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年为了弄你那个暗卫费多少银子和精力,到头来,被暗算的命都差点保不住。本来太子又如此大的暗卫营,就十分遭眼,说你多疑诡变。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朕看你那个暗卫营,也就适可而止吧。”寅贞帝反复确定容恪没事,又恢复了以往,在容恪眼里的样子。
“父皇,您知道儿臣,今年受了多少次暗杀吗?大小三十五次,若不是这些暗卫,儿臣就不用站在您面前了。”
“你今年一年,在京城的时间最多不过三个月,那些别有居心的人,自然很容易就抓到空子。”
父子二人,都是十分要强的人,言语上绝不让人半分。
“儿臣出京,都是为了公务。”
“就是你这种大包大揽的性子,那些得不到重用的官员,才会视你为眼中钉,父皇跟你说了多少次,多待在京城里,太子坐镇东宫,你的东宫之位,才会更加稳固。”这些年,只要地方有事,还没有大臣站出来,容恪必是第一个跪在地上请命前往的人,在京城里,虽然是丞相的女婿,于将军的外孙,百官之首,武将之首,都是他的势力,可是他对二人一点拉拢亲切之意都没有,只是一心向外,去外面,反而忽略了京城才是必争之地。
“儿臣觉得还是在外面舒服一些,在京城里,实在呆不惯。”容恪梗着脖子,他知道父皇的话,是有一定道理了,可是他就是梗着脖子,坚持自己的看法。
“京城你呆不惯,那你以后怎么做到皇位上。你就等,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取下你的太子之位,你就再来后悔吧。”寅贞帝觉得容恪不知随了谁的性子,他年轻争夺皇位时,最害怕父皇把他外派地方,这样远离了权力的核心,让他很是无措,现在到了他儿子这里,待在京城中,才是让他觉得无措。
“儿臣,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只要父皇不疑,儿臣定不会,让别有用心之人,夺了儿臣的位置。”容恪见禧妃拼命的再给自己打眼色,如果在说下去,自己肯定会跟父皇争吵起来,这才说了几句寅贞帝爱听的话。
“这还差不多。你自己要有上进之心和谋略,不然谁也帮不了你。”
“是”容恪的脸色并不好看。
“这,时候也不早了,陛下,恪儿,快些用饭吧,母妃特意让人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栗子鸡。”
“多谢母妃。”容恪不想让母妃为难,也就因此退让。
三人坐到饭桌前,满满一桌子珍馐,只炖汤,桌上一道,一人面前,也摆了一只炖盅。
“快吃吧,是龙眼红枣鸭汤,补血气的。”
“母妃,这不是女人生孩子以后吃的吗?”容恪正想打开汤盅,不过听禧妃如此一说,又收回了手。
“你受了伤,又流那么多血,补血气的东西,自然要多吃一些,快吃吧,一会冷了,就不好喝了。”要不是桌子大,禧妃非亲自给他打开不成。
容恪看了一眼寅贞帝,寅贞帝也对眼前的汤盅不怎么中意。女子在生产过后容易气血两虚,这时候,只需要喝三日这个汤,必定补回元气。
“这个男子也可以喝的,月河夫人说,男子多续阳刚,气血旺盛也容很容易亏空,只要对身体好的食材,是不分男女的。陛下你也要多喝一些。”
禧妃看着父子二人十分配合的拿起汤勺,皱眉的样子都如出一辙,这性格,样子,怎么看都是父子二人。
“母妃,儿臣脸上有东西吗?”
“没,没有。”若不是容恪说,禧妃还没有发现自己看着容恪出了半天神“你这衣服上是什么?”
