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抚额,“你这上嘴唇碰下嘴唇,说的倒简单。同为二品大员,为了弥补杨家,去跟赵家开口,就你哥哥那性情,能做的出来?洽”
颜十七撇嘴,“不就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嘛!人家姑娘的脸重要啊!赵大人的人情以后再还就是了。这马上就到皇后的千秋宴了,若是到时候不好,可是耽误了人家露脸的机会呢!”
“啊!”关山月一下子捂住了嘴巴,“这差点儿把千秋宴的事给忘了。你歇着啊!我先忙去了!”
说着,脚底抹油的走了。
颜十七摇头失笑,摩挲着手里的瓷瓶,若有所思。
沙暖进来禀告道:“四少过来了!”
颜十七本来还坐着,顺势躺了一半下去。
泥融打帘,颜如松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没有立即到榻前,而是到了火盆旁烤火。“还有哪里不舒服没有?”
颜十七眼睛滴溜溜的转,“你有没有受伤?”
颜如松道:“我没事!幸亏李一跟在车上,见马惊了,强行将马带离了闹事区。没想到,还是冲撞了杨家的马车。钤”
颜十七道:“那马现在如何了?”
颜如松道:“被李一击毙了!”
颜十七拧眉,自打她进京那天起,已经有两匹马被击毙了。
马算是富贵之家必不可少的出行代步工具,但马毕竟是牲畜,是不通人性的。一旦在马身上动了手脚,无论是骑马还是乘坐马车的人,命就都危险了。
当日沅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今日颜如松便又经历了一番。
倘使今日没有李一跟车,马车一旦冲入闹市区,踩踏出了人命,那么,颜如松这仕途怕是也到头了。
所以,这马若是偶然惊了,倒还好说。
若是人为,其心就可诛了。
“十七,怎么了?”颜如松搬了凳子坐到榻前,“别想多了!万幸的是,没有出什么大事。”
颜十七的视线这才聚焦到了颜如松的脸上,“哥哥忘了在莒州的经历了吗?”
颜如松一怔,“你指什么?”
颜十七道:“哥哥的牢狱之灾啊!哥哥不会以为,对你的陷害就止于杨登齐的死吧?”
颜如松面色微沉,“我没忘!只是想不明白,若说杨登齐陷害我,是出于嫉妒。那他背后之人究竟图的什么啊?我身上究竟有什么是他们看得眼热的呢?”
颜十七咬唇道:“也许,他们想要的就是毁掉哥哥这个状元之才呢!”
颜如松道:“我考上状元,究竟碍着谁的事了?”
颜十七拍手,“哥哥这个问题问的好!那哥哥就回去好好想想,你一旦高中状元,谁会眼热?谁又会嫉妒的睡不着觉?”
颜如松叹气,“好了!这事我会留心的!你还是安心养病吧!”
颜十七道:“如今看来,莒州的事情,怕也与京城脱不了关系。所以,哥哥现在身处京城,既是身处险境之中,同时也方便找出那幕后黑手了。所以,哥哥还是万事当心的好!”
颜如松颔首,“我会的!你若真想替哥哥分忧,那首要的就是赶紧把身体养好了。母亲这两日恐怕就到了,若是看到你这副样子,指不定怎么责怪我没有照看好你呢!”
颜十七笑道:“哥哥若真想好好照看我,那就赶紧给我娶个好嫂子回来吧!京城的大家闺秀,应该不会跟莒州那边的一样,入不了你的眼吧?”
颜如松的耳尖微红,“一切等母亲来了再说吧!”
颜十七道:“以前是十七耽误了哥哥,如今十七不傻了,哥哥再谈亲事,应该不会乏人问津了才对。”
颜如松道:“等中了状元再说吧!否则,耽误了人家姑娘,也不好。”
颜十七挑眉,“哥哥这是什么理论?莫非哥哥娶了嫂嫂后,状元考不中,就是坑了嫂嫂不成?”
颜如松急了,“你一个当妹妹的,操心哥哥的亲事,算怎么回事?”
颜十七哈哈大笑,然后笑容突止,冷不丁的问:“那杨家的小姐,生的如何?漂不漂亮?”
颜如松一怔,“没注意!”
颜十七眨巴两下眼睛,“哥哥把人家给撞了,据说还伤了脸,哥哥还在坚守着男女大防,不敢看人家吗?”
