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后,时间还不过半午,禧妃留太子和雪胧在宫里叙话。
雪胧依然不甚高兴,但是脸上也没有表达出什么,只是容恪也看上去闷闷不乐。
“我儿,怎么了?何事忧心?”禧妃仔细想了想今天在饭桌上,没没发生什么不利于与容恪的事情,他怎么会郁郁不乐呢?
“没事的,母妃,一些小事。劳您费神了。”好在容恪总是不喜怒与声色,不怎么容易被人看出来。
“没事就好,只要你跟忻儿好好的,母妃我怎么都好。”禧妃爱怜的看着容恪,她这辈子,最喜欢的儿子,就是容恪。只是她跟寅贞帝一样,对容恪不能太宠溺,对这个孩子,她是又爱,又不能宠。
雪胧捏着手里的戒指,不愿意破坏这一幕母慈儿孝的场面。
“太子妃这几个月如何呢?身体可好起来了?”月河夫人先是一月两次,后来一月一次,最近也有一个多月没有去别苑了,看来雪胧的身体,是调养好了,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抱上嫡孙了。
“多谢母妃记挂,儿臣身体已经在母亲的调养下,全好了。以后不必母亲一趟趟的跑了。”雪胧说完,看了一眼容恪,她已经下定决心,玉容不来给自己登门致歉,月河夫人,也绝对不会再进她玉容的百花苑一步。
“说到底也是你母亲担心你,才一趟趟的辛苦。现在好了,也省了你母亲一桩心事。”
“正是如此呢。”雪胧低着头一副受教于人的模样。
“你嫁给恪儿的日子,算算你们夫妇在一起的时间,也有五个多月接近半年了,这半年,你们也总是住在一处,这好消息,也该有了吧。”禧妃忍不住的催了催,还有二十几日,不到一月就要过年,来年二月里,就是他们成婚一年的日子了,虽说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的波折,他们也有大半年没有在一起,可是别人却不是这么想,两个人年纪也都不小了,容恪也已经开牙建府三年了,是该有个子嗣了。
“是儿臣无能。”雪胧低垂着眉,很是惶恐,可是内心却觉得阵阵好笑,她也不是不能闹出点动静,有什么好消息,可是也看容恪肯不肯认啊。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自古开枝散叶是女人家的本分,而且恪儿还是太子,子嗣也是关系国本之事。”
“是,儿臣知道了。不过只儿臣一人努力,难免式微,儿臣自己跟太子商议过了,腊月十二那日,宜安室安家,我们二人就搬回东宫了,不如先停了东宫里,两位侧妃的避子汤药。而且当初儿臣嫁到东宫的时候,母亲就为儿臣选好了可以随儿臣入府的縢妾。儿臣这次回东宫想一并带进东宫。那女子太子已经见过了,是儿臣父亲旧部的庶女,虽然她父母已经都不在了,可是好歹也是个官宦家庭出身,那旧部对儿臣的父亲的扶持之情,儿臣父亲也记性深刻,所以太子体贴,说进东宫的。位分不宜给的太低,儿臣想不去给个孺子的身份,也好对得起那女子的门楣。”
禧妃有些吃惊,她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子嗣之事,但看雪胧的举动,又是停了妾室的避子汤药,又是把縢妾送进府,这要是传出去,真的很让人误会,是不是这个太子妃有什么问题又或者,是她这个婆婆,压的很严呢?
