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的话未免言过其实,也过于危言耸听了吧。岂能因一两个害群之马便怀疑整个集贤军的忠诚,甚至还说出什么图谋不轨的话来。”
这个时候,骆修文站了出来,明明是刀锋相向的话,于他口中说出却是那样的平淡而温柔。
“言过其实,危言耸听。”李林甫冲骆修文冷笑一声,声音微微抬高了一些,反驳道,“兹事体大岂可掉以轻心,恐怕并非老夫危言耸听,而是骆大人太过乐观了吧。”
骆修文柔嫩的唇微微张开,一个字儿还没说出来便被身旁的梅采梦打断了,他可不似这位状元爷一样温和,看着李林甫直截了当地问道。
“那依相爷之言此事该如何处理,是把集贤军解散还是把集贤军诛杀。”
梅采梦这近乎耍流氓的问题让李林甫差点吐血,他他抬起手,僵硬却却有力的指着梅采梦。
“你……”
考虑到同梅采梦做口舌之争多半会被气死,李林甫便没有在他这个话茬儿上继续下去,而是继续在梅采梦治军不严,集贤军军纪涣散上深究。
“陛下,骆大人说老臣危言耸听,驸马又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依他二人之言是否集贤军军纪涣散是小事,集贤军兵士私自入城是小事,集贤军将士目无朝廷也是小事吗。”
这一连用了三个“小事”发问听上去有些耳熟,对了,这不正是当日驸马涉嫌杀人一案开审时,梅采梦反问李林甫的话吗。
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梅采梦情绪饱满,义愤填膺地怒指李林甫。
相爷,难道在你看来擅闯集贤书院是小事,羞辱天下士子是小事,公然挑衅孔孟之道也是小事吗。
那一次,李林甫被气得当场吐血,万那么这一次也算是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梅采梦抬高了声音,若但论音高和音量他自然比已经年迈的李林甫高出许多,所以,便选择在声音上压制他。
“街头巷闻岂可尽信,相爷你一口咬定集贤军军纪涣散,集贤军目无朝廷,敢问相爷这些事是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还是在集贤军内安插了自己的眼线呢。”
今日朝会明明是在说梅采梦治军不严之事,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把话题转移到军队有相府奸细的事上。
虽说这件事的确是事实,但李林甫是断然不会承认的,他又是怒指梅采梦,高声反驳道。
“驸马,你这分明是狡辩,而且还倒打一耙,明明是治下的集贤军出了问题,你却将话锋转移到老夫身上,不知居心何在。”
李林甫恼羞成怒,梅采梦却是冷笑一下,淡淡说。
“相爷,我只是表示一下怀疑而已,并没有说集贤军中确实有相爷的耳目,相爷何必如此激动呢。”
“你……”
李林甫终于还是选择不与梅采梦争辩,转而冲殿上的李隆基躬身施礼,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陛下,老臣身为当朝宰辅,无事不尽职尽心,无事不为我大唐基业着想,可是驸马却说老臣在集贤军中安插了眼线,还望陛下彻查此事还老臣一个公道。”
看着李林甫那一副委屈大了的样子,就差声泪俱下了,梅采梦心里暗叹不愧是老戏骨啊,这演技奥斯卡欠你个终身成就奖啊。
明知做戏却谁都不好揭穿,龙椅之上的李隆基只得一边安抚这位委屈大了的老相爷,一边说让梅采梦说话注意些。
“驸马,不管怎么说宰辅大人也是你的前辈,朕并非不允许你与之争辩,只是言语用词上要多加注意些。”
“是,微臣记下了。”
梅采梦微微俯首,语气变得温和了许多。
“陛下,集贤军兵士私自入城无论如何微臣都难辞其咎,可是,相爷今日要追究的却并非此事,而是道听途说而来的集贤军目无朝廷之流言。臣实在不明白相爷死死咬住这一点不放,究竟是何居心。”
这般针锋相对的话梅采梦说的却是那样温和,李林甫虽然恼羞成怒却也不好发火,不然显得自己还不如这个初出茅庐的后生有度量。
于是,便也只好强压着心头怒火,摆出一副不喜不怒的样子。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陛下,集贤军作为大唐的精锐,且就驻扎在京师附近,倘若真的有将士起了异心,到时悔之晚矣。”
李林甫所言正是唐明皇所虑,军队无能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支势力强悍的虎狼之师其心不忠。
李隆基不可能因为毫无证据的猜忌而解散这一支军队,同样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做。
李隆基没有有说话,视线投向下面的梅采梦,想听听他如何辩解,如何应对。
梅采梦往后退了一步,身子转向李林甫的方向,眉目含笑地说。
“相爷,晚辈以为军队必须忠心于朝廷,同样朝廷也应该信任自己的军队。相爷口口声声说怕集贤军起异心,不知相爷是否也认为大唐十二卫兵马都可能会有异心呢。”
李林甫冷笑一声,回答道。
“你这分明是在狡辩,想转移话题,老夫是说你治下的集贤军,你却将话题强拉到大唐十二卫身上,不知驸马你又作何居心。”
梅采梦信手拂了拂衣袖,侧目而视,眼睛里满是不屑,语气轻蔑地反问道。
“相爷,我只是做一个合理的推论而已,只是不知大唐有这么多兵马为何相爷偏偏盯着集贤军不放,莫非相爷是有心针对与我,有心针对我集贤学子出身的官员不成。”
虽然李林甫心里的os是,老夫就是针对你又如何,今天一定要让你栽在老夫手上。
不过这样的话在心里想想便可,真的说出来当真是不合适,于是,他便又试着去给出一个并非针对于他的解释。
“老夫就事论事而已,何来针对与你,针对集贤学子之说。你的姐姐梅青鸢手握七煞军,而你更是一手创办了集贤军,而今大唐两大精锐都在你梅氏一族手上,梅家军如此势大倘若心生不轨后果可不堪设想。”
虽然方才李隆基提醒过梅采梦要注意言语用词,注意语气态度,不过,这个时候他觉得情绪到了若不发作总是太不讲究。
于是,终于还是又激动起来,声音抬高,厉声驳斥道。
“相爷,七煞军的也好,集贤军也好都是大唐的军队,效忠的都是朝廷,效忠的都是陛下,相爷开口闭口梅家军,这分明是欲陷我梅氏一族于不义。”
李林甫抬手指向梅采梦,刚一张口便又被梅采梦的话打断了。
梅采梦转而冲殿上躬身施礼,声音里依旧满是激动。
“陛下,梅氏一族世代忠良,我与姐姐对大唐,对陛下也是忠心耿耿,相爷却出言污我梅家有不臣之心,还请陛下为臣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