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蓝萱的眼睛不停的在动着,廖昂轩一皱眉,莫非是在装睡么?他伸出手来,在蓝萱的眼前晃了晃,没有反映,睡了啊!那这是……哦,在做梦……这才刚刚入睡,就已经在做梦了……再看看她的表情,看样子,那梦里的情形,也不是让人欢喜之事……
廖昂轩并没有猜错,此时蓝萱的梦中,全是母亲离世,父亲被杀时候的情景……一次次,一遍遍的重复着……而自己,依然是那样的因为痛苦而完全失声,没有半点声响……可是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看到蓝萱竟然在梦里会如此伤怀,廖昂轩心疼不已,他取了面巾过来,轻轻的坐在*边儿,帮着蓝萱一点点的慢慢的拭干依然还在不断流出的眼泪……
忽然,廖昂轩的手一下子被蓝萱抓住,他心里一惊,难道是自己的行动惹恼了她,她生气了?可是接下来,廖昂轩却听到了蓝萱喃喃的梦语。
“别走……你陪着我……别留下我一个人……”
“别怕,我在这儿,没走……”
廖昂轩轻轻拍了拍蓝萱的手,安慰着说道,终于,蓝萱在他的安慰之下,情绪平复了许多,廖昂轩苦苦的一笑,想着:只怕,她在梦里,把这声音当成了子卿了吧……
想到这儿,廖昂轩的心里也是一阵酸楚,他慢慢的站起身来,想把蓝萱把手放好,可是却挣脱不开……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又听到蓝萱说了句:“入凡兄,你别走……别走……”
听到这个呼唤,廖昂轩的第一个反应是……蓝萱醒了……可是第二个反应马上出现,并把第一反应打的落花流水……不是,蓝萱并没有醒,而是真真切切的在梦里叫了自己……
那个她一直不想放手的人,竟然是自己……
廖昂轩无法形容此时自己的心情,说是狂喜也不足为过,他一扫刚才的落寞,微笑着坐了下来,说道:“我不会走,我会陪着你……等着你……”
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了他的声音,还是只是因为梦境变的安逸,蓝萱此时脸上的表情也不似刚才那么,慢慢的舒展了开来,大有安心之态了,睡的也更沉静了下去,虽然时不时的还会有咕哝几句廖昂轩听不懂的话,可是,却不再那样焦灼了……
廖昂轩就这样一直静静看着蓝萱,慢慢的也有了倦意,他站起身,却并没有放手,只是让自己的另外一只手能够够到*边放着的那个圆凳……廖昂轩坐在圆凳上,另一只手撑着头,没多大的功夫,他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蓝萱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放暗了,她闭着眼睛,刚刚做的梦之中有一个片段,她还记得非常的清楚:
左良和廖昂轩两个人就那样站在自己的面前,两个人相背而行,自己则留在了中间。不管叫谁,谁都不停。蓝萱只能选择随其中一个人一起前行……最后,自己选的……回想到这儿,蓝萱猛的睁开了眼睛,自己选的是廖昂轩……而梦的后来,虽然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到现在心里还是觉得非常的快乐……
“这是怎么回事?”蓝萱问自己,“难道是在自己的心里,其实一直更看重的人是廖昂轩么?那自己与左良的这一段又算是什么?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难道只是因为左良说了喜欢自己,自己就认为也喜欢了他?还是……还是自己……”
蓝萱皱着眉,紧紧的闭上眼睛,自己这算是什么?
“不,应该是这样的,今天听到了太多与廖昂轩相关的消息,所以,自己才会无意识的做这样的梦,对,一定是这样的!”
蓝萱安慰自己道,边想边坐起身来。
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紧紧的与廖昂轩的手拉在一处。
蓝萱本想着骂醒还在熟睡的廖昂轩,可是还未张口,就发现其实与其说是两个人的手紧拉在一处,不如说是自己拉着他的更确切些……
蓝萱扶了扶自己的额头……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如此倚赖着他了……
蓝萱的想法还没落地,廖昂轩也醒了过来。
廖昂轩揉了揉眼睛,看着蓝萱说道:“醒啦?”
