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凡,不得胡闹。这么大的人了,还作弄你弟弟。”廖老爷皱着眉,笑着说道。
“可不是呢!说话也没个轻重,让外人听了,还以为你弟弟怎么了呢!”廖夫人应道。
廖昂轩一笑,然后看着廖庚说道:“你别那么紧张。吉时呢,误不了。我听雨墨说了,你一刻派一骑马出去探道,都快把府里的人派光了,他们行到哪里了,你还不清楚么?再说这几天,风和日丽的,父亲又请朋友帮了忙,自然路上不会有什么差池。至于你的衣服,我觉得很好很合身,颜色也很衬你。还有你的包包……是长在你的耳后的!我想今天还没有哪个人有功夫上上下下看你看的那么仔细……疼就疼点儿吧。等她进了我们家门,你们拜了天地,成了礼,你就没火气了!”
廖庚听着廖昂轩的话,有点傻气的笑了笑,“哥,你用早饭吧。然后,咱们就出门去迎亲了。”
“你吃过了?”
廖庚摇摇头,“我吃不下。”
廖昂轩学着他的样子也摇摇头,“你可想好了。今儿可得忙上一整天呢。特别是迎亲回来之后,那客人也早就登门了,到时候你想吃可都没有功夫了。若再被人灌上一肚子的酒,你小子今儿晚上可就……”
“好,好,好,我吃,我吃。”
廖庚生怕廖昂轩在父母面前说出什么荒唐的话来,赶忙坐了下来。
好在一切顺风顺水。
他们兄弟二人用过早饭,行过了家礼,然后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城门,来到在城外五里的驿站,两人到时,已经远远的看到了送亲的队伍……
当晚,廖昂轩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廖庚在廖昂轩和两位的陪伴之下在各桌之间敬酒,为了能保证自己的兄弟能够顺利平稳的过渡到今晚最重要的程序之中,廖昂轩当仁不让的喝高了,但脑子却还是清醒的,趁着自己还没有出丑之前,他让雨墨把自己送回了房间。
“少爷,今儿是二少爷成亲,您喝这么多干嘛?”雨墨边绞着巾帕边问道。
“我不替他着,现在这样的就是他了……”
“您不替二少爷挡着,他也不一定就是这样。二少爷别的都比您实在,就是喝酒,可比您滑头多了。”
雨墨笑着说,可是一转身,他竟看到廖昂轩落泪了。
“少爷,您怎么了?”
廖昂轩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雨墨,你说,无忧现在在干什么?”
听了廖昂轩的问话,雨墨也觉得自己的心口一闷,他把帕子放在廖昂轩的头上,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少爷,论理这话不当我这个做下人的说。这些我跟着您,见的人经的事儿都不少,可是,陆公子这事儿,还真是不那么……昨天,雨青也问了句和您说的差不多的话,我知道,您也好,雨青也好,都特别想陆公子。可是眼下,咱们也只能等着。既然您离开京都的时候,她说让您在家里住满百日,那么咱们就好好呆着,既来之,则安之吧……”
廖昂轩听了雨墨的话,苦笑了两声,把帕子从额头拉到眼上,紧紧的压住,他没有说话,但雨墨却明显的看到了他身体的颤抖……
时候已经过了戌时,客人也都散的差不多了,这样大喜的日子,就算再高兴,也不能不开眼到不让人家新郎倌入洞房。
廖庚万分激动的来到了洞房外,喜婆推开了门把廖庚让了进去。
锦瑟端端正正的坐在屋里,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已经让她觉得心里有些激动了,当房门被推开的一瞬间,锦瑟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因为廖夫人有令,新娘长途而来,已经很是辛苦,所以,礼数上能免则免了,只挑了美盖头喝了合欢酒,下人们就撒了下去。
廖庚微笑着看着锦瑟,锦瑟却把脸侧到了一边儿。
“干嘛这么看我?”锦瑟问道。
“你是我娘子了,我还看不得么?”廖庚笑着问道。
“越来越没正经了。守着你大哥,果然学的滑腔油调。”
廖庚“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我大哥在梦里都被人骂,估计这会子得正打喷嚏呢!”