“太子妃,你跟太子成婚的日子还尚浅,不用这么急着就…”
“回母妃,没能及时为皇家,为陛下开枝散叶,是儿臣的错,儿臣也一时不能如此,心中甚是惶恐,所以还请娘娘您成全儿臣所想,让儿臣不用如此惶惶不可终日。”
“你其实不用如此担心的。这些事情,等你嫁给太子一两年依然无所处的时候再说。本来,你嫁过来的时候,太子就已经有了侧妃和若干妾室,对你不公…”
“儿臣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公,太子待儿臣极好的,儿臣无以为报,只能如此。”
“恪儿,你也说两句啊。”禧妃心想如果自己答应了,可不就坐实了是她这个婆婆欺压太狠,太子妃才出此下策的。
“就按母妃你的意思来的。”容恪状似并不在乎,前一天倒是没什么,已经这么多年了,吃不吃避子汤药对东宫也没什么影响,可是他唯恐禧妃不同意让玉容,也就是雪胧的縢妾进宫的事情。他非常紧张。
“既然太子妃愿意如此的话,那便如此吧。”禧妃望了望雪胧,可以从他眼中,一眼望至她的眼底,居然没有半分的不悦与不甘,若不是真心为了太子的子嗣着想,那就是完全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不过就她禧妃所看,雪胧这两样的几率都很高,第一样她是非常接受了,可如果是第二种…禧妃防备的看了雪胧一眼,雪胧敏锐的察觉到,不过随便了,只是三年,她也实在没有必要,什么都顾及上。
又聊了些别的,总之目的已经达到了,说什么也只是闲话家常,不一会就散了。
容恪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去东宫处理,雪胧自己一个人坐车回别苑。
二人一起从禧妃宫里出来,雪胧走在前面,容恪紧跟两步,拉住雪胧。
雪胧正在整理脖子上的大氅带子,被拉住,略微有些吃惊“怎么了,殿下?”
“今天的事情…”雪胧又是那一副淡淡的表情,那次玉容在她院里闹事也是,以前以后的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她的脸上,只是淡漠的表情,完全看不透她的心中所想。
“今天的事,是妾身答应殿下的,妾身自然要做好。还有事吗?”雪胧还急着出宫去,而且准备抽回自己的胳膊。
“你难道,没有什么别的,要跟本殿说吗?”容恪想到刚才在宴会上,自己对雪胧的那一阵在意,此刻越来越浓烈,也变成了其他的情绪。
“妾身有什么忘说的吗?”雪胧想了想并没有什么要说的。
“你做了那么多,到底为了什么?”
“这不是殿下所希望的吗?”雪胧抽了好几下,怎么也抽不回来自己的胳膊。
“你为什么怎么做?凭什么就是我所希望你就去做?”
“殿下是在跟妾身开玩笑吗?好好笑。”雪胧哈哈的干笑了几声“妾身笑也笑完了,可以走了吗?妾身有些乏了。”
“你面对本殿,就没有别的可说了吗?为什么累了,为什么乏了,要怎么休息,休息以后要做什么,就不能跟本殿说一说吗?”
“刚才赴了宫宴,又陪禧妃娘娘说了会,所以妾身又累又乏,要回府休息休息以后,今日是冬至夜市,妾身与哥哥们有约。”
“你为什么不约本殿一起去。”
“因为殿下今天晚上要回东宫跟东宫诸位辅臣商议事情。”
“本殿…”
“殿下你到底问完了没有?”雪胧总算找到了个时机,猛的抽回了胳膊。
“季雪眬…”
“你有完没完?”雪胧转身接着走,声音不大,但足够容恪听到,说完,她自顾自的走了。
“候女”玲珑和玲玉在宫门口等她,看见雪胧出来,就迎了出来。
“快走吧,待会回府还能睡一会。”
“候女怎么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些?”玲玉把暖炉放在雪胧的手边,雪胧伸手接了,跟容恪在风口说了那多么话,她还真有些冷,一边上马车,雪胧一边想容恪刚才发什么神经,说他平时不说的话,可是就是到了府里,她也没有想明白容恪刚才究竟抽什么风,还把自己的胳膊给抓红了。
今天虽然是以和季斐羽和季清风一起去夜市的幌子才出来,可是今日季清风并没有空,他今日当值,没办法早回去。所以能一起去夜市的,只有最近容登季家第一闲人的季斐羽,薛之遥,还有雪胧他们三个人。
