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姨娘望着满地的碎片心下烦躁,自己分明是让琉璃阁的丫鬟取来唐瑛习字的字帖,怎生一个人的字体会突然生变,那唐瑛又何时变得如此机敏。云姨娘感到一阵莫名的慌张,自己一直处在敌明我暗的位置,此次却是被那唐瑛给算计了去。
朱嬷嬷走进室内便看到自家姨娘紧蹙着眉头,不由上前轻声宽慰道:“姨娘,此事既然已经败了,便不必为此多有烦心才是,姨娘且打起精神来,那大小姐这次是有了好运气,下次定然会如姨娘的心意”。
“嬷嬷觉得唐瑛是因了好运气才躲过此劫不成”,云姨娘眼神一暗,“怕是这府里上上下下均让她骗了过去,嬷嬷,您说一个人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我记得她之前行为脾性皆不是这样才对,莫不是她以前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可她年纪如此小,若是一开始便是装模作样,又将分寸拿捏得如此之好,这心机也太过深沉了些”。
“嬷嬷可记得我上次说的疑心之事”云姨娘望着朱嬷嬷幽幽开口道。
“自然记得,您之前便说大小姐近日行为古怪了些,让老奴注意着点”,朱嬷嬷忙应声道。
“正是她落水那日起便有些不同,先前乌鸡汤一事我便对她心存怀疑,她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便是柔儿,我便去了临水阁问了问柔儿些许情况,柔儿说那日唐瑛的言行举止均与往常一般无二,唯一让她觉得不妥的地方便是唐瑛瞧她的眼神,带着点杀意,竟是让她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云姨娘望向朱嬷嬷,“虽然举止语气可以模仿,可这眼里的状态却是藏不住的。一个人的眼神往往反映出她内心真实的想法,亦是可以看清一个人的性格。唐瑛落水前还是那个娇蛮无知的大小姐,何以落水醒来却似变了个人一般,周身气度与神色均是换了个彻底,便是琴技亦是莫名增长了许多,嬷嬷”,云姨娘眯了眯眼,“你告诉我,谁人会在这短短一时便改头换面?这种事你我细想便知毫无可能,虽然我心下亦觉鬼怪之论过于骇人,可我不得不这样认为,如今在我们面前的唐瑛,不是真的唐瑛”。
朱嬷嬷面上一惊,“姨娘......这鬼怪之事可不能擅自猜度......这是犯了大忌讳”。
“忌讳?如今我有何可忌讳的,她就差将刀搁在我和柔儿的身上!我若再由着她如此妄为,只怕明日自己便会成了这人人惧怕的鬼魂”,云姨娘声音夹杂着怒意,“鬼怪一事有何可惧,它身死之时我便好端端地活着,难不成它成了鬼怪便能越过我不成?我不论唐瑛究竟是装神弄鬼还是恶鬼附身,它若是挡了柔儿的路,便是地狱幽灵我也斗得!”
“老奴......知晓了,老奴定然陪在姨娘左右”,朱嬷嬷虽心有惧意,却仍是忠心不二,只对云姨娘轻声说道:“只是,咱们信得那唐瑛来路不明,老夫人侯爷她们却是不信的,这可如何是好?”
云姨娘将手松开,细声回道:“他们不信,那便让他们不得不信,唐瑛若不是鬼魅,还能是为何呢”,云姨娘似是想到什么,对着朱嬷嬷忙说道:“那霁月阁的沛蓝嬷嬷这些时日也好生盯着,唐瑛这些日子如此邪门,别是将那霁月阁的事情都一一知晓了,我总觉得赵韵这些日子气色缓和了许多,心里颇为不安,若那唐瑛知晓了我对她母亲所做之事,近日的变化倒了说得通了些,只是,那便更留不得她了”,云姨娘说罢便瞧向窗外。
唐轩城自惜云院里走后便去审问那书生,可那书生只知布包不知何人支使,也是问不出些什么重要的线索,便让官差将其领走收押入狱。此番下来心中也无甚头绪,便去了霁月阁看望赵韵。
临水阁内,唐婉柔知晓自己姨娘计败后自是失望不已,得知自己今日过后还得去那祠堂思过,心下怒意更甚,原本的风热之症竟是加重了些,唐轩城知晓后亦是不曾松口,令唐婉柔的贴身丫鬟带足了药剂,明日清晨同去祠堂便是。
唐瑛那边回了琉璃阁稍加整理,便去了松竹院向着唐老太太复命。老太太知晓了唐婉柔并无大碍便送了口气,又听着那书生诋毁唐瑛一事且又悬起心来,生怕唐瑛的名声因此而毁,倒是惹得唐府的众多小姐也抹上了污点,忙急急问着唐瑛。
“可将那书生收押了去?那些围观的百姓可曾信了那书生的混账话?”身旁的唐婧岚亦是紧张了些,若是因此连累到自己的声誉,那设计之人她便也不会饶了去。
“祖母放心,那书生已被官府收押,天祈国的百姓们都是眼明心亮的,自是不会被这莫名的污蔑之言混淆视听,只是觉得孙女被人构陷有些可怜便是了”,唐瑛笑着安慰着唐老太太。
唐老太太与唐婧岚均安下心来,只是老太太今日却也是累了许多,便令唐瑛与唐婧岚回了院子。二人方走,唐老太太便唤了身旁姜嬷嬷去将府门发生的事情打听个清楚,姜嬷嬷便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将事情一字不落地讲于唐老太太听,唐老太太在听得香囊一事后便用力拍着桌面。
“混账东西!唐府小姐的名誉也是能让她随意利用的?当真是不将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了”,唐老太太冷声说道,“本觉得她是个知礼的,背地里那些小算计我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要不惹得府内不安我便随了她,却不想如此不识抬举,我这才回府几日她便让我如此不快,她既心疼自己女儿,那便让柔姐儿在祠堂待足一个月,日日抄写女德女戒一百页来呈于我瞧,若是柔姐儿有一声不从一页不足,便让她多待一天,直到磨了她这狂妄的性子为止!”
姜嬷嬷瞧着唐老太太确实发了怒火,只轻声应了下来,心想这云姨娘果真胆大了些,老太太自来便视唐府小姐的名誉为重中之重,她却在这虎口拔牙,倒是苦了二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