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子 2
作者:黎萨      更新:2020-02-04 03:27      字数:4338

季斐羽很快的赶到,大冬天的额头冒汗,喘了三喘才进到房间里给容恪治伤。玉容被抬到偏房暖阁里,月河夫人正在小心的给她疏通气血,本来气血就少,这下浑身上下都流不过来。急得月河夫人,就差扒开她的嘴往里面灌养分,可是这样只会更坏。只能徐徐图之。

容恪这边,这次季斐羽带的东西全,一应治伤的东西摆了一桌,一件件从大氅里掏出来,真不知道它们原先藏在哪里,若不是他拿出来,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季斐羽手快心狠,把又薄又锋利的小刀,在火上烧了三遍,凉下来后,泡在烈酒里,擦干净以后,用一块白色的纱布垫在容恪身上伤口开裂的地方,贴着裂口,又快又准的把撕裂来的肉芽和坏死不通血的肉刮割下来,看的雪胧不忍侧目,容恪服了两倍的麻沸丸,但是身体本能的疼痛,还是让他胸口的肌肉不停的颤抖。

“你要是怕了,就去另一个屋里待着,我这里要好一会才完事。”季斐羽不停的出汗,两只手也被容恪的血给浸染,雪胧忍着不适,拿起干净的手帕,给季斐羽擦干净头上的汗。

“行了,快些出去吧,你要是晕过去了,我可没时间顾你。”季斐羽说话不好听,手脚可十分麻利,这么一会他都割完下面的一片,还有上面的一页,撒上止血粉,擦干净刀子,开始清理下面的伤口。

“这下手可真够狠的,口子本来就又深又宽,这一下子挣开了,可要好些日子才能再愈合。”

“可是明日是今年最后一天上朝,是大朝,会有祭天封朝的大日子,太子必须到场,跟陛下一起登台受礼。朝会以后还有宴会,太子依例,要祝酒朝堂的。”

“他?现在这个样子上朝?受朝拜?祝酒?你就不怕他嘴里喝着,酒就从这里这出来了?”季斐羽指着容恪腹部那条足足有半臂长的口子,切去坏死的部位,露出新肉,就好像小孩嘴唇一样翻着,血肉模糊。止血粉很快就被浸透。

“那怎么办?太子如果不去,其他皇子代劳的话,不就是对天下人说他这个太子失势了吗?”

“死跟失势,那个重要?他的伤口愈合好前,在撕裂一次他就没命了。”季斐羽拿出弯钩和线,双手齐动,把容恪的伤口给缝合上了。

“那么吃惊做什么?他的这个伤口,你让他自己愈合,简直是做梦,这样缝合上一圈以后,愈合起来很快。”缝合后,撒上药粉,包扎好,薛之遥给容恪把把脉这才放心的收回手来“好了,等麻沸丸药效过了,好好养着就好了。”

月河夫人也诊治好了玉容,让人把她抬回了自己的院子。

“可治好了?”

“那里那么快就治好了,只是包扎好了。”

“玉容呢?她怎么样了?”

“暂时睡过去了,我又给她调了副安神药,一会喝了,要睡到明天。不过。她的孩子要赶紧落胎才是,不然长到一定的大小,把她的身子拖垮了,可就没有用了。”

“娘,不是还有那种药。”季斐羽想到什么。

“什么药?”雪胧见事情在季斐羽这里有转机。

“我们现在是要救人,不是害人,那个药你提都不要再提。”月河夫人表情凝重的对季斐羽说,在行医问诊上,季斐羽十分听月河夫人的手一鞠,说“是,孩儿不提了。”

“到底是什么药?你们一个闻之变色,说之闭口的。”

“没什么的,收拾好了吗?用过饭回去吧,府里的事情还有一大堆。”

“收拾好了。”季斐羽留下药,又把工具收拾会大氅的夹层里。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请母亲去外厅用饭吧”雪胧给玲玉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先带月河夫人去外厅用餐,她把季斐羽堵在了房间里。

“你干什么?没听见娘说的,那药不能用。”季斐羽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如果可以他多想自己没有说过那话,这不,就被雪胧给抓住了。

“所以,确实有别的办法保住玉容的孩子。”

“没有,那根本就不是办法,我可是第一次来你的地方,怎么,治了半天你丈夫,饭都不给吃吗?”

