大伤,一年半载都很难恢复如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