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峣叹息,而后坚定地对父亲说:“既然父亲如此说了,我还能如何…倘若事情真的发展到要儿子离开父亲的地步,儿子会义无反顾…但是,在此之前,儿子也一定要查清楚他慕容府究竟是不是逆臣贼子,即便父亲不再需要我,只当是自己对父亲大人单方面的承诺…我也一定要努力完成!也要证明给父亲看…儿子是个顶天立地、说一不二的人!不但要拿到真相,也要收获爱情!”说完,又是一拜,转身离去。
萧国玉望着儿子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低低地自言自语:“峣儿啊…你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太过于自负…不是为父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是事与愿违…很多事情,皆不是想象中那般轻而易举的…你还太年轻,过于自负会让你一败涂地啊…”
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了,但是对于常年居住在北方,早已习惯了寒冷的季默言来说,依然可以很是活跃地在室外游走。当然,他的活跃那是被逼无奈…
两国因为漠北遇袭一事已经纠缠了大半年,这事无论怎么说,都是他北琰国有错在先。对于这事,当然最好的结局是和亲、赔些礼金来的更容易些。
倘若真要闹大了,淩晔国非要借此为契机,打仗侵占他北琰国的领土,他这三皇子也不是吃素的。季默言一直保持着与父皇的通信,将淩晔国最新的情报通知父皇早做准备。当然,生灵涂炭不是季默言的初衷,和亲一事虽然季默言是被逼着认可了,但他也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连月来,季默言一直在四处打探那老皇帝究竟打算把哪家的闺女封个郡主做和亲人选。即便自己为了黎民百姓、无法推掉和亲一事,牺牲了自己的色相,至少季默言可以早些知道自己未来的女人是个怎样的货色…倘若真的无法入眼,还是早做准备,打点打点那些在皇帝面前能说的上话的老官宦们,重新挑选一个。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颐方这几个月来,不停奔走于两国之间、还有淩晔国的各个官宦之家,上下打点着,银子倒真是用了不少。颐方是季默言的得力助手、也只信得过他。如此这般努力了一阵子,倒也没有白忙活,最近淩晔国的老皇帝真的活动相当频繁。
清幽别院里,季默言刚用过午膳,正打算回屋睡一觉,下人来报说颐方侍卫回来了,有事禀报。他颐方也不是外人,就直接传到了内室来。颐方进来了,满脸的说不清什么表情,总之就是很纠结,看的季默言也是难受的紧。
原本仰卧在太师椅上的季默言优哉游哉地晃着,看到颐方这般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了:“喂!我说…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到底什么事?”
“爷,这件事您可千万挺住喽…”颐方五官扭曲着,说的艰难。
“说说说…”季默言很不耐烦。
“臣查到了将要与殿下和亲的女子…”颐方顿了一下,季默言圆睁着双眼、伸出半个身子越出摇椅,紧张地巴望着,颐方这么一停顿,他差点摔地上去。
“那女子…正是慕容二小姐!”
“恩…恩?唉???”季默言彻底无语了…
见主子惊成这样,颐方急忙上前:“爷,微臣都说了让您挺住啊…”
“这怎么可以?!!那慕容可欣是我妹妹呀!”季默言大叫着,噌得一下站了起来。
面对着这样不可预测的突发状况,颐方亦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要怎么去劝自己的主子。可是这种事又哪是劝能劝的了的?
季默言在这样一间偌大的内室转了一圈又一圈,颐方无奈,也只好站在一边眼巴巴地望着主子一圈又一圈…良久,季默言站定,双手环于胸前,一手撑着下巴,皱着眉头,好似自言自语:“这老皇帝的脑袋…啧啧…真不简单啊!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样的道理他真是运用的很是巧妙啊…”
“爷,此话怎讲?”