颜如松赧然,“我就刚注意她脸上的伤了!确实把人家伤的不轻,也不知道该怎样补偿人家才好。”
颜十七看到颜如松的窘态,就愈发的忍不住想逗弄两句,“若是人家脸上的伤落了疤,好不了了。那恐怕以后就嫁不出去了。即便现在说了亲,怕是也会被婆家退亲呢!”
不知道杨家有几位小姐,哥哥撞得这位是不是就是外祖母在慈悲寺碰到的那个?
如果是,那可真就是缘分了。
也就可以断定,杨家的这位小姐是没有说亲的。
颜如松抿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那------那如果对方不嫌弃,我会负责的。”
颜十七装傻,“哥哥说的这负责,指的什么?奉养人家到老吗?”
颜如松满额头的黑线,“你想到哪里去了?一会儿聪明,一会儿就又傻了。若真是坏了人家的容貌,大不了我娶她便是。”
颜十七四下里张望。
颜如松浑身发毛,“你找什么呢?”
颜十七一本正经的道:“我怕隔墙有耳啊!若我是那位杨小姐,听到哥哥这句话,本来能好的脸,也就干脆不治了。”
颜如松大囧,噌的起身。
颜十七就捂着嘴巴,笑不可遏。
颜如松猛的转身,“看你这样,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我先走了。”
急匆匆离去的脚步,竟是跟逃跑一样。
颜十七喊来沙暖,“你去打听一下,今天哥哥撞的杨家小姐是哪个。外祖母当日去慈悲寺遇到的又是哪一个。”
“奴婢喊泥融过来伺候!”沙暖说着,退了出去。
颜十七的神情就凝重了起来。
杨家小姐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颜如松惊马的事情必须严查。
如果陷害颜如松的根源真的在京城,那就把这个根给揪出来。
所以,她现在迫切的需要把身体养好。
也不知赵翀这药管不管用,关键是要怎么用啊?
一次吃一粒两粒三粒还是四粒?
一天吃一次两次还是三次?
颜十七瞪着那两小瓶药丸,就陷入了烦躁之中。
高颛和高颂回来的时候,每个人的两颊上都落了团红云。
额头上还能隐隐的看到汗珠。
看起来跑的有多着急了。
颜十七让泥融给每人倒了杯水,然后才开始询问。
高颂道:“姐姐,我们长话短说!”
颜十七奇怪的看着俩小家伙,“听起来还很着急。”
高颛道:“别提了!我们出去没多会儿,就碰到了祖父,然后就被提溜回来了。说是要罚我们抄书呢!”
颜十七圆睁了眼睛,“你们这运气是不是太背了点儿?”
高颂小大人似的叹口气,道:“我们以前在江南的时候,打听事情,都是哪里热闹往哪里去的。所以,这次也不例外。”
颜十七点头,“这个方向是对的啊!”
高颂道:“对是对,可我们万没想到,那最热闹的地方居然是颜府,而祖父正好从颜府里出来。”
“噗——”颜十七喷了口唾沫,“什么什么?你们跑到颜府去了?”
高颛道:“我们去之前也不知道那是颜府,只是看到很多人往那里去,也就跟着去了。”
颜十七道:“颜府出了什么事?”
高颂道:“去了之后,我们才搞清楚。那帮人也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说是祖父去找颜家的人算账了。当然为的就是姐姐你的事!”
颜十七一惊,“为的我?”
高颛道:“姐姐还不知道吧?姐姐昏迷的时候,祖母跟祖父说颜家的人能随时请到太医出来。祖父就急急的杀到颜家去了。”
高颂接过话去道:“奇怪就奇在,祖父前脚刚踏进颜府的大门,京城的各大赌坊竟都不约而同的开始下注了。”
“啊?”颜**张了嘴巴,“真的假的?”
高颛道:“自然是真的!姐姐猜猜,他们赌的什么?”
颜十七抚额,“赌帝师和颜老头,谁能打过谁。”
高颂呵呵笑,“他们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打?不过是赌颜家的人能不能请来太医罢了。”
颜十七一怔,旋即大笑了起来。
直接把俩小子给笑傻了。
两人面面相觑,高颂道:“姐姐,觉得这很可笑?”