容恪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袍,纯黑色的袍子上,绣着藏青色的暗花,不容易看出花纹,可是细心的禧妃却看见了容恪衣襟上,有很多颜色斑点。
容恪低头,是一圈水青色的颜料呢,可能是刚才画画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回母妃的话,来时儿臣和太子妃在作画,可能是不注意撒上的。”
“你陪太子妃作画?”这话是寅贞帝画的,他这个儿子,最不喜欢的,就是看人画画,就是别人跟他画像,都不行。
“陛下,他们小两口的事情,您怎么…”禧妃喜上眉梢,这是证明容恪和太子妃琴瑟和鸣,很是圆满的事情,陛下说出来,禧妃生怕容恪会因为太害羞,坏了事。
“对,对。”寅贞帝也想到了禧妃担心的事情,低着头继续喝汤,但是脸上的笑容,怎么也忍不住了。
“儿臣失礼了”容恪站了起来,行了个礼算是请罪。
“没事,你们小两口恩爱,你父皇和母妃也就心满意足了。”禧妃很高兴,她没有想到,两个人的感情如此的好,容恪从小就没有耐心看别人做什么,这下能耐下性子,陪太子妃作画,肯定是心里愿意,过程愉悦才会去做的。这么说,她很快就会抱上孙子了。
“七弟呢?他不来吃饭吗?”容恪看着桌子上只有他们三个人的餐具,平时他在母妃宫里吃饭的时候,总能看见容忻。
“你七弟今天住在外面了,说是和同窗一起去听学。”
“这样啊,七弟最近跟西岭那群大儒走的很近,是好事呢。”
“西岭?”寅贞帝喝了一口汤,若有所思的问。
“嗯,西岭院,是礼部尚书吴尚书在西城的别苑,他是恩师的女婿,因为恩师的两个儿子都不怎么认同恩师的学术,所以恩师的理念都由吴尚书整理发扬,西岭院也慢慢的吸引了很多大儒来论学讲学。现在很多年轻的士子们,都喜欢去西岭院去听课呢。没想到,七弟也喜欢去那里。”
“那你去过吗?”寅贞帝问。
“回父皇的话,儿臣还未曾去过,可是后天是一年一度的赛马大赛,儿臣跟人约好,若是时间早,不妨也过去看看,离赛马的地方也不远。毕竟是恩师的理论,作为恩师的弟子,儿臣不过去看看,也说不过去。”西岭院的人几次过府相邀,前几次他都忙,并没有办法过去,现在年下,该准备的,该整理的,都准备整理完了,而且西岭院最近在做年末大讲学,现在去看看正合适。
“西岭那帮人,跟黄太傅的学理,完全是背道而驰,人情上过得去话,还是不要去。”寅贞帝并没有直接说有什么不妥,但是朝廷却已经开始注意西岭院了。
“那忻儿…”禧妃自然听说寅贞帝的画外音。
“他还年轻,让他多听听别的派别,也不是坏事,而且他的老师,也不是吃素的,能管好忻儿的。”寅贞帝喝过汤,拿起筷子,吃了几口桌上的菜肴。
“西岭院可有不妥?”容恪在寅贞帝的语气里,听出警告的意味,难道西岭院有什么事情吗?
“吃饭吧。”寅贞帝不愿意多说,容恪怎么说也是黄太傅的弟子,听他一口一个恩师叫着黄太傅,应该对黄太傅的感情很深,若是他知道自己恩师呕心沥血一辈子的东西,被人曲解传播,很难冷静下来。西岭院牵涉的人不少,很多也是当世的大儒,都说得罪谁,都不敢得罪读书人,到时候容恪得罪了那一帮人,那些人对他这个太子口诛笔伐,对他的前途不利。
“是”容恪拿起筷子,安静的吃起了饭。
饭桌上再无话。
用过饭后,容恪没有久坐,就准备回东宫。
刚一出门,就被禧妃叫住“母妃还有什么交代吗?”
“刚才当着你父皇的面,母妃没好意思问你,你与太子妃,成婚也有段日子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母妃追出来,就为了问这个吗?”
