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新政府对这次会议很重视,将会议定在高端的中央饭店。
中央饭店比邻总统府,仿欧洲中世纪风格,建筑力求逼真,有些建筑材料从国外购进的。格调高风格雅致,让人叹为观止。
夏轻妤的身份特殊,被安排到主楼的高端套房。
她带着随从刚进入房间,屋内的电话铃突然响起来。
夏秋急忙走过去听电话。
“先生?是,很好;……”
夏秋一个劲点头,霸着话筒听了好几分钟,没理会对她干瞪眼睛的夏轻妤。
夏轻妤脸上很不悦。夏秋认真听电话,既没注意主人的表情。
“……”
夏轻妤白她一眼,她还是没看见。夏轻妤叹气,心里窝着火却没法发作。
“……太太?她在!哦,找太太说话?”
轻妤听到电话那头在问。
楚远乔的提醒,夏秋突然明白过来。她连忙放下话筒来,“太太,先生的电话。”
“嗯,你忙去吧!”
夏轻妤抢过听筒,朝她努努嘴。
眼见夏秋离开去隔壁房间,她才拿起听筒来,气鼓鼓地说道:“乔哥,哪里找来丫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我没说话呢,她倒与你说了一箩筐话!”
“轻轻,你别介意。”
她的不满和醋意,远乔觉得有趣。“夏秋这丫头年轻,独自出来办事,自然要多交代她一些。”
“乔哥,下一步怎么办,也可以交待我去做的。”轻妤主动请缨,说道:“你不说她年轻吗?怎能放心让她去……”
“太太,都安排好了,电话里不多说了。”
怕她在电话说太多具体的细节,楚远乔急急说道:“她是下人,做她该做的。这两天,你在饭店好好开会!等你开完会满载归来,我亲自去车站接你!”
楚远乔不想让她插手药品,意思清楚不过。夏轻妤知道多说无用,只得怏怏地放下电话。
“太太,先生吩咐我去办事。”
夏秋已换了衣裳款款走过来。她穿一件蓝白格子风衣,风衣里面浅蓝色棉布旗袍。她的头发向上挽起,右手拎着一口藤箱,知性优雅不落俗套。
眼前的她落落大方,哪还是刚才那莽撞的小丫头。
她,这样是参照我打扮么,还真是穿什么像什么。夏轻妤不由一愣。
“夏秋,你要出门?”
“是的,太太。”夏秋浅浅一笑,“这两天,会议都在这酒店。太太不用出门。我去送货,需要借太太的通行证。明儿晚间,至多后天,我会回来的。”
“你,要这何用?”
夏轻妤知道,夏秋必定是送这批西药出城。远乔不让插手,多少了解下总是可以吧?
“我出城,要去江北。”
若不说出自己的行踪,这位太太不太会同意。夏秋想,不如索性说与她听。
“太太,从这出去容易。但是,没通行证压根回不来。太太放心,我速去速回!”
“中央饭店正在开会。这里加强了警力,四周也全是日本宪兵。你,如何出得去?”夏轻妤很怀疑。
“金陵女中的杨老师,家里突遇急事。杨老师家住江北,会务组会派车送他去江边坐轮船。”夏秋望着她,笑道:“我跟随杨老师坐车出城。”
“这,真巧!”
她要出城,就有人家里出事,偏偏还在江北。真,有这么巧?
还是,周密计划之一?
此次出行计划周全,安排得井然有序,绝不是某一人就能行的。为了护送这批西药,不知多少人为之做努力。
夏轻妤想到自己是其中一员,心里也暗暗激动。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冒险,她希望行动成功。
夏轻妤不再啰嗦,将特别通行证取出递给夏秋。
“夏秋,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谢谢。”
夏秋收好通行证,转身离开了房间。
两三分钟后,夏秋拎着箱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轿车发动起来扬长而去;……
第二天,会议如期举行。新政府教育部长来致辞。主席台上,这位部长做了热情激昂的演讲。教育学生要接受良好教育,维新政府政权稳定,为社会的安定,经济的发展矢志不移。
轻妤心里暗暗骂:为汪伪政府摇旗呐喊,摇尾乞怜的丑陋表演。她若不是送这一批西药,才懒得来看这些人表演。
表面上也得装装。她拿了笔做记录,像模像样挺像那么回事。好在,没有人注意她身边的小丫头。
在中央饭店承办这样的会议,吃住行在这一个院里,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夏轻妤没有闲心外出,基本上是会议厅、餐厅。没有会议时,她就回到客房。
一直到黄昏时分,没见那丫头回来了。
夏轻妤的心一直悬着,不知事情办得如何?
晚上九点多钟,那丫头还没有回来,轻妤有些坐卧不宁。
她睡不着觉,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好一会,终于有人来接电话。
“轻轻,是你吗?”
听到远乔的声音,轻妤的心顿时欢喜起来。
“乔哥,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时候,除了你,还能有谁?”他轻声笑。
“乔哥,我睡不着!”
“别担心,睡吧!”
他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思,又道:“第一次出远门,必然有些不适应。都好好的,什么也别想,好好睡一觉!”
他这一句话,像是给了准信,夏轻妤不那么焦虑了。她微微点头,不舍得放下电话。“乔哥,你现在在干嘛?”
“拿了本书在看!”
“哦,”她想了想,傻傻地问:“你,有没有想我?”
“嗯,想!轻轻,睡吧,明天还要开会吧?”
“嗯,”她撅着嘴,“这会开得忒没意思!我都想回家了!”
“傻丫头,你才出去一天,就迫不及待想回家?”他笑道。
“乔哥,你别笑我。这会开得没意思,都是一些说教,说什么东亚共荣,维稳安定,教育界教育学生都一个腔调。那,还有什么意思?”
“太太,闲话少说。”
楚远乔提醒她。
来之前,他反复告诉她,说话要注意,若被特高课监听,就会有麻烦上门。
女孩子真情绪化,想到什么说什么。所有的告诫都是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