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皇上这话,蓝萱和左良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蓝萱狡黠的一笑,说道:“这御药房的事儿,御医们自然也是应该过来过问过问的。况且,他们都识得药材。左将军的手上也别闲着,搬搬抬抬的事儿,由他们来。这御医院里,上上下下,也有百十位先生,每人负责个三两味,一两个时辰也就把这儿都查个门儿清了。”
“那你呢?问我借完了兵,你怎么撒手不管了。”
“微臣自然要管。什么人负责什么药,臣要一一记录下来。这次,不管查出查不出都好,以后,但凡再入此药,便由这人亲检,再如了什么差驰,也知道找人问责了不是。”
听了蓝萱这主意,韩铭越一笑,点头说:“这鬼主意倒是不差,只怕是又给御医们添了个流入银子的水道了。”
“若真是为那三瓜两枣儿的,那微臣也只能叹一声他们眼皮子浅了。”
“好吧。不管怎么样,今天,先检了这御药局再说。”
“另外,请皇上还是先把这御药局里的人暂时的圈起来,也派个人,细细的查问一下。这件事儿,微臣可不拿手。”
“这些人,只圈起来未免太过便宜了他们,细细查问也不见得有人会讲实话,送到大牢里,自然就有人说话了。”
“可是那样一来,未免就会让人心惶惶起来。也难免没有人为求自保而说些无中生有的事情出来。皇上带人亲临此处,已经让众人知晓此事非同小可,若逼得紧了,难免我们要寻的那真身就这样遁了。”
“臣也觉得蓝萱说得有理。我们不如就处松内紧吧。查出源头才是正经。”左良也附和着说道。
皇上看着他们俩人,不禁一笑,说了句:“你们俩个倒是默契。”
说着,韩铭越令赵吉安亲自去了邻院儿的御医局,连同主事一起,全部九十三名御医一个不落的被叫了过来。他们每人手里都有一到两个平日使的小太监,再加上左良所带的羽林军,大张旗鼓的抄检起了御药局。
同时,吩咐已经监督着将尸体运走的富海,把御药局的一干人暂时圈在了一处。
这世上,透风的墙太多,所以,这一干刚被调来的人马也听说了左妃娘娘的事情,自然不敢懈怠王命,查检起来,也不敢有丝毫的手软。
大约一个时辰,整个御药局的所有家当被这些人翻了个底儿朝天,各人将自己负责的药材,真假分开自不用说,连那真的也分出个三六九等来,一一登记入册,呈报了上去。
看着呈上来的这些东西,韩铭越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就着了起来。他问蓝萱道:“你看过了没有?”
“是。微臣已经看过了。”
“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怎么连御药局里的真药也分出这么些个货色来?”
“皇上,这事,臣觉得应该交由内务府与吏部、刑部共同处置。而臣……”
“你先别顾着把自己拣出去,图安逸,朕只问你怎么看这些东西。”
“是。”蓝萱真的是不想管这个烂事儿,湿里干里的没有自己一丁点儿的好处,不管办的好与不好,都是皇上的一块儿心病,可这皇上偏偏就咬住不放,没办法,蓝萱只好回答,“这药材,根据产地,气候以及当年的雨水,温度等等,品质上有些差异也是正常的。臣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朕是不是这个世上最大的冤大头啊?每年都花着头等货的银子,买回来的东西不仅参差不齐,还有鱼目混珠!你没觉得不妥?”韩铭越斜着眼睛,带着怒气问道。
“这……”蓝萱面露难色,跪倒在地说道,“皇上,您只是……您只是很和善,并不是冤大头。”
听了蓝萱这话,韩铭越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噗”的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好你个蓝萱,顾左右而言他。谁问你这个了……”
看着皇上的样子,站在一边的富海瞅了瞅赵吉安,心里想着:这个蓝萱,还真是有能耐。这个“冤大头”三个字儿,你也敢轻轻松松的从嘴里吐出来……我们这皇上也是……怎么这蓝萱说什么也不恼呢。
“富海。”
“是,奴才在。”
“传令内务府,吏部,刑部。让他们查查这件事儿。限时一个月,给朕个答复。”
“遵旨。”
说着,富海便着令手下的太小太监去向三部颁旨去了。
“我也乏了,赵吉安,我们回去看看左妃怎么样了。”
赵吉安应了话,伺候着皇上向左妃宫里走去。这一路上,皇上没有乘车乘轿,说是乏了,却是一直步行着。左良与蓝萱请旨离开,但却没有被准。
在御花园里,韩铭越让其他人慢行几步,而把左良与蓝萱叫到了身边。
“左良啊。这事儿,朕想让你出去查查。”
“是。”
“蓝萱你礼部的东西学了多少了?”
“多亏有前辈们指点,臣倒是学了一些了。”
“你也和左良一起出去吧。悄悄的,别惊动谁。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准你回乡祭祖吧。”
“皇上,我一个四品官回乡祭祖要个三品官陪着!这也说不过去吧……”
“等你们出去了,我再随便找个什么理由都好,查清楚这件事就行。朕准你们便宜行事。”
蓝萱听了皇上最后的这句话,眼珠一转,脸上露出笑意,对皇上说道:“臣遵旨。”
看着蓝萱的样子,左良心里**着一种快乐,他这神情与廖昂轩小时候的样子真的很像,那时候,只要廖昂轩在想什么奇怪的点子,脸上的表情,就肯定是这个样子的。
而且,能与蓝萱一起出去办差,真的……是件让自己意外并且惊喜的事情。
皇上的旨意,是让他们明天就走,所以,许他们现在离开,回家做些准备。
“你刚才琢磨什么呢?”在回去的路上,左良骑在马上,微笑着问蓝萱。
“这一路上,若是只有你我,会不会太寂寞了,我想再多带上个人。”蓝萱还是一脸坏笑的说道。
“你想把入凡带上?”