蓝萱点了点头。
“心情好些了没?”
蓝萱又点了点头。
“那一会儿吃点儿东西吧……”说着,廖昂轩看了看窗外,哑然失笑道,“都睡到这个时候了……今儿晚上,看来也不用睡觉了……”
廖昂轩果然说的没错,不知道是不是下午的时候睡的太多了,眼下时辰已经过亥时,可是蓝萱还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她起了身,没有惊动那些已经劳累了一天的家人,连雨青都没有惊动,披了件衣服,鬼使神差的拿了玉萧,悄悄的来到了外面。
她本是漫无目的的走着,一阵微风抚面而来,蓝萱忽然想到湖心上的那个凉亭坐坐……
可是当她走近凉亭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有人坐在了那里,蓝萱以为是哪个院子里的下人,趁着夜色到这儿来小憩,可是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人竟是廖昂轩。
这时候,廖昂轩也看到了自己,想来也看清楚了,蓝萱再想转身离开,已经是不太可能了。便带着笑,走了过去。
“廖先生真是铁嘴,说了睡不着,还真是睡不着!”
听了蓝萱如此打趣,廖昂轩也笑着回道。
“既然在下此卦甚灵,那么这位官人是不是应该赏些卦资呢?”
说着,廖昂轩满脸可怜像的冲着蓝萱伸出手去。蓝萱一笑,“啪”的一声,把他的手拍了下去。
“堂堂的廖家大少,竟然向我伸手,你好意思么?我每月那点银子,还不够……”
说到这儿,蓝萱一时语塞,说真话,岂今为止,自己还真没出廖昂轩把钱胡花在了什么地方。当然,锦瑟那里肯定是花费了不少,可是……那也帮自己保全妹妹……这样的银子,蓝萱自己当然是不可能说不应该花的……
“怎么?说不出我的钱用在哪儿了吧?”廖昂轩笑着说,“我家除了吃药看大夫用点钱之外,你说什么地方还用钱?吃的?穿的?戴的?用的?花出去的钱,到了最后还是回到自己的荷包里……”
“知道你家买卖大好了吧!”蓝萱瞪了廖昂轩一眼,“那还问我要……”
“拜托,我要的是卦资不是银子,好吧!”
“有区别?”
廖昂轩点了点头,指着蓝萱手里的那只玉萧说道:“这物件,你带也带出来了,别浪费了,这么好的月色,吹上一曲吧。”
蓝萱一笑,点了点头,并没有做太多的它想,《碧涧流泉》的乐谱就已经从蓝萱的指间唇边流淌了出来。
廖昂轩乍听这曲,淡淡一笑,直到一曲终结,才笑着说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可自留。你这萧曲倒是应景……”
蓝萱淡淡的一笑,说道:“那你觉得我应该会吹什么曲子?”
廖昂轩摇摇头,说道:“其实,我根本就没想什么。难为你有这样的田园心境,看来从宫里回来之后,你有很多事情似乎是想通了。”
“通或不通的,也许也就只在一念之间吧……”说着,蓝萱看了看廖昂轩,然后摇摇头,又把脸扭到了一边儿。
“我刚进你家的那时候,你不是说到了夏天,会有什么特别的景色么!”
听了这话,廖昂轩哈哈一笑,说道:“你的表字是什么?”
“无忧啊?怎么了?”看着明知顾问的廖昂轩,蓝萱回答道。
“我开始的时候叫你什么?”