颜十七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这赌局设的妙啊!颜家的人若是能顺利请出来太医,这等能耐一旦传到皇上耳中,颜家能不被忌惮?若是颜家人请不来太医,有着颜嫔娘娘的颜家,在京城人的心中,怕也是跌范儿了。”
高颛呆愣,“没听懂!”
高颂转动眼珠,“姐姐的意思是,不管颜家人能不能请来太医,颜家人都是输家。还不如那些个赌徒呢!至少还有一半赢的可能。”
颜十七嘴巴咧到了耳根,“对头!就是这个道理!颜家的人在这件事中,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
高颛道:“果然是好计谋!莫非这是祖父的手笔?”
颜十七收起笑,抬手揉着耳垂,“若这真是外祖父的算计,那外祖父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必命中啊!
两个小家伙齐齐的垮了脸。
高颂嘟了嘴巴道:“祖父本来就很可怕的!”
颜十七失笑,“那你们就赶紧回去认罚吧!谁让你们偏撞到了外祖父手里呢!”
两人耷拉着脑袋往外走。
高颂在门口回头,“对了,姐姐!我们还听到了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有趣。”
颜十七道:“长话短说!”
高颂道:“是有关当今国舅的!”
“回来!”颜十七又把俩人喊了回来,“说说吧!国舅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崔尧那可是故人啊!
据赵翀所说,还是给她下过绊子的故人呢!
这样的一个存在,她理该好好关注一下。
高颂抬手挠头,“我们也是等在颜府外面,听围观的人私下议论的。那些个布衣百姓,没事就对富贵之家评头论足。说是当今国舅爷喜好养漂亮的男童。为此,强掳了不少进府呢!”
“就这样?”颜十七微微有些失望,“崔尧这事,就是不算人尽皆知,也不是什么秘密吧。”
崔尧好男风,这一点儿,她到达沂州的时候,就已经听闻了。
那时,扮作男装的她,就差点儿被崔尧掳了去。
高颂道:“好像不止这样!听那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国舅把养的男童给弄死了。现在,正有人要告他呢!”
颜十七恍然,“若是闹出了人命,的确可以大做文章了。”
高颂道:“那国舅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居然喜欢养漂亮的男童,真够怪异的。”
颜十七尴尬的笑,却不知该怎么跟两个小鬼头解释,“好了!以后少出门。万一给国舅看中了,掳了去,可就回不来了啊!”
高颂瑟缩了一下,“姐姐吓唬人吧?说的怪瘆人的!”
两人缩着脖子离去。
颜十七的笑倏然收住,揪住男童不放,从而给国舅以致命一击,会是赵翀的手笔吗?
高老爷子是气呼呼的回来的,颜家终归是没有把太医送来。
得知颜十七已经无大碍了,高老爷子的这口气才总算顺了过去。
颜十七的心中就生出了小小的内疚。
夜深寂静。
只有风揪着树不放的嚎叫。
颜十七躺在榻上,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白天的事情反复在脑子里上演,竟是越想越头疼起来。
关于杨家的事情,沙暖收集来的信息并不多。
只打听到,当日高老太太在慈悲寺遇到的,跟今日颜如松撞到的,确系一人。
那还真是巧合啊!
不过,那杨家大小姐年龄似乎有些偏大,甚至比她还要大一岁。
到了这个年龄还没有成婚的,或许不在少数。
但还没有定亲的,应该算是凤毛麟角了。
她颜十七是因为从前痴傻,所以在亲事上才会乏人问津。
那么,那个杨家大小姐杨滋又是怎么回事?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窗子是轻扣了三声。
颜十七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
抬手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周围静的可怕,只有自己的心跳如擂鼓。
颜十七只注意着窗户,却不想门帘动,从门口闪进来一个黑影。
“谁?”颜十七惊呼一声,探手进枕头底下,取出了一枚金簪举在手中。
没有了会武功的报晓在身边,她的心里其实是不踏实的。
“是我!”伴随着低沉的呻吟,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又是谁?”颜十七气呼呼的质问。
虽然装作不认识,但心跳还是平稳了下来,提着的那口气也彻底的吐了出来。
黑影靠近,将她手中的金簪很轻易的拿掉,“也不怕伤了自己!”
