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在甘云霆和安禹诺之间比谁更惨的话,甘云霆那是当仁不让。
安禹诺好歹还知道自己的父母埋在哪里,逢年过节的时候,她还可以偷偷去祭拜一下,而甘云霆甚至连自己父母是谁,是否还在世都不知道,他别说找个地方祭拜怀念了,他连个家都没有,就光是这一点,安禹诺也比他幸福。
和安禹诺一样,能上学全靠教育局的参与在其中,安禹诺是舅舅舅妈阻挡了她追求学识的路,甘云霆彻头彻尾只是因为穷。
他从小就被扔在村子门口,被村里的几位孤寡老人捡回了家,大家你一口我一口的从嘴里省下点吃食,养活了这半大小子他身上穿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村里的孩子不要的,扔了的所谓垃圾。
他住的,也是一间破败的土房子,不仅四处漏风,遇上个下雨天什么的,更是要了亲命,那真的是和相声里说的一样,外面小雨,屋里大雨,实在不行了,还得去外面避雨去。
你说为什么他不和那些孤寡老人住在一起?那也得有地方住才成啊。
就那些个孤寡老人,还是自家的屋子都破败得不能住了,大家凑活凑活,看谁家还能住人,勉强挤到一起,搭个伴,才算过活,别说房间了,但凡有个能睡觉的地方,他们也不会让甘云霆自己住那土房子里。
说起来,甘云霆这名字,还是当时他被抛弃时,身上的襁褓中遗留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的名字,要不他还指不定叫什么阿猫阿狗呢。
说来也奇怪,甘云霆当初被抛弃时,全身上下除了那看起来很值钱的襁褓以外,连身衣服都没有,全裸的包裹在婴儿被子里,一点都不像是正常的孩子,捡他老人围着那张婴儿被研究了半天,最终还是拿来给他做了一身衣服,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靠了现在政策好,即使一分钱都拿不出来,甘云霆还是有幸坐在了这明亮的学堂里,甚至和安禹诺做了同桌,所以这命运就是那么奇妙。
以前的安禹诺被同学排挤,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读书上,对于周围的同学,她从来都不愿意去接触,她觉得,只有很好的学习,才对得起老师对自己的那番苦心,而坐到甘云霆旁边之后,她才知道,班里那个总是跟自己在成绩上一较高下的人,居然就是这个比自己还要惨的同桌。
或许是两人的境遇相同,或许是两人都对生活抱持着和别人不一样的渴望,谁也记不住是谁先开了口,总之那个学期之后,两个办理最不受同学待见的孩子居然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好朋友,有福一起享,有难一起扛。
两人既然在别的方面无法与他人相比,两人干脆就在学习上你争我抢,谁也不让谁,一次次的在考试中夺取冠军。
对于这样的比试,老师是很乐意见到的,每次考试成绩下来的时候,老师都会对这俩坐在最后一排的同桌大力表扬,两人都会在对方的会心一笑中继续暗中较劲。
就这样,几年下去了,两人的生活境况没有得到改善,却因为成绩的优秀,各自拿到了当地数一数二初中的邀请函,自此,两人才分开。
在此之前,两人纷纷立下誓言,约定如果以后有谁过不下去了,对方都会帮助对方,直到对方摆脱困境为止。
这也是甘云霆找到安禹诺时,说要她履行约定的原因。
这时候,安禹诺才想起,甘云霆当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想到当初自己居然和别人定下这样的承诺,安禹诺就有些后怕,幸好当时的孩子没有现在有些孩子心思那么杂,否则光是两人之间这承诺,就足以将两人的未来改写。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下起了朦胧的小雨,离着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店里已经几乎没有客人了,安禹诺坐在柜台后面的小凳子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天发呆。
白天她补了觉,还是觉得困,下午人多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到现在闲下来了,困意又如潮水一般涌来。
她是真的很想快点下班,回到自己的小床上,安心的睡上一觉,可现在还有一个小时才下班,就算她坐在这里望眼欲穿,接班的同事也不可能马上出现。
“唉~~”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从凳子上站起身来,想要找点事情做,来缓解一下逐渐被困意侵蚀的身体,清洁刚刚才做过了,这会儿没人,她只好把店里的货物又从头到尾的清点了一遍,确认今天没有意外亏损。
雨越下越大,开始的时候还只是飘飘洒洒,等到她清点完货物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般的大雨,这会儿别说客人了,路上连只猫狗都跑得不剩了。
她赶紧把店门关上一边,免得雨水从门口溅进来,打湿了门口的地,造成溜滑,又去后面把那一套装备都扛了出来准备好,等到墙上的钟敲响时,她抬头看了看钟,发现已经到交接点了,而同事,还没出现。
不用说,这个点儿还没来,肯定是因为下雨被堵在路上了,这几日天气变化厉害,谁都算不准时间,对于同事的迟到,她并没有打电话催促,反而开始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耳边是淅沥沥的雨声,眼前是如瀑布般的暴雨,看着门前马路上,车辆因为暴雨被堵死,她看着那些缓缓移动的霓虹,一时间有些晃神。
店里的监控盯紧了店里的所有情况,也盯紧着安禹诺的一举一动,看到屏幕里的人守在门口,看着外面车辆缓缓移动的模样,让人生出一丝惆怅来。
下雨了,他该去接她了,没有比这更好的接她下班的理由。
想着,他立马关闭了电脑,从鞋柜上拿了雨伞,换了鞋子就出了门。
外面,暴雨滂沱,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行走,除了那才下班的人从身边匆匆而过,甘云霆满脑子都在回想着鞋柜上的那枚领带夹,他昨天晚上听到安禹诺接电话了,其中提到了那枚领带夹,看她那样子,应该是相熟之人落下的,在报告中,算得上她朋友的男性,恐怕就只有丁汀了。
他俩的友谊可是从大学时代一直延续至今。
一想到有别的男人和安禹诺之间的联系超越了自己,甘云霆就生气。
不行,他绝对不能让别的男人超越自己,哪怕只是时间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