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大理寺再审,一个意料之外的贵宾亲临了。
“皇上驾到!”太监独特的尖细拖长了声音通禀声中,大理寺内外的官员百姓齐齐跪下,刚刚被押上来的苏景鹤和赫连云季更是乱了手脚。皇上竟然都来了,那自己的罪岂不是更要加重了!
皇帝铁血立国,没有文人的酸腐客套,板着脸一上来对着赫连云季就是狠狠一脚踹过去:“天子脚下,朕的皇孙带头,欺压百姓,鱼肉雍京,很好,赫连云季,你可真是有出息!”
赫连云季躲也不敢躲,也不敢求饶,硬着头皮挨了这一脚,被皇帝踹的飞出去直直撞到殿内的柱子上滑落下来,痛的浑身皱成一团。可见皇帝真是没有留手。
苏景鹤看着皇帝对自己亲孙子都下的如此狠手,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就差尿裤子了。皇帝大概看出他怕得要死的一副怂样,冷哼一声,这副怂样自己踢一脚都嫌脏了自己的鞋。
皇帝直直地走上台,坐到岳柳贤之前的正位上,也不啰嗦,直接冷冷训斥:“一个是朕的亲皇孙,一个是朕钦点的探花,还是朕亲自赐婚的郡马,赫连云季,苏景鹤,雍京那么多青楼你们逛腻了是不是?还学会自己开窑子了?本事很大啊!偿”
然后连旁边的赫连蓿也没放过,“赫连蓿,你自己郡马怎么不好好看管,放出来祸害世人?”
文王还是心疼女儿的,硬着头皮上前:“父皇,蓿儿怀胎七月了......”
皇帝面无表情又看向苏景鹤:“哦怀孕了,苏景鹤你妻子有孕,你怎么不在家好好陪你自己的女人孩子,去祸害别人的女人孩子?”
苏景鹤身子抖如筛糠,啰啰嗦嗦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赫连云季这时已经强忍着痛爬了过来,直直地叩头:“皇祖父,孙儿冤枉!”
“冤枉?”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皇帝更来气,“你俩什么德性真当朕不知道?朕虽然忙着天下事,自己的儿孙也没有忽视不理,从一开始听到这事朕就知道逮住旁人可能冤枉,逮你俩肯定不冤!朕过来,不是为了还你俩清白,是为了让你俩老老实实清清楚楚交待清楚自己祸害了多少人,朕好给百姓一个交待!”
赫连云季还要挣扎,皇帝也不想跟他废话,直接拍惊堂木:“传证人,陆乔柠,文子溪!”
兰君芙悄悄握紧了拳头,手心里全是汗。
今日最后一战,成败就在她俩身上了!文王昨日散堂就进宫去请皇帝出马她是知道的,但是文王不知道的是,就算他不出马,他们也要想办法去把皇上请出山御审此案。所以在别院赫连云鸾救她之时,他们与文子溪陆乔柠碰头,就商议好了,若想让赫连云季和苏景鹤的罪行踏踏实实落到实处,真正能实现的,有能力判刑的,只有皇帝!不然,哪怕是岳柳贤铁面无私给赫连云季和苏景鹤判刑了,手下畏惧二人皇孙和郡马贵族身份的也会私底下给他们好处,那连坐牢都没什么意义。
两个姑娘二话不说就同意了,陆乔柠连哥哥都顾不上见一面就直接跟文子溪走了,去雍京皇城门外特定的天鼓之处击鼓鸣冤,带着在别院看到人间惨剧的满腔怒火亲自找皇帝告御状。
天鼓一旦击响,就会追查到底,若是击鼓之人有任何虚假嫌疑,就会以欺君之罪处死!而且需要击鼓之人自己准备足够的证据材料,证据不足也属于欺君死罪!天鼓不是一般人有勇气有资格击响的,她也是赌一把,而恰好,看到陆乔柠和文子溪如约定一般准时出现在大理寺,还已经让皇帝知道了她俩的名字,就是已经成功了一半。
“民女叩见陛下!”
陆乔柠文子溪分别出现在大理寺门口,两人身后各背了一个大大的包裹。苏景鹤和赫连云季很是多看了这两个女人几眼,怎么都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二人,这算什么有力证人?苏景鹤有些放心了,这样的伪证人去击响天鼓完全就是自己找死!赫连云季心里却如绷紧了的弦,他不了解这两个女人,可是了解皇祖父,知道皇祖父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既然说要让他们自己认罪,绝不会做无用之功。这两个女人,肯定有不同寻常之处。
赫连云季看向两人背后的行囊,莫不是,那就是物证?