“你别在这里给我顾左右而言他,你那天不是还说薛…那谁是我相好,现在想起来我有丈夫了。季斐羽,你虽然总说些废话,得罪人的话,可是你从来不说没有根据胡诌的话,而且娘的反应也说明,确实有那种药,你实话告诉我就行,你与娘如此恢莫忌深,那药肯定有他凶险的地方,没事,你只管说。”

“你知你二哥一定会告诉你,所以你就专门找他这个空子下手,你若是真有能耐,为什么不来问娘?”月河夫人去而复返,玲玉在后面,一脸我尽力了的表情。

“娘,我们一起去外边吧,好饿啊,我早饭都没吃呢。”季斐羽真的嘴都张开了,幸亏月河夫人来的及时给他堵上了。

“娘,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有了更多的选择,要做抉择的,又不是我。如果女儿听了,觉得凶险,也可以跟你们一样,不告诉玉容,甚至不告诉太子。”

“根本就没有什么可选择的。你知道了,也只会觉得娘没有说出来是做对了。”

“那也是女儿要做选择的事情。”

“好,羽儿。你告诉她。”月河夫人拂袖坐在了一旁。

“月河密宗,毒一派,医一派,蛊一派,蛊派就是现在一边的荣国蛊毒的师祖,月河密宗不要蛊已经百年,但还留有几种可以关键时刻救人一命的蛊种。其中有一种蛊,叫嗜母蛊,顾名思义,就是把母亲的精血一口口吃下,存在体内,一点点供给孩子,直到足月生产。”

“这怎么算是个坏主意呢?既然有这样的灵丹妙药,还不快些给她服下?”

“孩子是活了,可是母亲呢?”月河夫人冷冷的问。

“雪胧,你知道这种蛊一开始是做什么用的吗?”季斐羽问雪胧,雪胧当然不知道的摇头。

“古时,月河族是鲜卑族的附庸,鲜卑族有一个传统,那就是一旦要立某个皇子为继承人,那么此皇子的生母,一定要被杀掉。这边是杀母留子的来由。可是一些皇子被立为继承人的时候,年纪大了,舍不得自己的母亲,有的带部出走,还有的放弃继承,族群一下子乱了起来。所以鲜卑族的族长就让精通医药的月河先人想出一个可以更稳妥的杀母留子的办法。月河先人就是想到了这个办法,由普通女子,服下蛊种,生下孩子后,生命枯竭而死,幼小的孩子,抱给实力强大的夫人抚养,这便是这蛊虫的来历。”

“那怎么用这个办法,救本来就十分衰弱的玉容和孩子呢?”

“玉容姑娘的孩子,精心调养的话应该可以保到五六个月,月河还有一种药,可以让虚弱的人,瞬间恢复的跟正常人差不多,可是只能维持五个月,五个月后,那人也会去世。只需要等孩子五个月的时候,给玉容姑娘把药还有蛊分次服下,先用药恢复成正常的人,在用蛊,把药力带来的精血,转化成养分,供给给孩子,这样,十个月后,肯定能生下一个白白胖胖,十分健康的孩子,而孩子的母亲,在孩子生下来,甚至坚持不了一个时辰。”

“这……”季斐羽说得这两种药,雪胧一种都没有听说过,看来是月河密宗极其珍贵的药物,一下子拿出两种,同时服下,肯定能保下孩子的性命。但是副作用可想而知。

“怎么样?现在还觉得娘藏私吗?且不说玉容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太子,也肯定不会回答,你我瞒着他,偷偷的给玉容保下了孩子,太子可是未来的新君,你可想过他会如何记恨如此做了的我们季家。”

“太子也实在不像是可以善待这个害死自己心爱之人的孩子,更不会善待我们季家,反正你三年后就要离开东宫,到时候,他们怎么纠缠,是他们的事情,你没有必要如此。”