“呵…”季默言自嘲般一笑,悠悠地说:“咱北琰国的皇家,狠狠扇了他慕容老将军一巴掌,多丢面子啊…那老皇帝懒得管这家长里短之事,干脆就让慕容老将军的女儿嫁过去…想啊,你不是让我慕容家丢了面子嘛,我就让你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将慕容家女儿抬回去!直接闯你皇宫去!这老皇帝真贼啊…这下,咱北琰国真得吃上一回哑巴亏了…啧啧…”
“爷,这…”颐方不知该说什么好。
“其实,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季默言一反刚才的戏谑之言,神色一改,双眼直视门外的天空。轻轻地叹息一声:“那可欣的确称得上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子,任谁娶了她,都会成为一段佳话…可是,我当初只是以一个亲人的角度,想要照顾她、弥补她失去娘亲、背井离乡的痛苦…这可如何是好?难道真得要把她迎娶回去么…”
“爷,前些日子您不是还说正犯愁,那慕容二小姐对您的一番心意么…若真得需要和亲的话,微臣觉着,慕容二小姐当是最合适的人选…当初皇后娘娘让微臣带话给爷,不正是希望您将雅夫人的女儿带回咱北琰国么…”颐方仔细帮主子分析。
季默言一听,又苦恼了:“母后说的是带回去,可没说是娶回去啊???这老皇帝,竟给我添乱…”
“爷,颐方以多年伺候您的朋友身份,想说一句,您跟慕容府这么久的接触,颐方觉着,在这淩晔国能有如此一番缘分,真是一大造化…倘若真的能和慕容府联姻,颐方觉得不管是对于国家、还是对于您自己的个人交情,都是一件好事…更何况,以我北琰国的婚嫁习俗,您和雅夫人的女儿不算嫡亲兄妹,成亲也是可以的。只是,您的感情当然还是要您自己做主,如果您真的不能接受…那么颐方这就去打点那些官员改换个和亲人选,趁着慕容二小姐还未被封为和亲郡主,一切还都是有可能改变的…”
“慢着!”季默言思索着:“容我再想想…好好想一想!”
颐方跪拜主子,转身出门去了。
颐方走后,季默言重重地倒在床榻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屋顶。这一切都发展的太快…
自从那日竹舍小住回来,季默言很是尴尬的不敢再去面对慕容可欣。可欣这样的女子,娇柔美好、婉约平和、偶尔也会对自己撒娇…可是当初自己对待可欣,就是本着兄妹之情。怎的现在生生地竟然谈到了婚嫁,真是伤脑筋…虽说自己并不讨厌可欣,可是也绝不是那种爱慕之情…究竟会是怎样的女人能侵占我的整颗心呢?季默言仔细想了很久,却甚是迷茫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喜欢哪一类女人…
越是没有目标,就越是觉得烦乱、没有头绪,也不知道究竟是要拒绝这桩婚事好呢,还是真的娶了慕容可欣会更合适些…头疼,季默言懒懒地裹紧被褥…
颐方出了门去,真替主子捏了把汗。可是这样的姻缘又有谁说的清楚呢…
冬季的天色本就暗的早,估摸着过了酉时,颐方见季默言还是没有出来,有些担心,便去敲主子的门:“爷,您起了么?该用晚膳了…”颐方侧耳听着季默言内室的门,听了半天也不见什么动静,莫不是出什么事吧?颐方皱眉一脚踹开房间门,急急地冲了进去…
“爷,对不住…我还以为…”颐方的脸,从见到季默言**着上身的那一刻,竟有些不自在的扭曲了…主子不喜欢自己在的时候,有下人进自己的内室,不喜欢人家看到自己不修边幅的样子。颐方偶尔得以进去一回,主子都是衣帽整齐的;主子不准下人碰自己的身体,因此每回衣服都是自己打理。颐方照顾主子这么些年,竟只记得儿时陪着主子练功的时候,因为实在太热,才脱下了上衣。
季默言一边懒懒地兀自穿上衣服,一边若有所思地想着事情,听到门框破裂的声音并不是太惊讶,只是颐方这个时候闯进来,那岂不是把自己看光光了?但回头瞥了一眼颐方极为抱歉、又好似很担忧的面容,竟有些好笑:“一个大男人,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爷,颐方该死,未经允许就擅闯内室…还…”
“行了行了…那些下人就喜欢夸大事实!我只是长期出门在外,早已习惯了自己料理内务,怎的好像我有洁癖一般?”季默言扣着胸前的盘扣,突然很想逗一逗整天一本正经的颐方:“倒是你!!!”
