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姨娘看着空无人影的院落不由跌坐在地上,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栽在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身上,此时却也深知自己身处谷底,饶是有着千百种计谋在身亦是无法施展,她回想着方才唐轩城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心中不知不觉生出了恨意,大抵爱而不得的结果便是成了恨,云姨娘便是如今亦是无法释怀,她恨唐轩城的绝情,却更恨赵韵这个人的存在,赵韵永远都是她和唐轩城之间的阻碍若是她不曾出现在唐轩城的人生中,那自己便会有着极大可能成为唐轩城的心中所爱。
风声渐渐升起了音调,云姨娘不知这样呆坐了多久,直到天边的月光都黯淡了下去,她方缓缓起了身,将裙摆的褶皱整理平整,抬脚便走出了房门去了后院中,她方才瞧见了唐舟自后院而来,朱嬷嬷与雪娟二人自是被唐舟锁在了后院杂物间中,她一路走着,亦是不断告诉自己不能就这样倒下,她并非生机全无,她还有辰儿。云姨娘自是知晓唐修辰实为萧景焕的手下,也因此散了方才的萎靡,她心中只想着,等到萧景焕继位之时,便是自己出了这惜云院的日子,到了那一天,饶是唐老太太亦是会求着自己来做这侯府的主母,那时自然可以报得今日之仇。
唐瑛,赵韵,你们且等着,你们今日给了我这样的羞辱,来日定会加倍奉还在你们身上,求而不得的只会是你们,我不会输,永远不会。云姨娘想到这,面上的神色已然回复了往日的光彩,嘴角亦是泛起了冷意。
云姨娘自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她就像是开在荒山的野草,便是有着一丝的可能性,亦是会不断向下延伸着根茎,只会紧紧抓住地底深处的养分绝不放松,她的根基一日不除尽,总有再次旺盛生长的一天,而她如今重获生机的养分,不过是唐修辰背后的主子。唐瑛深知她的本性,却也为她感到可悲,殊不知她以为的救命之源却是一把斩断希望的镰刀,只会将她这株野草,连根带土地拔离那片土地,任由她枯萎而死。
唐瑛在窗前坐着,前生的事情一件件又且翻涌而来,虽然亦是深夜,却无半点睡意。茯苓瞧着室内的烛光依旧亮着,心中满是担忧,她今日亦是看出了唐瑛的隐忍与恨意,只担心这样的情绪会影响到唐瑛的心情,若是因此郁结于心却是损害了唐瑛的身子。茯苓心中焦急,却也没法开导唐瑛,便是她自己亦是不明白唐瑛这样强烈的恨意从何而来,只在外间守着唐瑛,看着室内烛光灭了许久方才躺下浅睡了几时。
窗外的夜风守了许久,就在眼皮快要耸下来的时候方才瞧见这房内烛光熄灭了去,抖了抖身便飞身而去,心中倒是叹着气,他想不明白唐家大小姐这小小年纪何以有这样多的烦恼,亦是有着那样深刻的仇恨,没有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有的活泼开朗不说,却是跟自家王爷的性子一般无趣,都是冷冰冰的气息,唐舟倒是担心着两人日后应该如何相处,想到两人在一起沉闷的画面又是一阵叹息。
夜风已是回到了淮南王府,瞧着头顶的天色已是如墨,想着自家王爷向来没有晚睡的习惯,此时定然是入睡许久,明日再将唐府发生的事情告知王爷知晓即可,却不想萧皓玄的书房依旧亮着烛光,忙且敲了敲房门走了进去。
“王爷”,夜风看着萧皓玄眼中的血丝便知晓他自是强撑着睡意,且掩下眼中的诧异,将唐府发生的事情着重讲给了萧皓玄知晓,萧皓玄听到那柳若云已被唐轩城深锁院内,微蹙的眉头这才放松了许多,夜风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的眉头浅纹再次加深了许多。
“王爷,唐大小姐的反应却是奇怪,小的瞧着唐侯爷与府中夫人均且出了那云姨娘的院子,唐大小姐却仍是与那云姨娘说了片刻,眼神变得狠厉不说,那周身亦是散着杀气,倒是像极了赵老将军身处战场的模样,只是那云姨娘不曾对唐大小姐做过什么极端的事情,唐大小姐那恨意却是有些浓了,倒像是怀着血海深仇一般......”
萧皓玄蹙紧了眉头,扬手示意夜风退了下去,一个人又在书房内待了许久,夜风关上书房的门时只听到房内之人传来的轻声叹息,越发觉得自家王爷是个痴情之人,竟是受不住这唐大小姐身边有着这诸多烦忧,想到王爷这些日子的反常举动,越发觉得自家王爷认定了唐大小姐,心中亦是激动了些,方才的睡意亦是消散了去,只疾步走去了南院想要喊醒夜影,与他彻夜探讨王爷的终身大事。
萧皓玄看着桌面上孤零零的青玉坠子,思绪却是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夏日,他的父王便是在那一年战死沙场,母妃亦是在那一天清晨知晓了父王身死的消息,平静地对自己说了一番话后便进了房内,再见到她时却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躯体,他看到了母妃脸上存留的笑意,亦是明白母妃对父王的依赖,他理解母妃的选择,在众人向自己投来同情可怜的目光时,他只是冷静地处理了母妃的身后事,他还记得那日的天气和煦温暖,可发生的事情却是这般让人心底生寒。
萧皓玄亦是记得那时天边飞过的喜鹊,记得那日蝉鸣的刺耳,他安排好了一切事宜,心中方觉得压抑难耐,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不知道前方通向哪里,他不断地加快着脚步,只想着抛掉所有,不知不觉却是来到了一处山后。
那时日头刚且西下,落日的余晖就这样洒在了一个女童身上,她正且追逐着一只七彩的蝴蝶,脸上的笑容是那样温暖,小小的身子亦是渡满了光色,他怔愣了片刻,便看见那女童抬眼望向了自己,眼中仿若有着细碎的星光,就这样照亮了他阴暗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