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喧静寺忽然名声大噪。
有人说是瞧见了紫气东来,落入寺中,然后那寺中的佛像便镀了金身,法相庄严。
有人说是在山下便听到了佛经吟诵,洗涤人心,只是路过寺外便闻到清香阵阵,云雾袅袅,如同仙境。
还有人说亲眼瞧见了有一个女菩萨点化了一位老妇人,之后这妇人便在山林中寻到了原该死在战乱中的孙子。
老妪的丈夫以前是个铁匠,两国交战期间他日以继夜地为大焘的将士打造兵器,从不懈怠。
战争一打就是三年,卫阳镇做为最前线,几乎全民皆兵,老妪家中的三个儿子先后都上了战场,然后一个一个的回不来了。
到了最后,她们家仅有的一个刚满十二岁的孙子,也扛着爷爷亲手铸造的刀步上了叔伯和父亲相同的道路,也同样步了他们的后尘。
孙子的死讯传回来的时候,正在铸造兵器的老铁匠一口血喷在了打铁炉上,然后整个人一头栽倒进了铸剑的岩浆之中,连个尸体都救不回来。
所有人都感叹这满门的忠烈最终只剩下一个寡妇,可老妪却坚持着从来不在人前掉眼泪。
她说,我们一家男儿精忠报国,死得其所。我不能给他们丢人,也不能让他们在黄泉路上因为牵挂着我而不能好走。
可不出一个月,老妪的眼睛就瞎了。那分明就是哭瞎的……
后来,这个本该已经马革裹尸的孙子忽然之间又活过来了,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于是,不少街坊邻里都打着慰问的名头上门拜访,却见这死而复生的果然就是老妪家那个十二岁就从了军的小孙子。
至此,喧静寺有神明显灵的消息不胫而走,那个昔日里落魄的连个撒扫和尚都没有的破庙,摇身一变成了明柱素洁,气象庄严的灵庙,晨钟暮鼓,香火鼎盛。
而此时,运作了这一切的楚歆玥正坐在卫阳镇内唯一一间酒肆的二楼雅座,看着街上第一个透出了几分热闹景象的商铺——灵镜斋。
“攘外必先安内,眼下这光景,喧静寺正是百姓最需要的。”
溥浳一边说着,一边剥了一粒葡萄送入了楚歆玥的口中,讨好的意味十分明显。
“也未必,大将军您的莅临不是也让百姓们顶礼膜拜,欢欣鼓舞吗?”
“烧香拜佛能解决的事,谁还会寄希望于一个以战止战,以杀治杀的武将呢?喧静寺里那尊镀了金身的佛像能给他们带来的慰籍,可不是我区区一个凡人能比拟的。所以说,还是夫人技高一筹,更懂人心。你瞧,这灵镜斋才开门几天,上门的客人就络绎不绝……我在这里呆了三年有余,也是托了夫人的福才知道原来卫阳镇有这么多善男信女。”
溥浳这马屁拍的是在有些生硬,可想想他堂堂镇国大将军,平日里便是对着君上也未必如此阿谀奉承过,业务不熟练也是可以理解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楚歆玥也着实没有理由去找一个处处端着她说话的人麻烦,但要她认下这恶心人的奉承也着实有些为难,于是她只不咸不淡地差开了话题,道:“大将军还是先跟我说说,那老妪的孙子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