锦瑟听了他的这句话,也笑了出来。
“对了,姐姐和他一道回来了吧!明儿早起,我敬过公婆茶拜过祠堂之后,想见见姐姐……”
看着廖庚的神色有点黯然,锦瑟慢慢停了下来。
“她没来么?”
廖庚点了点头。
“她说过她会来的,为什么没来?她又把我扔下了么?”锦瑟说着话,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不,不是的。”廖庚忙说,然后心里盘算着,应该告诉锦瑟些什么,才会让她平静下来,他明白,这个失而复得的姐姐对她来说意味着许多许多。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她不来?从你们离开,她没有给我写过信,我也不敢冒然的给她写信,她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啊。”
廖庚叹了口气,拉起锦瑟的手来,然后柔声细语的说道:“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我也是听我大哥零零星星的讲了几句,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锦瑟点了点头,廖庚这才继续说道:“大哥说,他们回京之后,有人参无忧护驾不利,所以她就受了罚,后来又被禁了足。不过,无忧事前已经想到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早早的就从我大哥那里搬了出来。”
“那她现在住在哪儿?”
“她自己赁了个小院儿。不过,大哥回来之前,她的禁足已经被取消了。”
“既然取消了,为什么不来呢?”
“这个大哥没说,但是我想,应该是什么人盯上了无忧了。她为了把我们这一支与她撇开关系,所以,就没有过来。更何况,她现在已经被降到六品,但按皇命是要在京里候职的,所以,没有特别的原因是不能离开京都的。”
“她把我们都撇开了,那她自己怎么办呢?”锦瑟叹息着说道,慢慢站起身来,来到桌边,又倒了杯酒,饮了下去。
廖庚想了想,也站起身来,来到锦瑟的身后,把她环在自己的怀里,说道:“我……不只是我,就连我大哥,现在也不能保证什么。但是,至少眼下,她是平安无事的。每日我们都会接到从京都那边送过来的消息。另外,无忧做事,一直都有她的想法和道理,我们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她,盲目的参与进去,只会打乱她的计划,你说呢?”
锦瑟点了点头,放下了酒杯。
“对了,岳父大人怎么亲自送你过来了?”廖庚看着锦瑟依然紧锁着眉头,忙选了另外一个话题。
“父亲说了,虽然没有父亲送嫁这么一说,但是,我又没个长兄在身边儿,只怕你会欺负我……他还说,江湖儿女,没有那些规矩,所以,坚持要亲自送我。”
说着,锦瑟温婉的一笑。
“哎呀,你这一句话说的我压力好大。不过,既然泰山老大人已经来了,就多住上几日吧。如何?”
“你放心,父亲没有那么急着走的意思……”
看着锦瑟终于露出了笑意,廖庚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今日细雨蒙蒙,今日百无聊赖。
蓝萱练完字,坐在院子的廊下拿着一本书发呆。
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黄历好,天气也好,最重要的是,今天是锦瑟和廖庚成亲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自然是好的。
想来,廖家上下应该是一片喜气洋洋吧,当然,也应该是很忙碌的。
可是这种好的气氛在允臻出现的一瞬间,像个肥皂泡一样一下子就被戳破了。
下人收了伞,允臻走进了进来。
“王爷。”
虽然允臻几次三番的告诉过蓝萱不必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之下拘礼,但是蓝萱却越来越对他客气。
允臻一笑,点了点头。
“起来吧。看什么书呢?”
“一些杂书,王爷用茶么?”
允臻听了这话,挑了挑眉毛,淡淡的笑了笑:“你是巴不得我快点走是吧!”