大聖民风开放,而且社会安定,女子出府去夜市也可以的,所以雪胧才可以大胆的出来。
猜想今天人一定不少,雪胧只带了雨思一人出门,至于四玲,雪胧也给她们放了假,她们如果想要出门,只要落锁出去即可。
雪胧从东门出府,那里离夜市的主街最近,季斐羽和薛之遥约好在前面三岔口的栓马柱子处等着,远远的,雪胧就看见他们二人。
为了防止有人跟踪,雪胧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转了一个弯,走进一个人多的茶铺子,在二楼的休息间换好了今日真正要穿的衣服,那里早就有等在那里的,薛之遥的人。换上雪胧本来要穿的衣服先一步出门。
这样雪胧才大摇大摆的,放心跟薛之遥他们汇合。
“怎么这么久,再迟一会,我们半夜也别想走到街尾。”季斐羽第一个不高兴,他今日穿着淡蓝色的长衣,不过内层是红色的长衫,这两种颜色极难调和在一起,可是季斐羽却穿出了不一样的感觉,妖冶中带着丝丝脱俗,不过有张好看的脸,怎么都可以了。不过季斐羽怕冷,外衣外面批了一件白色的披风,如果全部盖上,又是别一番不一样的美男子。
而薛之遥穿的就简单多了,黑色的长靴,黑色的长裤,一身棱紫色的长袍,一副贵公子哥模样。
“我不小心睡过头啦,不好意思”雪胧拉着季斐羽的胳膊给他顺毛,季斐羽也就如此原谅了雪胧的迟到。
“好了,那就切莫耽搁了,上马吧,到主街还有一站地。”薛之遥特意让仆人牵了两匹性子温平的马儿,不然在如此人多的街上容易受精,加上季斐羽骑来的马,正好有三匹,可是在场的确有四个人。
“我跟你们介绍,这是我的管教姑姑,雨思姑姑。姑姑,这是我的二哥季斐羽,这是我的好友薛之遥。”
“问二位公子安。”雨思手里提着一个包袱,她做普通妇人打扮,可是因为是未出嫁的原因,一头云英用一只长簪办别着,要比平时显得更加端庄素雅一些。
“嗯”季斐羽对任何人都如此,嗯一声就算是答应了。
“早就听雪胧提起过姑姑,姑姑不必多礼。不知姑姑可会骑马?”
“奴婢是从宫里出来的,并不怎么会骑马。”
“不如这样吧,姑姑在此等候一下,我的侍卫马上就会来接姑姑了。”
“任凭薛韶主安排”薛之遥说久闻雨思其名,雨思才真是久闻其名,今日一见,真的是不同凡响。
薛之遥简单安排好以后,三人准备上马。
“小姐,这个包裹。”雨思看了一眼薛之遥,雪胧才想到大氅之事。
“给我吧。”雪胧伸手接过雨思手里的包裹,薛之遥却伸手接过“给我吧,我马上有挂东西的勾子。”
“不用了,本来就送你的。”雪胧抖擞了一下身上艳丽的火狐皮大氅,刚才在暗处未曾有查,雪眬身上的火狐皮,毛色油亮,款式新颖,露出她漂亮的裙角,有显得十分干练。
“你这身衣服,不错。”因为颜色是温暖的橙红色,季斐羽也十分喜欢。
“知道你会喜欢,给。”雪胧从袖子里拿出一副用剩下的,她身上穿的大氅皮毛,做的手套,递给季斐羽。
橙红色的毛面翻将出来,异常的漂亮,季斐羽那里还忍得住,赶紧脱下手上黑不溜秋的旧手套,就差立马丢弃,戴上雪胧送他的,又暖又好看,他十分满意,然后,他看见雪胧给薛之遥的包裹,被薛之遥打开,是一件灰狐的大氅。他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僵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薛之遥解开包裹,包裹并不沉,打开以后却好大一片东西,定睛一看,是一件跟雪胧身上款式差不多的大氅。
“送你的,做新年礼物。”
“我…”
“就当谢你照顾我,以后也请继续照顾…”
“哇,季雪眬,你偏心你以后男人,也不至于偏到大聖最南边的甘城了吧。”季斐羽无情的打断了薛之遥与雪胧两个人的四目相对,伸着自己的手,上面有怎么也舍不得摘下来的手套,季斐羽大声的喊。
“你不喜欢啊?”雪胧白了季斐羽一眼。
“我……”季斐羽语塞,他喜欢,非常非常的喜欢。
“不喜欢算了,摘下来还给我。”
季斐羽那里肯,立刻翻身上马“季雪眬,我算是看透你了。你算是哪门子的妹妹,用下脚料给你哥哥缝个破…缝个还算满意的手套,可是你看你给别人送什么,真是烦死你了。”说完,打马走了。(ht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