蓝萱看了看左良,点了点头,说:“这一路上,我也缺个冤大头。”
左良听了这话,再看蓝萱的表情。这一次,没有感觉到酸意,倒有些好奇。
“一直有件事情想问你,但是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也没个功夫。”
“什么事儿?”
“咳,咳,就是……”左良话还没出口,倒自己红了脸,虽然觉得自己有些小肚鸡肠,但是这件事确实是困扰了自己好久,“你在考前,入凡对你做了什么么?我看那阵子,他一看你就是一脸的歼笑,而你总是似喜似嗔的看他。”
“哦……”听到左良如此单刀直入的问话,蓝萱一下子又想起了廖昂轩那张让自己恨不得踏上两脚的脸,脸色变得粉红,狠狠的说了句,“没什么!子卿兄你比我更了解入凡兄,他作弄人的事儿,会少干么!”
这句说的倒是真话,左良小时候也是经常被廖昂轩作弄的,比如洗澡的时候偷偷抱走衣服,让左良没办法只好光着身子就冲出浴房啦,比如说,在牛粪里插个炮仗,然后在上面盖点东西,让左良去点然后溅他一身脏物啦……这一类的事情,一个月总会有那么三五次。
直到左良的功夫好起来,随便一出手,就能把廖昂轩手到擒来之后,这种事情就不再发生了。用廖昂轩的话说就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也不知道,这廖昂轩算得上哪一路的好汉。
所以,蓝萱这话让左良信的不能再信了,不过,左良听过哈哈一笑。
“怎么?作弄我有意思么?”
“不是啊。你功夫不弱,怎么不收拾收拾他。”
“收拾?当然要收拾。不过,总得找个好办法收拾。不是么?”蓝萱挑了挑眉毛,总着左良一笑,“只是不知道,带上入凡兄,子卿兄有没有什么异议?”
“没所谓。就算你不带着他,他也会想办法跟着的。”
“好。那回去的时候,我说,你听。若是他问你了,就随便的附和几句,如何?”
“好啊。”
两人相视一笑,位这笑,各有各的理由。
左良笑,是因为想到了一句老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而蓝萱笑的,是自己总算是破开了左良的这块冰,让他与自己也能平心静气的说话了。
但在此之前,左良为什么不能与自己平静说话的原因,自然是蓝萱没能想到的。
一来到“闲庭居”,打从下马起,蓝萱就是一副欢天喜地之色,左良也恢复了原来的“冰块儿”模样。
“怎么了?那么急着把你叫去,回来的时候这么欢天喜地的。”廖昂轩一见蓝萱就问道,然后又看了看左良,“她这是怎么了?”
左良摇了摇头。
等廖昂轩再转回头来看蓝萱的时候,蓝萱却已是一副如丧考比的样子了。这个巨大的情绪落差把廖昂轩吓了一跳。
“你没事儿吧!不是遇到什么事,吓疯了吧!”
左良忍着笑,只是埋着头吃茶,也不开腔。
“入凡兄,蒙你的好意,让我在这里小住,只是,一入仕途身不由己。今天,我言语不当,惹恼了皇上,皇上令我明日就离京……”
“你被贬了?贬去哪里?贬到几品?除了贬职还有没有受别的罚?挨打了么?受伤了没有?”廖昂轩拉着蓝萱左看右看,心情的问了一大串儿的问题。
坐在一边的廖左良实在是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廖昂轩听左良一笑,便知道自己着了蓝萱的道儿……然后挑起眉梢,一脸无赖的说了句:“你耍我,是吧!”
蓝萱这个泄气,说道:“子卿兄你真是的,平日里想看你笑一下,比登天还难,怎么这时候就笑出来了!我准备了那么多,这才开了个头!”
说完,一赌气坐到椅子上。
“是我不好。可是我看到入凡那个样子,实在是……”说着,左良又笑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入凡也有被人作弄的一天。”
“这就叫事不关心,关心则乱……”
这话一出口,廖昂轩敢忙收住了,自己……已经关心则乱了?
左良也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廖昂轩,关心?这入凡是比自己坦诚,这样的话,自己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难怪,蓝萱与他更相投些……
“贬是没有被贬,但是出去也是真的要出去了。”蓝萱说道。
“出去?去哪儿?”
“是啊。我们去哪儿啊?”蓝萱看着左良问道。
“据我所知,那些东西,十之七八都从南边儿来,我听说苏南的庆县是个大产地,这七八成的东西里,又有一半儿是来自那儿,也包括今天出了事儿的阿胶。”
“那我们就去庆县!”
“等等!”廖昂轩打断了蓝萱的话,“‘我们’?这‘我们’指是谁?你们俩个都去么?”
“应该这样说,是我与无忧两个人去。”左良说道。
“不成。你们去,我也去。”廖昂轩站起身来,义正严辞的说道。
“这就奇了?你凭什么去?”左良挑着嘴角问道。
“就凭……就凭你们俩想要查这件事儿,就不能少了我的帮忙。”
“这话说的就更奇怪了。没你,我们还查不明白了?”左良又说,然后向蓝萱递了个眼神,蓝萱会意,抿着嘴暗自笑着。
“你们先告诉我,你们想怎么查?”
“若想查明白,自然还是扮成买卖人才好,不然,你入不了市,自然也查不出东西来。”
“着啊。就是这话。”廖昂轩笑着说道,“你看看你们俩个,一个,一看就是个习武之人;一个,怎么看也是个文弱的书生。哪有一点儿买卖人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