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晃晃悠悠走了十多天,林芸桥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京城。
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皇城西侧,无数华丽的宅子鳞次栉比,幕府便是其中最为气派一座。
下了马车,由管家一路引着向内走去,隐隐能闻到小路两侧的花香,不时能见到身穿浅绿色裙装的侍女在摆弄这些花花草草。
晴儿从未见过这样气派的宅子,比起陈家,幕府多了一些京城王公贵族的贵气,偌大的宅院上上下下少说几百下人,却无任何嬉笑吵闹的声音,可见幕府的规矩有多严苛。
算算时辰,幕政应该还在宫里,因此进幕府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拜见夫人陈氏。
林芸桥对陈氏没什么好感,但是在幕府,陈氏身为幕家主母,府中大事小事都要经过她的手。林芸桥想到之后还要在幕府住很长一段时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屏气凝神,尽量做出一副恭敬的态度。
还未进门,却听见一女子的笑声,幕芳菲正直直地堵在门口。
见到林芸桥过来,她一双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她半天,见她今日穿了一身浅绿色的衣裙,笑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来幕府也不过是个人人都可以使唤的下人,我瞧你衣服都准备好了,省去了一些麻烦。”
林芸桥这才低眼看自己今日的穿戴,旅途劳顿,她自然没什么心思穿戴打扮,这身浅绿色的裙装还是以前在陈府陈家老夫人给的。
幕芳菲抓住此事不放,继续笑道:“没人要的破鞋,先是从太子府被人撵回来,现在又从陈家送回来,我早就知道你巴不得跟我们幕家扯上关系,好靠着幕家这棵大树乘凉。”
“你……”晴儿气的浑身发抖,一路上见幕府派过去接人的嬷嬷态度还算恭敬,她以为幕家上下总比陈家那些势利眼要好,今日见到幕芳菲的样子,禁不住也大吃一惊。
林芸桥却是不急不怒,淡淡道:“几日不见,表妹还是这么牙尖嘴利。表妹说的不错,我的确是从太子府回来的,可那是我休了太子,至于陈家,陈家贪污一案我也出了不少力。”
“再者说我来幕家是投靠舅舅,你虽然是舅舅的女儿,但是我一不吃你的,二不穿你的,你犯得着跟我在这里斗嘴吗?”
幕芳菲被说的哑口无言,瞪了林芸桥半天,才冷哼道:“爹爹整日忙于朝政,把你接回来幕府只是怕你流落街头,到时候丢我们幕家的人,你也别真把自己当那么回事。”
林芸桥淡淡一笑,“这就不劳驾你费心了。”
说罢,林芸桥径直推门进去,留下幕芳菲一人愣在当地,气的脸色发青。
陈氏正歪在软榻上喝茶,门外的一切她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但此次再见到林芸桥,只当做不知,慢慢坐正了身子,问:“芸桥,你可算回来了,你舅舅昨天还挂念你,总算是把你人盼来了。”
林芸桥温和一笑,既然陈氏不说破,她也不会触霉头,随意道:“这一路上我也很挂念舅舅和舅母,好在一切都好。”
陈氏点头,打眼林芸桥今日的穿戴,皱眉道:“芸桥,也不要怪舅母多嘴,你好歹是林家小姐,虽然林家没落了,也不要妄自菲薄,以后你在幕府可一定不能掉了身价。这要是被传出去,可是要被笑话的。”
陈氏几句话把林芸桥之前的身世说了一个遍,意在警告她不要忘了如今林家已经完了,她靠的是幕府。说完,陈氏颇得意地结果一边丫鬟手里的荔枝,慢悠悠填进嘴里。
她不着急说话,也不吩咐林芸桥坐下,慢慢地吃完一颗荔枝,吐出里面核,恍然大悟道:“这荔枝可是好东西,你在陈家应该没吃过吧,来,这些荔枝就赏赐给你吧,也让你尝尝新鲜。”
她目光一指身边桌子上那吃剩下的半盘荔枝,立即有丫鬟会意,稳稳当当端到了林芸桥面前。
陈氏处处刁难,林芸桥却只作不知,面上表情淡淡地,吩咐晴儿接过那盘荔枝,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芸桥多谢舅母。”
陈氏脸上的笑意更浓,看见林芸桥身后穿着普通的晴儿,禁不住眉头一皱,道:“芸桥,你在陈府怎么连几个丫鬟都没有?身边就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丫鬟?”
林芸桥点头,知道陈氏是在暗指她在陈府地位低下,包括她今天的态度,陈氏的目的简单明了,就是让她林芸桥忌惮陈氏在幕府的权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可笑,林芸桥连陆霆琛那个冰块脸都不怕,又怎么会害怕陈氏这个纸老虎。她意态闲闲道:“舅母多虑了,我在陈府一切都很好,只是陈府因为贪污获罪的事情已经穿的满城风雨,幕府和陈府本来就有交情。舅母现在张口闭口陈府,这样是让人知道了,不怕会在舅舅背后嚼舌根子吗?”
陈氏闻言脸色一变,勉强笑道:“陈府是陈府,幕府是幕府,明明没有关系,就算硬扯也扯不出来。”她摸到快要凉透的茶杯,笑道:“只在这里说闲话,倒是忘了让你坐下。”
林芸桥并不如陈氏想的那么娇弱,但是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她腿也有些微微发僵,于是告辞道:“芸桥初来幕府,还有许多事情要安排,就不打扰舅母了,芸桥先行告退。”
陈氏点头会意,又让人赏赐了一些衣物首饰,才让人领着她往兰心斋而去。
幕府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大大小小的院落有上百座,空闲的也很多,但是陈氏偏偏指给她兰心斋住,却是因为这里之前死过一个姨娘。
林芸桥带着晴儿行至兰心斋门前,见里面还算干净,只是这里多年已经没人居住,一开门便是一股子潮气。
院子里站着两个身穿绿色衣裙的婢女,见林芸桥进门,随随便便行了一个礼,语气却是十分傲慢。
林芸桥冷冷地打量这两个丫鬟,问:“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两个丫鬟都十分不屑,但是碍于身份不得不回答,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道:“我叫柳儿。”另一个略微旁些的丫鬟头也不低,只吐出来两个字:“翠儿。”
林芸桥不再细问,只是指着外面马车上的东西,淡淡说:“既然被夫人分来兰心斋,现在就开始干活吧,马车上的东西全部卸下来。”
柳儿和翠儿大眼瞪小眼,一个个不想动弹。
翠儿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说:“林小姐,一来就吩咐我们干活,我们可是夫人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