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顺十一年初春,云岚国主沈沐凡再度一病不起,昭阳长公主奉旨辅佐太子澈监国,朝堂内外事无巨细,皆由长公主一人做主。没几日,便传出昭阳长公主把持朝政,欲架空太子,暴露了想要取而代之的野心。
谣言一出,云岚举国上下反响也是各不相同。
有举手赞同的人,认为沈梦遥狼子野昭然若揭,国君尚在世她便迫不及待鸠占鹊巢了。也有人大骂不知名的造谣者,说昭阳长公主时常奉旨监国,兢兢业业克勤克俭功在社稷,即使陛下废黜太子立昭阳公主为继任女君也无可厚非。
这些流言蜚语并没能影响沈梦遥的心情。嘴长在别人的身上,管是管不了的,不如将心思全放在培养澈儿的身上,将来,他得成为像他父皇一般的一代明君。
最忧伤的,其实是太子储君沈鸣澈。
小小的孩童最近尤其苦恼,自前几日父皇病倒,最疼爱他的皇姑姑就对他比从前不知严厉了多少倍。不仅每日逼着他读书习武,还要一大早将还在困顿中的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挖出来,整肃衣冠带他一起上朝,听那些文武百官们打嘴仗。
沈梦遥当然心疼澈儿,可是她不能再放纵澈儿了,总有一天他要独当一面,独自承担起一国之君的重担。而她,不可能永远都坐在他身后的珠帘之内,做云岚幕后的君主。
“公主这些天每每阅折子到深夜,清晨又得早早起来去上朝。再这么下去,公主的身子可怎么受得了。”丹珠伺候沈梦遥将那身庄重的朝服穿戴整齐。
“这几年我也是锻炼得习惯了。我多做一点事,皇兄就能安心养病。澈儿今年也有六岁了,顶多十年,等澈儿能独当一面的时候,我也能功成身退安心养老了。”
丹珠噗嗤一声笑出来:“公主才多大年纪,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再过二十年,公主也不到该养老的年纪啊!”
沈梦遥轻笑:“人可不总要老的么,我只是想早点儿享清福罢了。”
沈梦遥对着一人高的铜镜审视自己的衣着,镜中的美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有一种并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老成和严肃。
沈梦遥有些恍惚,或许是这身装扮的缘故,才将她衬托出一股属于君王的威严气势。而她总能透过镜中的自己,看到很多年前的那个人,也是这般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由她为他穿上那身玄色镶红滚金的冕服。
那时候,她站在他身后,为他系上腰间的玉带,戴上白玉珠摇的冠冕,她还是他的妃,却从来没有胆量去看他隐藏在十二串白玉珠之后那双深邃动人的眸子,更没有勇气在他去上朝时,抱一抱他的腰身以示眷恋。她只见过一个女子敢那样看他抱他。
沈梦遥回过神来,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金色凤钗,转身却见澈儿打扮整齐,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晃悠悠地走进殿来。澈儿身后,跟着王堇高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