“黄花……”说到这儿,蓝萱已经明白,廖昂轩所说的景致是什么了。
果真,这个时节,大片大片的黄花开在湖边,而且就在自己的院子前,这么些日子,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
“看你的样子,就是明白了。”廖昂轩看着蓝萱含着笑意的样子,自己也微笑着说道,“你看,这样笑笑多好。时间既不会因为你的情绪变短或是变长,事情也不会因为你的情绪突然变好或者变坏。现在你要面对的事情很多,何必再苦了自己的心为难自己呢?”
“可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憋在心里,真是很辛苦的!”
廖昂轩笑着说道:“我这个人从小不爱看书,却极喜欢听书,听别人给我讲故事。若是你有好听的故事,不拘是喜是悲是怒是伤,只要是好听的,我都爱听。”
“你想听?”
廖昂轩点了点头。
蓝萱思索着,现在心里最让自己郁结的,应该算是左相与父亲之事的关系这件事情了。可是自己应该怎么和廖昂轩说呢?
“你……去过草原么?”
廖昂轩摇摇头,说道:“父亲从不让我出太远的门,所以,还真没有去过。你去过?”
蓝萱点点头,笑着说道:“不是和你说过么,我的……父亲,喜欢游历。”
“好,你接着讲。不过,有时候我会插嘴问的。”
蓝萱点了点头。
“这个故事,就是在草原上……听到的。你也知道,草原上的牧民,女子与男子一样,从小就要学习骑射,个性也是很豪放的。在那里,我听到过这样的一个故事。说是一个女孩子,本来也是个官宦人家的小姐,日子过的也是一直无忧无虑的。虽然母亲下世很早,可是父亲却是极为疼爱她的,为了不委屈她,她的父亲甚至没有再娶妻子。在父亲的照顾之下,这个女孩性格开朗活泼,爱说爱笑……”
“可是,这官场上的事情,有时候说变就会变,就在这个女孩子不到十岁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些变故……她的父亲在没有丝毫预兆之下,被宣进了……大都,临行的时候,父亲还对自己的女儿说,要带她去大京见识世面,但要等自己把公务处理完,再接她。女孩满怀心喜,等着父亲前来接自己。”
“可是没过多久,她等来的不是父亲,而是被通缉追杀的消息。她随着自己的师傅一起悄悄的化妆进了京……大都,亲眼看到了自己父亲被处斩,并且还听说,出卖自己父亲的那个人,竟然是与她父亲从小一起长大的知交好友……”
“女孩当时被这一痛一气伤的几乎没了知觉,可是心里却把要杀死那个出卖自己父亲之人当成了自己这一生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她一直忍辱偷生着,直到若干年后,才有机会接近了自己的仇人……”
说到这儿,蓝萱看了看廖昂轩,见他一脸专注的看着自己,蓝萱笑了笑,接着讲道。
“可是,就在她终于有机会可以手刃仇人的时候,她却偶遇了自己父亲以前部下,并从他那里听到了一个不太确切的消息,说是当年父亲虽然是被那个所参,可却是为了保全主上,自愿赴死的……女孩子听了这件事情,心里也有些疑惑,虽然,她也可以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进行下去的,可是,也许是她的本性善良吧,她并不想伤害到一个无辜之人……”
说到这儿,蓝萱停了下来……
“然后呢?”廖昂轩问道。
“然后?”蓝萱一顿,“然后,我就没听到了……”
廖昂轩笑了笑,说道:“你想不想听听我被个结尾呢?”
蓝萱闻言,抬起眼来,看了看廖昂轩,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我是那个女孩,我一定不会急着动手,我会再去找她父亲的部下问问清楚。既然她有犹豫,那就说明她心里对这件事情已经有了些许的相信,当然,也或者是因为其他的原因牵绊住了她……”说着,廖昂轩看了看蓝萱,“那么多年的仇恨,我想那个女孩也很辛苦,如果知道整件事只是个误会,也许她会觉得这么多年的过程有些可笑,可是在我看来,这是件天大的好事,至少,她可以回到以前,回到那个爱说爱笑的时候……我倒是觉得,如果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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