“王爷说笑了。多少人盼着您都盼不到,我怎么敢呢。您坐,我让小幺给您备茶。”
吩咐下去之后,蓝萱转过身来,拿着书立于一旁。
“坐吧。”
“是。”
允臻闭着眼睛,假寐着,蓝萱见他似乎并不是有什么话想说,便拿起书来继续看着。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外面虽是微雨,可雨丝之声却也听得十分的清晰。允臻微微张开双目,看到蓝萱坐在自己的对面,拿着书,全神贯注于其中,不嗔不喜的样子,让人格外的动容。他微微的一笑,正巧小幺端上茶来。
“王爷,用茶。”
小幺的声音把蓝萱从书中唤回了现实之中,虽然脸上的颜色没有变,可是目光却瞬间冷了许多。
“下去吧。我与陆大人说说话。”允臻说道。
“是。”
听允臻说有话想讲,蓝萱把手里的书也放了下来。
“不看了?”
“您不是有事要说么。”
允臻一笑,“没什么事。朝上累了一天,到你这儿躲会清静。你看你的,不用管我。”
蓝萱点了点头,把书拿起来,看了两三眼,但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了,索性的把书又放了下来,倚着廊柱,看外面的雨。
“今天,是蕧雅成亲的日子吧!”
忽然,允臻说道。
蓝萱心里一惊,看了看允臻,应了声:“是。”
“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
蓝萱摇了摇头,“您知道不奇怪,难为的是您记得。”
允臻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我也想不记得,但母家外祖认了门干亲,也是今日成婚。所以,连带着把蕧雅的事也就记得了。”
蓝萱一笑,没有说话,把目光又投向了外面。
又是一阵子沉默。
“知道文溪郡主离京了吧?”
“嗯。听说了。”
蓝萱答着,把脸转了回来,发现允臻正在看着自己。
“微臣有什么不妥之处么?”蓝萱问道。
允臻一笑,“你有没有想过,文溪也好,入凡也好,他们为什么会走的这么容易?”
“都是自由之身,且非富即贵,想去哪里不都是件容易的事情。”蓝萱答的避重就轻。
允臻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有理。但最重要的,是我握着他们都悬心的人。只要这个人还在我这里,他们不管走出多久,都会回来的。”
蓝萱听了允臻的话,莞尔一笑,“莫非王爷说的是不才在下么?”
“你觉得呢?”
“若王爷真的说是区区在下,那王爷您真是太高看卑职了。”
“高看不高看,我们心里都有数……”说到这儿,允臻顿了顿,然后正色的问道,“我一直在等你告诉我一些事情,可是,你却一直没有开口。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一个这样不值得相信的人么?他们能知道的事情,我却不能知道。他们能为你保守的秘密,我却不能帮你保守。”
蓝萱皱起眉来,看了看允臻,轻笑了一下,“王爷您在说什么,卑职不太明白。”
“不明白么?你是不是卑职,你难道也不明白么?”
允臻这话说的声音极轻,可是,这声音落在蓝萱的耳朵里,却是很重。
终于要把事情挑开了么?
蓝萱这样问自己。
他想要什么?拿自己来威胁什么人么?
“我给了你很多的时间,很多的机会,可是你却一直不曾开口,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一个如此不值得你相信的人?”
允臻再次问了同样的问题。
“敢问王爷,您是不是听了什么风闻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允臻一笑,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说说你所谓的‘风闻’好了。”
说着允臻站了起来,走到蓝萱的面前,蓝萱也想站起来,却被允臻双手压肩,坐回了原处。
“你的父亲并不姓陆,更准确一点儿说,他并不是你的父亲,而是你的义父,他姓陶,名易之,对么?”
蓝萱一怔,有些意外的看着允臻。
“还要我继续说下去么?陆小姐!”
虽然,蓝萱知道允臻可能打探到一些自己的消息,可是,当这些话从他的口中淡然的讲出时,蓝萱还是觉得身体涌出一股寒意,心脏也跳的巨烈起来。
“你……”
蓝萱第一个想法是掩饰,可是,才一开口就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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