“不然呢?老三那个不自量力的,都已经有了一子,现在府中的妃妾也有孕了,你也要抓紧了,子嗣是立业的根基啊。”
“儿臣知道了,太子妃还在等儿臣,儿臣就先回去了。”
“嗯,快回去吧,回去再吃些东西,有你父皇在,母妃见你也没怎么吃东西,明日母妃让人再送鸭汤给你,你多喝些。”
“母妃,你的鸭汤,还是等着给太子妃喝吧,儿子回去了。”容恪被禧妃念得老是头疼。感觉脚不连地的走了。
刚进东宫,容恪就往雪胧院中走,他是个不喜欢把没做完的事情丢在一旁的人,所以他急着要去作画。
刚进后院,就被幽香拦住,容恪看见幽香就狠狠地皱了下眉头。
“你还有没有规矩,你这样拦下本殿,可想过会给玉容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若是被别人看到,玉容少不了要吃苦头。
“殿下,请殿下去看看玉孺人吧。”
“她怎么了?不是让太医去看,一切都安好吗?”容恪每次看见生病的玉容,心里就很是不好受,心情就会很沉重。在别苑的时候,雪胧包揽了玉容的所有事,这让容恪很放心,也很轻松,因为前段时间,玉容和雪胧的交恶,雪胧慢慢的撤回了自己的手,现在所有玉容的事情,都又要由容恪自己去承担了,他觉得很沉重。
幽香低着头,看着容恪不耐烦的样子,想了半天,下定决心,把玉容并没有小产的事情告诉了容恪。
“你说什么?”
“是奴婢私自做主,想要掩人耳目,把月河夫人给的落子药粉,换成了跟它颜色差不多的丹参粉,那日太子妃灌玉孺人喝下的,只是丹参药,玉孺人的孩子依然在肚子里。”
喝下“落子药”前,玉容就已经怀孕有些日子了,加上这些日子,还有回府这几日,这么说来的话,玉容的孩子,已经满两个月了。
容恪不敢再想下去。月河夫人说玉容的胎,怀到四五个月的时候,就有可能要了玉容的性命,现在…
“玉孺人的状态现在很不好,搬了新院子,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今天一口饭都出不下,殿下快去看看她吧。”幽香还没有说完,容恪就立刻疾步去玉容的院子。
前面的灯灭了,雪胧微微的打开书房的窗户,刚才前面一阵灯火通明,说明容恪回来了,可是现在灯都灭了,容恪还没有来自己这里,应该是被其他事情,绊住了脚步吧。
雪胧回头看着依然在书桌上,铺着的画卷,上面有她改动的地方,还等着容恪回来指摘。
“侯女,很晚了。”今天是玲珑和琳琅值夜,雪胧一到冬日就特别犯懒,就算是不困也会在床上待着,现在很晚了,她还在书房。
“嗯,去休息吧。”雪胧关上窗户,走到温暖的地方,才发现自己的脸刚才被冻僵了,现在酥酥麻麻的,很不舒服。
“刚才太子身边的小安子来说,殿下今晚宿在玉孺人处了。”
“玉容…”雪胧微眯了一下眼睛,这才刚回来,雪胧还没有注意她,雪胧想府里的其他人也应该如此,她倒是自己先冒头了。
“是啊,可能是玉孺人又不舒服吧。”
“可能吧,休息吧,把书房锁好,书桌上的画,吩咐人就这么晾着就行。”
“是。”
一夜无话,第二天雪胧还没有醒来,被一阵动静吵到以后,微微睁了睁眼,感觉没什么异动,她翻个身准备继续睡。
“哎…”刚翻过身去,雪胧就听到一声叹息,她闭着眼睛,皱了皱眉,因为没睡醒,头也有些疼,依然很困,可是雪胧却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什么事情,这么愁啊?殿下。”
这个点能从大门直直的进到雪胧的房间里,不是容恪还是谁。
“怎么办呢?”容恪看着雪胧的背影。
“这普天下,还有太子殿下您解决不了的事情吗?”
“玉容,怎么办?”
“她身体很不好吗?要不要去请我母亲过来一趟。”雪胧赶紧从床上坐起来,从来没有见过容恪这个样子,容恪总是很自信,大权在握的样子,他现在居然来问雪胧怎么办,看来玉容真的很不好。
“你二哥,说的那个法子,真的管用吗?”
“什么法子?”雪胧还没有睡醒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杀母留子的办法。”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玉容她,以死相逼,要我留下那孩子。”(ht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