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绎刚刚把傅玉珑抱起来,准备先送她回房间躺下,门外传来打斗声,还女子的呼喊:“夫人,夫人,让我去见我家夫人!”
萧绎停下脚步,听声音和说话,立刻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对外面道:“住手,放她进来!”
刀剑声一停,一个纤细的身影冲了进来,乍一看萧绎手中抱着傅玉珑,她喝了一声:“放下我家夫人。”
小蛮没有甩出暗器,夫人在萧绎手上,她投鼠忌器,担心失手伤到了傅玉珑。
萧绎皱眉道:“别乱动,她晕倒了,还流了血。”
“什么?!”小蛮这才注意到地上一滩鲜血,立刻慌了神,收了娥眉刺,冲到了萧绎面前,手足无措,“夫人,夫人!”
她声音发抖,整个人乱了分寸,不知道该如何办好。
萧绎毕竟年纪更长,府上妻妾众多,看傅玉珑的情形象是月信血崩,也有可能是见了红?
“本王已经去请太医院的梁院正来给夫人诊治,你就留下来照顾她吧。”萧绎不再多说,抱着傅玉珑往后院走,他知道她的住处所在,直接把她送到了东院。
“给她换身衣服。”
萧绎说罢便出了门,负手站在门外等候。
不久见梁正在侍卫陪同下匆匆而来,到了门口,连忙给萧绎行礼:“王爷。”
萧绎扶住他,头微微侧后示意:“进去吧,仔细着些。”
“是,是,下官明白。”梁正连连点头,随后推门进了屋。
半个时辰后,梁正从房中出来,将手里的药方拿给萧绎让他过目,萧绎摆手道:“不用了,按方抓药,快一些。”
“是。”
待侍卫离开,周围无人,萧绎这才问梁正:“她这是怎么回事?”
梁正没想到萧绎居然会追问傅玉珑的病情,微怔了一下,毕竟傅玉珑只是赵离的夫人,萧绎这样追问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可是接下来萧绎的问话,更让他心惊。
“她是见红了吗?”萧绎眉峰隆起,满脸阴霾。
“哦,不是,不是,”梁正连忙摇头。
听到他这个答案,萧绎的脸色仿佛缓和了许多,梁正心里疑惑,却不敢多想。
“夫人的身体和常人不同,体质极寒,这样的情况,下官以往曾经见过,太后的司记”梁正说到这里时,萧绎的目光扫过来,阴森冷冽,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这种事,梁大人可要小心地说,说者无心,可是若是被些用心不良的人听到,又要无中生有,生出诸多是非。”萧绎微勾了唇仿佛在笑,眼中却仿佛凝着寒冰。
梁正心下一抖,赶紧又道:“是下官失言,夫人体质极寒,仿佛是中了毒,可是又似乎不是。大概正值”他顿了顿实在不好把“月信”两个字在萧绎面前说出来,又硬着头皮说下去,“似乎是饮了酒,酒性烈,伤肝动脾,虚火过盛,再加心思郁结,诸症并发,所以才一时血崩。”
“下官已先给夫人服用了千金丸,待药煎成服下,夫人多加休息将养便可。”梁正边说边窥了一眼萧绎的脸色,见他神情淡然,松了一口气。
“你说的毒,是怎么回事?”萧绎突然问道。
“下官也无法查证,这毒已入血脉,仿佛不是一日一昔而成,”之前行宫给秦晚诊治时,也是查不出病因,梁正专门遍查了太医院所藏的医书,也没找出来半点可用的讯息。
这种病症梁正从医至现在只见过两次,在此之前,给秦晚诊治时是第一次遇见。
可见,这位傅夫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位秦司记,容貌相似也许不能为证,可是不只容貌连病症都几乎一样,就大有蹊跷了。
可是萧绎的样子,明显是让他就这件事闭嘴,所以,他更不敢多置一词。
多年在宫廷中行走,他小心谨慎,如履薄冰,而守口如瓶,不该说的不说这个保命的真谛,他早已深谙于心了。
“好,有劳梁院正了。”
萧绎的声音传来,梁正回过了神,连连道:“哪里,是下官职责所在,下官就先告退了。”
萧绎独自站在阶下,看着月色下空寂的庭院,蓦然想起与她初见的时候,自己手中的剑剑尖指在她的面前,她从容下拜,说,秦晚无罪。
那时候,他便觉得,她和以前不太一样,可是她却提起了悔思园的梅花,现在看来,为了借用秦晚的身份,她真是把自己和秦晚之间的事,了解得一清二楚呢。
然后是他醉酒闯进凌晚宫她的寝室,现在看来,她必是做好了准备,故意摆了本舆前录给他看,让他想起往事,对她心生怜惜,为自己的行为羞愧。
狡猾的女人他勾起唇,也是他见过的最有意思,与众不同的女人。
她与阿姒似是相同,一样的聪明,心思敏锐,狡计百出,胜过男子,可又是那么不同。
阿姒妩媚如那株碧玉芍药,勾魂摄魄,令人爱恨交缠。
而她的眼神却那样澄澈纯净,如同绝峰上的冰雪,仿佛永远不会蒙尘。
人心生来邪恶,越是纯净就越是让人欲念重生。
一直以来,在他眼中,利益才是所有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实质,利益决定彼此关系的紧密与疏远,以利益为先做出决定才是明智的。
而为了心中那点所谓慈悲来决定自己的取舍,只会做出愚蠢的选择。
所以他才说她很笨可是这笨,却莫名地让他生怜
他是聪明人,从不为明知无利可图的事,付出远多过收获的力气去做一件事对他而言纯属浪费时间,可是现在他并不介意,为她浪费些时间。
赵离已经不在掌握中,但想要在目前自己身后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处置掉赵离,如同剪掉自己的羽翼,可是他同样明白,留着赵离是极大的隐患,于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萧沐去处理。
放赵离出京是不得已的事,他必须要处理好内忧为先,这是他对比利害之后的决定。
而且让他心慰的是,他还可以留下她,。
这样看起来,他似乎也变得笨了,明明在浪费时间做无谓的事,他却似乐在其中。
因为有趣。
他嘴角的笑意越渐加深,的确,有趣。
门吱呀一声打开,萧绎蓦然惊醒,回过头去,见小蛮端着一盆水站在门口,皱着眉头看他:“你怎么还在这儿?”
她这个婢女实在大胆,竟然对他直呼“你”
不过萧绎无心生气,只道:“你家夫人如何?”
小蛮爱搭不理地道:“睡着了。”
萧绎道:“好生照顾你家夫人。”
说罢,他下了抬脚下了台阶走出了院门。
小蛮看着他出了院门,再看看门外的几个看守的侍卫,冷哼了一声,抬手把水泼在了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