他站着,居高临下。
她坐着,莫名的觉得矮了气势。
“没有了内应,你怎么进来的?”依然是气不顺。
双手抱膝,不看他。
反正不点灯,看也是看不清楚的。
“一枚银针,就可以让外间的那个丫鬟熟睡。”声音里没有得意,更多的是无奈。
颜十七撅了嘴巴,“知道你的医术很厉害!告诉我药丸怎么吃,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某人非但不挪动脚步,却反而在榻边坐了下来。
颜十七忙不迭的往榻里挪动屁股。
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这逃避的动作,在对方看来不会是腾地方邀请人家上来吧?
所以,就又气恼的挪了回来。
“这是我的闺房!大人深夜闯进来,是存心要毁坏我的清誉吗?”咬牙切齿的控诉。
“从沂州一路走来,你的清誉还在吗?”赵翀戏谑道。
小丫头果然是生气了!
就像是一头即将出离愤怒的小兽,保持着警戒,随时准备朝他扑过来,撕咬他。
心里虽然生出无奈感,但也是有所欣慰的。
她能恢复欣欣向荣的样子,证明身子是无大碍了。
颜十七无比的挫败,却还是不肯输了气势,“大人说梦话吧?我是舅母从莒州接来的,压根儿跟大人没有同路过。”
赵翀一噎,旋即失笑。
这是以他之道,还之他身吗?
总算尝到了作茧自缚的味道。
“若你的清誉真的坏了,无人肯娶你,我娶便是!”说出这话,赵翀不由得松了口气。
有些话说出口,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却不想,颜十七直接伸脚踹了过来。
赵翀虽没有防备,却出于练武人的本能,抬手便抓住了她的脚腕。“阿七,我是认真的!”
“你滚!”颜十七低吼,“认真的,你说的那么勉强!”
什么叫无人肯娶,他才娶?
她就那么上杆子非他不嫁吗?
赵翀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说错话了,但他对于女人毕竟没有经验,想要补救,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了。
只能傻愣的抓着她的脚腕不放。
颜十七见他如同木头,没了下文,心中就更加的来气。
抬起另一只脚就踹了过去。
这次赵翀没有接招,而是任她踹在了自己的身上。
颜十七的力气虽然小,但在愤怒的时候还是有爆发力的,何况还是连环踹。
再加上赵翀存心让她发泄,所以,没几下,人就被踹到了地上。
只是赵翀的手中还握着她的脚腕,用力一扯,她人在毫无防备的时候,也就跟着下来了。
忍不住的低呼出声。
没有摔成狗吃屎,却是稳稳的落在了一个肉垫上。
颜十七恼怒的不行,这人太坏了。临死了,还要拉她垫背。
好吧!她现在是躺在人家身上,垫背的不是她,她顶多只能算陪葬。
呸呸呸!颜十七在心里啐了三口,以期啐掉自己这晦气的想法。
挣扎着想要起身,背后却传来了温热的呼气声,“我哪里做的不好?”
声音柔而软。
颜十七呆了呆,他为何这样问?
他就是做的太好了,她才心里发虚啊!
就这么一晃神的更夫,小身体已经被人扳了过来。
趴在某人的身上,颜十七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摸向那张卸掉了胡须的脸,喃喃的问:“你长的好看吗?”
除了下巴上,两颊上并没有扎扎的胡子茬。
他原先的大胡子果然是假的!
手下的触感有些滑腻,原来男人的肌肤是这样的啊!
她还以为男人都皮糙肉厚,摸上去会有砂砾感呢!
赵翀一把扯下她的小贼手,再被她这么摸下去,他会燥热的想喝水。“还行吧!”
“切!”颜十七挣扎着往上起。
还行,到底是好看,还是勉强能看的意思?
只是她这一动,却没能动弹了。
头被强行按压着,倾听着那咚咚的心跳。
“放开我了!”颜十七不自觉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让报晓和月卯回来伺候你,可好?”某人趁机得寸进尺。
“不要!”颜十七想也没想的拒绝,“冷啊!我要回被窝里去!”
赵翀没有松手,却是抱着人灵活的起身,然后将小人儿塞到被窝里,拿棉被裹了个严实。
“我保证她们只是你的人!”赵翀劝诱。
“什么意思?”颜十七在心里暗暗的权衡着。
赵翀道:“京城复杂,有她们在身边,你可以省不少的事,我也可以放心。”
颜十七咬唇,“那我凭什么领你的情?”
赵翀沉默。
颜十七就莫名的沮丧,干脆躺倒了,面朝里,“我睡了!你走吧!”