颐方吓了一跳,恭敬地立在门边。
季默言看着,忍住笑假瞋道:“倒是你啊!跟了我这么多年,也不动脑筋想一想,就整天听下人们胡说。在你看来,我就是那么个不堪的主子么…你也不要整天一本正经的,跟我性子很不搭啊,日子久了会很无趣的…”
颐方当然清楚主子的意思,失声一笑,像个老朋友一般淡淡地回话:“爷的性情好,处事豁达、那是天性;主子能屈能伸、心思缜密却不露声色,颐方自愧不如…颐方就是个听命办事的,自然也学不会主子的运筹帷幄。”
“呵,颐方溜须拍马的功夫渐长啊…”季默言系好束腰,悠悠地走到颐方身前:“不废话了,明天一早去慕容府送个信,约慕容信羽申时在常去的那个聚贤阁一叙。”
季默言暗自一声叹息,接着说:“咱这身份…怕是快瞒不住了…和亲的使节一来,咱就得随他们到宫里住着吧…不知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自由…”
颐方听出了季默言心底的那份无奈,人人都说做皇子有多荣耀,可是颐方看得真切,季默言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完全掌控,何其悲也!
伤势转好之后,磬儿已经能够再次回到慕容信羽身边伺候着了。慕容可欣解除了磬儿到秀景园的禁足令,虽然不是直接说出来的,奶娘依然很高兴可欣的改变。
这样一来,磬儿就能随时见到娘亲了,磬儿想要更进一步和二小姐的关系,原本打算去二小姐的厅堂好好拜见一下,可是奶娘制止了,说现在的可欣虽然有一些改变,可是心里还有一个结一直困扰着她,还是慢慢来吧…
这些日子,磬儿已经不再苦恼和二小姐的关系,只是慕容信羽这边,磬儿每每前去伺候都会尴尬万分。尽管这种情况,磬儿早前就已经预料到,也尽量去避免了,可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这样的境遇…
慕容信羽通通看在眼里,却也无奈…自己苦苦等了磬儿这么多年,却还是因为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而全功尽弃。每每看到磬儿那躲闪的目光,信羽很是苦恼。
一大早,磬儿为信羽打理好衣冠、将床铺收拾干净、伺候少爷用过早膳,目送信羽去了慈敬园。而后,秋儿丫头送来一封信,是季默言的邀请函。想想自己目前和大少爷如此尴尬的境地,少爷许是不会带自己出门了。及此,磬儿也就不再费脑筋,将厅堂里的暖炉添置些煤炭,兀自坐在厅堂偏间儿里为少爷做几副毛皮护膝。
信羽回来后,磬儿将信件拿给他,没想到信羽第一句话还是:“晚上打理一下,随我一起去。”磬儿应声,继续做着手中的活儿。
酉时一刻,慕容信羽带着磬儿如约而至。进了雅室,但见坐在桌前的季默言起身拱手一楫,身后立着多日不见的颐方。两位主子友好地招呼对方,磬儿见着颐方亦是朝着自己点头示意,复而微笑颔首。这一幕不经意间也是落入了季默言的眼中,不动声色地邀慕容信羽坐下。
“季兄,何事非要在外面相见的?”慕容信羽缓缓坐下,悠悠地问。
“慕容兄,季某有一些困惑之事,还望慕容兄不吝赐教啊。只是…”季默言欲言又止,侧目对身后的颐方说:“你先退下吧,一个时辰后在楼下候着。”
“是”颐方应声拱手转身出门去。慕容信羽先是一愣,什么事竟还要屏退下人们,随后也让磬儿出去了。
磬儿轻轻带上房门,颐方在前面等着,磬儿缓缓走过去微微欠身。
“磬儿姑娘,别来无恙啊…”
“颐方公子有礼,那日别院一别数月不见,好似公子甚是繁忙啊…”磬儿淡淡回答。
“商号事务繁多,不提这些了,磬儿姑娘当下可有事忙?”颐方问。
“无事,但也不想坐在这里等着,本打算去街市看看…”
“如此,在下也不知做什么好,可否与磬儿姑娘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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