岳柳贤了然,难怪之前一直不见这两个最有力的证人,还以为跟其他姑娘家受了心理刺激不敢上公堂作证,原来是等着重磅人物的到来。
皇帝也正色问道:“之前击鼓鸣冤要告御状的是你们?”
陆乔柠和文子溪齐声回答。“回皇上的话,正是民女二人。”
然后陆乔柠先站出来自我介绍:“民女舞阳郡陆家庄大小姐陆乔柠,江湖九把刀之一的修罗鬼刃正是小女。”
陆乔柠此时再也没了之前的天真烂漫,取而代之的是一夜之间的快速蜕变后的成熟。
“民女文子溪。”
文子溪的介绍简单的让人侧目,听起来似乎只是普通民间大夫。
岳柳贤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这少女,好像有点眼熟?文子溪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民女从小苦练画技,勉强能达到过目不忘的技术。那日在别院所见,一生不敢忘记。自己回来后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来大理寺作证,就是在准备画卷,希望能为那些没能像我们这样逃出去的姐妹们伸冤。”
岳柳贤铁面无私地询问:“你们是怎么逃出去的?为什么别的姑娘没能逃出来?”
“因为我是有备而来。”文子溪淡淡地看了一眼岳柳贤,眼里有一丝隐藏的轻蔑。你这么犀利,怎么不早点去把那些无辜少女救出魔窟?
奇异的,岳柳贤竟然看懂了,而且,还内疚了。若不是谨王和纯王找上门,他甚至还被蒙在鼓里。
“我在最开始遇害的姑娘家属口中得知不断有少女尸体被抛在乱葬岗时,就每天都去观察,记录,然后回家把姑娘家的死状画下来。”文子溪说着,从画卷中挑出一幅背面标志了“壹号”的画卷,摊开,画面上惨然的画面让所有人瞳孔瞬间放大。
文子溪把画卷立刻收起,尸体几乎都是光着,给众人看清楚是谁家姑娘对姑娘家清白声誉不好,即使那姑娘已经去世,也要给她留下最后尊严。
文子溪把画卷递给顾稀言:“这些是那些姑娘的死状,她们是因何而死,想必顾神捕可以看出来。”
顾稀言接过画卷,态度认真严肃地就像是接过圣旨,她知道文子溪是耗费了多少时间和心力才能准备如此齐全的物证:“你放心,我会好好研究,一定会还给她们一个清白。”
“我本等着有人报案,然后带着这些画卷去作证。可惜一直没有人去报案,那时我就知道,背后的势力普通老百姓惹不起,也不敢惹。”文子溪说起自己准备的过程时平淡的就像说自己吃饭喝水一样,“可是总得有人去管这事。文子溪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不怕什么家人被牵连,于是自己准备好了防身的药丸,解毒的,主动去盯梢许久确定有问题的客栈住宿,然后就被装到马车运出城外,恰好就遇到同车的陆姑娘,一起装作要去如厕,假死逃脱。”
然而这样一番平淡的话语却让所有人闻之变色!如果说苏景鹤的人失误的抓了陆乔柠这样一个以侠义护短闻名的刀客家族的大小姐惹来了陆南风的江湖撒网追捕,和求助到兰君芙头上引来岳柳贤的追查是第一个致命错误,那么抛尸荒野被文子溪这样一个看似柔弱却有视死如归之心不畏不惧之魂的女子看到就是致命漏洞了。
赫连蓿怔怔的看着她,这平民抛出的铁证会把苏景鹤证死,按理说她应该恨她的。可看着她云淡风轻的面色,听着她视死如归的潜伏,感受着她不畏生死的坚毅,赫连蓿却只有深深的震撼。
兰君芙也是沉默地看着她,比起文子溪的单纯正义,她的重重算计反而落了下程。起码当她听到陆乔柠被劫,苏景鹤和赫连云季可能参与其中,她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把那些无辜少女救出魔窟,而是利用这个机会把赫连云季推下马。不然她也不会在那么紧急的关头还去通知莫吟烟和罗海升做布局了。
哎,兰君芙轻轻叹息,大概是前世见惯生死,这一世掌握生死,她做的一直都是人命买卖,逐渐的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了。
赫连云鸾也是心思复杂,他知道,自己也是如此,生在皇族,没有人心是纯白的,没有人手上是干净的没染过人血的。而自从有了争储的心思后,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念头让他更加不折手段,也更加,漠视生命。
兰君芙就在这时握住了他的手,赫连云鸾侧头,和她深深对视。
我不爱江山如画,不爱芸芸众生,不爱繁华烟云,不爱生命似锦,我,只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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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云鸾说:我不爱江山如画下,不爱芸芸众生,不爱繁华烟云,不爱生命似锦,我,只爱你,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