赵翀叹气,“你可以不领我的情,但你必须平安!那个药丸,一次三丸,一天三次。”
说完,重重的看了一眼。
双拳紧握,转身。
走出去三步,后背便被枕头砸中。
赵翀的脚步紧急刹住。
颜十七气狠狠的道:“不要因为杜锦瑟再对我好!我不稀罕!纵使你对我再好,我也成不了她!我就是颜如槿!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颜十七!我有娘亲,有哥哥,有外祖父,有舅舅舅母,不缺少疼爱。你的人,你的东西,都不要再给我送来。我平不平安,也与你没关系。我生我死,也与你没关系。你放心,我的清誉不需要你来负责。最迟明年,我肯定会找个人把自己嫁出去的。”
赵翀猛的转身,大步回到了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跪在榻上的小身影。
拼命的压抑着烦躁和怒气,“你想嫁给谁?”
颜十七小脸一仰,“自然是嫁给一心一意对我好的人!这就不劳大人操心了!”
赵翀不说话,整个人散发着冻人的气势。
颜十七挑衅完了,跳下榻,本欲去寻找枕头。
只是身子还未动,就被人拉了过去。
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身后被铁壁禁锢着,竟是动弹不得了。
“赵翀!”颜十七气恼的吼,“放开!”
赵翀不为所动,“这是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若不是动弹不得,颜十七肯定会倒仰,被气的。“你听不懂人话吗?你这个样子,有意思吗?纵使禁锢住了我的人,能禁锢住我的心吗?”
赵翀的手倏然松开。
颜十七由于没有防备,身子不稳,一屁股坐到了榻上。
抬脚就踹向他的腿,“坏蛋!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讨厌?你半夜跑来,就是为了折磨我的吗?”
赵翀站着不动,任她发泄。
他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在的状况。
明明,是她在折磨他啊!
颜十七踹累了,手脚并用的爬到了榻里面,将脸埋在膝盖上,嘤嘤哭了起来。
赵翀这次反应很快,完全不顾礼数的上了榻,大臂一挥,又将小人儿捞在了怀里。
不似刚才的力道,是怕弄疼了她。
“我骨头比较硬,是不是脚踢疼了?”
颜十七的眼泪便流的更凶,“你坏!你坏------”
赵翀叹气,“你说,我哪里坏,我改!”
颜十七抽噎道:“京城这么陌生,娘亲不在身边------我以为还有你是熟悉的------没想到,突然之间------你也变的陌生了------我害怕-------我也不知道我在怕什么------我就是觉得很害怕!这个京城我一点儿都不喜欢------想到自己现在就在京城之中,心里就会酸酸涩涩的疼,呜呜------”
赵翀的手臂猛的收紧,心里不是酸涩的疼,而是如同被压榨似的闷疼着。“我还是我啊!摘掉胡须你就不认识了吗?如果是因为我身后的卫国公府。那你,大可以当卫国公府不存在。”
她在抗拒着京城,是因为京城带给了她太多的伤痛吗?
她拒绝想起自己是谁,只认自己是颜十七,也是因为往事不堪回首吗?
“呀?”颜十七愣愣的抬头,腮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赵翀的手便落在了她的脸上,轻轻擦拭她上面的湿痕。“别再胡思乱想了!”
颜十七咬唇,“我是颜十七!”
赵翀叹气,“我知道!”
颜十七又道:“我不是杜锦瑟!”
赵翀在黑暗中点头,“你不是!”
“你真的分的清楚?”颜十七很是怀疑。
赵翀道:“我承认,我能从你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颜十七抬手推他。
“你听我说完!”赵翀摁住她不放,“但是,我和她从来没有这么亲密过。”
颜十七撇嘴道:“你倒是想啊!可人家是太子的女人,你敢吗?”
虽然说着讥诮的话,但抗拒的动作还是停止了。
赵翀抓着她双臂的手猛的用力。
“疼啊!”颜十七不满的抗议,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这般明目张胆的欺负我,就因为我是平民之女?明明是你毁坏了我的清誉,是不是到最后还要骂我不知检点的上杆子?唔——”
颜十七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嘴巴被堵上,会是以这种方式。
他的唇,将她的唇封了个严严实实。
她未来得及出口的话,没有咽下去,而是被他吞到了肚子里。
颜十七如同傻了般,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只是瞪大了眼睛,任他的双唇在她的唇上辗转摩挲。
心跳如擂鼓,仿佛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一般。
脸上更是仿佛有火在燃烧,一下子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想要推开他,却突然没有了力气。
脑中盘旋着的念想,他在吃她的唇!他为何要吃她的唇?