“你们不用说服我,我本来也没有让他们两个人知道这个办法的打算。刚才就当我们说了一会子闲话,走吧,我们去吃饭。”雪胧见他们二人都在竭力让自己不要去做必是,她也根本不想去做。

三人都郁郁的出去外厅用饭,容恪却睁开了眼睛。

容恪自小就对麻药,迷药这样的药物,抵抗力十分强,而且在后府深宫,怎么可能不提防,所以容恪除了身体抗药,还有极好的意志力。他大约在季斐羽给他包扎好后一炷香,就醒了,可是却听到母子三人在十分严肃的说着什么,他可以听见,身体却动不了,所以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听到了。

“嗜母蛊”容恪心里默念那蛊虫的名字,雪胧说的对,就当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疗法,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玉容她,要长久的陪伴着他。

身体消耗过大,容恪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怎么这个时间来了?”午饭后,禧妃小憩了一会,刚起来,就听宫女说太子妃求见。

“母妃,儿臣打扰了”雪胧问过安以后,又鞠身一礼。

“你看你这孩子,你能来找母妃说话,母妃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打扰。这是今年的雪茶,厚雪冻过以后,热火炒制,滚水浸染,味道一点也不次于滋润一冬的春茶,你品一品。”

“是,谢母妃。”雪胧端着茶杯,只闻茶香,就觉浑厚,茶叶经过一冷一热,里面的茶味全部都被释放出来了。喝了一口,果然是不输春茶的上品。

禧妃见雪胧不住的点头,很是喜欢这个茶的样子,召开左右“去装二斤给太子妃。”

“那里要的了母妃那么多,一点即可,一点即可。”所说是一点都不受,雪胧还真舍不得如此浑厚如汤的茶味,但是二斤也实在太多了。

“这本就是今年的年茶,母妃准备在除夕宴后,送给大家品尝的。你若是觉得多,年茶就少赏你一些,多给你些其他的。”

“母妃,这茶茶味浓郁如汤,多少也喝不够呢。”雪胧又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无比熨帖她一路来,冰凉的肚皮。

“好,年茶也少不了你的。”禧妃从春兰手里接过一个暖手炉递给雪胧暖手。

“谢母妃。”雪胧接过,禧妃摸到她的手,温温热,想来她一路走来,冻得不清。

“怎么不在马车上,等轿子来,还自己巴巴的走来。”

“儿臣原觉得走走路身上会暖和些,可是越走越冷,好在母妃这里暖和,茶也好喝,这不就缓和过来了。”

“嘴甜。说说吧,来母妃这里有什么事?”

“儿臣自然是来看母妃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母妃知你不爱出门,若是无事,你母亲那里都不愿意走动。”

“第一次主动找到母妃这里来,还是请母妃拿主意的,儿臣真是十分愧疚。”雪胧很喜欢这个通透答练的娘娘,她有一双十分明亮的慧眼,可以非常直接,又不会让人尴尬的,说出口来要说的话。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你到本宫这里来,又叫本宫一声母妃,母妃怎么会不帮你呢。说说吧,什么事情需要母妃给你拿主意。”

“那儿臣就说了”

“说吧”

“母妃,殿下他,前几日被人刺杀了。”雪胧放下杯子,手帕放在眼角,辣意袭来,眼角一阵灼热,眼泪就流出来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没人来通报本宫。太子怎么样了?本宫的儿子还好吗?”禧妃一个不稳,上好的洁翠杯子就摔在了地上。

“母妃您先别急,太子现在没事,这不没事了,儿臣才敢把事情告诉您。本来已经见了好转。因为明日是大朝,今日特意起来走动走动,看能不能坚持参加大朝,可是一不小心又挣裂了伤口,幸好今日我母兄都在,给太子治伤,现在已经从新稳定住了,可是明日势必不能参加大朝了。”

“大朝有什么重要的,明年还有。是何人刺杀?凶手抓到了没有?”

“母妃别急,听儿臣慢慢跟你说…”(ht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