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一日少于一日,初秋的风便已经吹了些许,空气亦是有了些湿意。今日便是国子学入学之日,一大清早玉竹与茯苓便已收拾妥帖,随着唐瑛去了暮松厅,唐婧岚等亦去了厅内。
国子学本是官家子女们学习诗书礼仪之地,其内的夫子亦是天祈国内数一数二的儒才,但凡进了这国子学的公子小姐们亦是代表着本家的能力与荣耀,唐瑛本在两年前便已适龄,自该去了国子学听得夫子教习,可那时的她对这些咬文嚼字的东西毫无兴致,亦是讨厌那些夫人刻板的模样,故而在入学之日死活不肯去,唐轩城与赵韵二人倒也不逼迫于她,入学这事便这样闲置了下来。
唐瑛走着,只想到前世唐婉柔在自己耳边不断地说教习夫子有多么刁钻,那些去了国子学的公子小姐们各个都愁容满面,夫子每日亦会布置下许多的作业供公子小姐们回府完成,若是次日不得完成便会被夫子用竹板打手心,每每被罚之人手心便会红肿痛痒,那时自己对唐婉柔信任有加,况且年纪尚小,心性自是活泼好动,怎受得住这样苛刻的管教,自然分外抵触,自己亦是同情唐婉柔要去那国子学,想着求父亲也免了她的入学,却不想唐婉柔只说着嫡庶有别,自己不去国子学在情理之中,她若不去只会被人指责,自己听后对唐婉柔便更为疼惜。唐瑛收了神色看向前方的暮松厅,这国子学除了教习亦是官家子女们结交之地,前生自己从未去过国子学,因而代表侯府的是唐婉柔,在贵女圈里交好的是唐婉柔,世人亦只知唐婉柔的才情潋滟,自己则被众人诟病排斥,牵连着母亲也为此受累,日日为自己忧心,今生自己决不会让此事重演。
暮松厅内,唐老太太拉着唐瑛与唐婧岚二人的手笑着说道:“岚儿,瑛丫头今年是第一次去国子学,你熟悉国子学的环境,自然要为你妹妹指引一二,切不可让人寻了瑛丫头的错处,亦是不可冲撞了那些贵人”。
“岚儿知晓,今日定会让瑛儿熟悉国子学的环境,祖母放心便是”,唐婧岚笑着应道,心中却是有些抵触,原先唐瑛不曾去国子学,这侯府去的只有唐婉柔、唐婉晴与唐宛如,三人均是庶女身份自然压不到自己,可如今光是这身份自己便是被压低了三分,加之唐瑛这些日子以来变了许多,亦是让人看不通透了,唐婧岚虽心下不虞,面上亦笑着说:“瑛儿,今日去了国子学你可要跟在岚姐姐身后,切不可莽撞才是”。
唐瑛只称是,几人再且说了些话,唐老太太便放了她们去了府门口,各嫡女单坐一辆车,庶女则两人一辆跟在车队后方。
“三姐,你说大姐姐今年怎么想的要去国子学了,我记得她以前最是抵触去了,不过这样也好,以前大姐姐从不去国子学,众人只说她不知礼数粗鄙无知,如今倒也让她们瞧瞧大姐姐的才情自是极好的,倒也是让咱们侯府不被人小瞧了去,亦是让咱们脸上添了光”,四小姐唐宛如对着唐婉晴说着,手中只剥着一个橘子,吃了一瓣。
“谁知她想如何?爱怎样怎样吧,谁要凭着她来添光,你要借她的荫,可小心别被人嘲笑个彻底才是,瞧她近日得意的样子,便是祖母亦对她宠爱了些,她从未去过国子学,礼仪规戒样样不知,别说添光了,今日可别闹了笑话,丢了我们侯府的脸面才是”,唐婉晴望着前方的马车,语气微酸地说道。
“那可不一定,我瞧着大姐姐现在的气度,便是那些郡主们都比不上,大姐姐人长得好看,琴技又好,我姨娘说了,让我多多亲近大姐姐,日后定会是个有福的,三姐你也别看大姐姐不顺眼,我瞧着大姐姐人就挺好的,以前府里人总说二姐善良明朗,我却觉得二姐姐有些假了,偏就喜欢大姐姐洒脱的性子,如今可不是,二姐倒是个......”
唐宛如还没说完,唐婉晴便将手中的橘子塞在她嘴里,低声恨恨地说道:“别再提唐婉柔,你是怕别人不知道咱们府上出了个什么东西不成,没得连累你我的名声,亦是惹得祖母不快”,说着便靠向一旁不再理会唐宛如,唐宛如便也安静地吃着橘子不再言语。唐婉晴瞧着街上,心中只觉发闷,唐婉柔这样做,便是在唐府庶女身上加上了污点,众人只会疑心自己这些庶女的心思,今日国子监那些人瞧见自己定然会觉得排斥,唐瑛是越来越好了,自己却要平白受人猜忌,凭什么,唐婉晴只恨恨地看向路面,将手中剩下的橘瓣掷向一旁。
马车只缓慢行驶着,一刻钟后便停了下来,唐瑛几人便走了下来。唐婧岚瞧着唐瑛下车便走向前去,带着唐瑛进了国子学的大门。国子学内正三三两两地站着各家公子小姐,有的已经办好入学的事宜安心地坐在教馆内等着夫子前来,有的则正在学府门口办理着入学登记,不远处亦有几名好友聚集在一处谈笑打闹的,唐瑛放眼瞧去,只见国子学门口摆着五处桌椅,分别由五位夫子端坐在其后登记人名,大抵都是报上姓名由先生勾画一二便入了馆内,亦有一两个年纪尚小的公子小姐在由先生翻阅着录册。唐婉晴她们已去了一处桌前,报上了姓名后便走入了馆内,去寻各自交好的姐妹。
唐婧岚只引着唐瑛来到一处登记册前,先报上自己的姓名由先生勾画后,便笑着对面前的先生说道:“这是唐门侯府的大小姐唐瑛,她先前不曾在国子学登记入册,劳烦先生寻个适当的堂馆将她登记了去”。
此言一出,记录的先生不由抬起头来看向唐婧岚身后的人,周围的公子小姐们亦向此处瞧来,带着无比好奇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