莫非这样子以后,就不会话多了?
直到赵翀的唇离开,颜十七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手抚上她微烫的脸颊,声音低哑的喊:“阿七------”
颜十七甩甩头,躲闪他的手,用力咽了下口水,“你对我下了什么药?”
“嗯?”赵翀不解。
颜十七咬唇,“那我怎么突然没力气了?赶紧把解药给我!”
最后一句说的凶巴巴的。
赵翀哭笑不得。
他忘了,这丫头傻了十多年,对女男女之事是一无所知的。
锦瑟的技艺虽然在他的脑中,但是其他的记忆毕竟没有全回来。
男女之间的亲密举动,她竟是不了解的!
“我只是在你身上打下印记!”
颜十七从他身边爬开,扯了被子裹住自己,防备的看着他,“你别再靠近我了啊!那样子不好!”
赵翀苦笑,“阿七------”
因她的离去,怀抱变得空荡,还有几许凉意。
颜十七道:“我才不要你给的记号!你对多少人下过这种记号?”
赵翀叹气,“这种记号,不是能随随便便下的!”
“那么杜锦瑟呢?你可曾对她下过?”颜十七耿耿于怀的道。
赵翀道:“我对锦瑟,只是敬重!”
颜十七摇摇头,“不懂!”
赵翀忍着想重新纳她入怀的冲动,下了榻,背榻而立。“她之于我,亦师亦友。”
“不懂!”颜十七还是摇头。
赵翀道:“你们俩完全是相反的性情。她很静,从来都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样子。就连笑的时候,从来都不露齿。”
颜十七咬牙,“你是影射我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把杜锦瑟描绘的那般的端庄贤淑,相反的她自然就是跳脱的了。
赵翀无奈的笑,“她没有你的天真,没有你的洒脱,没有你的生机勃勃,没有你算计人时的小小狡诈,亦没有你为达到目的时的任性撒娇和赖皮。”
颜十七直接撅了嘴巴,“我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吗?”
赵翀踱到了窗前,转身看过来,“阿七,我不想骗你!记得在沂州的时候,见过的惠通大师吗?”
颜十七迟疑的点头,很怕他又挖什么坑拐带她。
赵翀叹气,“我那次去见惠通大师,为的就是发生在你身上的匪夷所思的事情。”
“打住!”颜十七制止,“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一点儿都不匪夷所思。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再正常不过了。如果,你要说我跟杜锦瑟存在着某种相通的东西,那还是免了吧!我不想听!”
赵翀无奈,“那你想听什么?”
颜十七道:“你打算怎么把国舅爷拉下马?那日南城门的事情可是有结果了?今日发生在我哥哥身上的事情又是谁的手笔?”
赵翀摇头,“你果然闲不住!”
颜十七咬唇,“你到底说不说?”
赵翀道:“让报晓回来!”
颜十七扭头,哼气,“不要!”
赵翀道:“让报晓回来!她从此只听命于你!”
颜十七烦躁的扯自己的头发,“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固执啊?”
赵翀道:“我们可以做盟友!”
颜十七咬唇,心里不得不承认,这一提议很有诱惑力。
这些时日养病,她也充分体会到了,手中无人,她在京城想要办什么事情,哪怕就是打听个消息,也是难于上青天的。
所谓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可现在的问题是,她对这个京城一无所知啊!
岂不是不战而败?
尤其是今日发生了颜如松的事情之后,她更加的感到,自己不能再任性了。
所谓的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为自己办事,那才是聪明之举。
颜十七虽然心中投降了,嘴上却不放松,“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赵翀翘了唇角,“我以为,从你让你哥哥跟我回京城那刻起,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了。”
颜十七泄气,“真的只是盟友?”
赵翀点头,无奈道:“是!只是盟友!”
颜十七道:“那你把报晓的卖身契给我!”
心中隐隐有着不安,赵狐狸做事,真会那么好心?
赵翀摇头,“她的卖身契不是已经在你手里了吗?还是,你没有信心能够收服她?”---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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