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地新年‘假期’之后，海涯城的军卒早早地告别了美酒佳肴的香味，以及一片片白白嫩嫩的温柔乡。

今年属于海涯城的新年虽然很热闹，但是却也早早地结束了。毕竟是军队，这种疯狂的放松是不能够长久下去的，长久下去就算是百炼精钢也会被腐蚀在这温柔乡之中。

像假期这种东西，还是等仗打完之后在考虑考虑吧。

按照以往的惯例，战争结束之后，临时征召的军卒将会带着属于自己的战利品、以及军功荣誉回到自己的家乡。

同时，因为耽误农时，在今年这一年里面，自己的家庭都不会再有力役征召和田赋农税。

不过勤劳的秦人还是非常自觉的，这些力役在大多数时候修建水利，挖掘沟渠、池堰水塘，修筑河堤、通淤堵，还有修缮道路，连通乡里······

这些事情都是惠及当地人的好事，毕竟大秦西北部每年都会发生江河泛滥的事情，需要大量的排洪泄水的沟渠池、堰、塘；而相对的东面、南面却又非常的缺水，同样需要挖掘大量的沟渠以及池、堰、塘，以此来引水、蓄水。

这些设施修缮之后都会成为公共的设施，而引水、灌溉以及行商通过的税费将会成为下一年的修缮支出。

也正是千百年来，年复一年的进行着这种‘力役’工程，使得大秦对抗天灾的能力提高了一成又一成。承惠先人，贯通南北的大运河都修建了两条，更遑论是四通八达的轨道以及直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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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刚刚过去，在大秦的其他地方还沉浸在浓厚的年味中的时候，海涯城的气氛已经开始严肃起来了。

城外的军营开始拔寨了，新的征程已经开始进入下一个阶段了，毕竟这场战争需要在北方小麦地收获开始前结束，同时也要在南方下一个季度的播种之前结束，不然的话今年南方的收成就要被耽误了。

在这种对内的战争中，损耗是非常之大的，这意味着这场战争不仅没有一点点战争红利，反而还会损耗大量的人口、钱粮以及下一个季度的粮食收成。

为了将损失减小到最低，朝廷迫切地需要在短时间内结束战争状态，由此新的战役马上就要开启。

经过商讨，由兵部下属的军机处下达了的大致的作战方针；总共调集了二十万战兵，兵分两路，向漠南城进攻。

一路由以江左护信为代表的少壮派带着十万大军，从海涯城出发，沿着‘海—漠线’向着漠南城攻去；而另外一路大军则是由老成派的代表将领武安常带领，由珲城出发，沿着‘珲—漠线’，穿过大戈壁从北面进攻，从而达成两面夹击的事态，直插漠南城。

同时也是防备叛军向北方逃窜从城门开始戒严，毕竟要在背面大规模用兵的话确实是更加的困难。而为了同步进攻，北方的大军已经在几日之前就已经开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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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海涯城之中的气氛顿时上升到了一个让人很是压抑的程度。整座城市一改往日的热闹与喧嚣，就连平日里那些卖菜、卖早饭的小贩都不见他们的身影。

唯一的有的就是一队队身军士阵列而过，身上披着的是黝黑的而不反光的铁甲，手中拿着的寒光森森的长枪，腰间別着一把一尺来长的短刀，这是为了短兵相接的时候备用的，毕竟要是双方都冲到了近身前的时候，长枪这种东西已经用不上了。

步卒军阵的中间是一队押运着粮食的‘驼队’，这些可爱的羊驼必须放在军阵用绳子串起来，放在军伍的中间。要不然的话只是需要一个小小的鞭炮，就能够把这些胆小的家伙吓得跑得找不见影子。但是当他们被保护在军阵之中的时候，这些家伙就会变得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一副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本来粮草是可以通过直道旁边的轨道运输的，但是在前不久，江左平军竟然让人将这两百里的轨道烧毁了，虽然没有烧完，但是也是断成一段一段的，那些焦黑炭化的木头让人看着很是心痛。。。

宽阔的直道上，押送粮草的军营已经在缓缓地向前移动着。

然而十万人的队伍实在是太过于庞大了，排成一队的话能够绵延几十里，加上骡马牲畜、辎重，一人一脚下去，就算是铁铸的道路都能踩出几个大坑来。

为了不耽误时间，大军开拔讲究，‘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虽然大街上没有普通行人，但是城外有不少的人影，十万精兵除去一些临时征召的役卒后，是完全不够数的，同时也为了确保后方的绝对安全，对于这些投诚海涯城的守军都会被带往前线。毕竟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再在平叛军的背后捅上一刀呢？

这些人马上就要去上战场了，尽管他们打开了城门，但是却没有足够过硬的功勋来洗白以前的过错。不论是不久之前是掉了海涯城，还是投效了叛军，这些都是罪过，是罪过就需要赎罪。

而本来被抓住的海涯城守将——江左括以及江左平伍之子——江左离风就是他们献上的‘投名状’，但是现在这份‘投名状’少了一部分，少了最不重要，也是最重要一部分——江左离风。

而没有江左离风，就算是抓着了江左括也没什么用，毕竟江左括虽然是‘代理守城将’但是他也只是江左家的一个旁系分家的子弟。

而且就算是说旁系子弟都有些牵强，毕竟整个大秦姓‘江左’的人少说也有几十万······

因此为了证明自己的忠心与清白，不让自己的父母祖辈蒙羞，他们必须要跟随大军出征，并且冲杀在最前线，最终用自己鲜血和足够的功勋来洗白自己。。。

按照习俗，大军开拔之前有一段时间用来与父母兄弟、妻子儿女告别。但其实前来送行的人也没有多少，除了自己的父母、妻儿来告别，就再也没有其他的相邻同族了。

但这不意味着冷血无情，恰恰与之相反，现在的冷落只是为了祝愿他们能够完整的活着回来，为他们向祖先祈求祖先的保佑、庇护。

当他们凯旋的时候，才是亲友相邻夹道欢迎的时候。。。

在城东面的空地上，那些连成一片的帐篷已经开始被拆解了。

在这些军帐之中，一众军汉正在收拾自己的行装，擦拭自己的战刀、长枪、弓弩······原守城军有五千人，除去先前负伤战殁的一千多人，现在还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他们都是本地的军士，也因此有亲人前来送别，不时有人出入营长。也正是这样使得拔营的速度一直参差不齐，使得其他的军营已经在收拾军帐，但是他们还大多是在收拾行装，帐篷的收叠还基本上没有开始。

但是却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毕竟在他们的想法里面，这次去了有一半能够活着回来就是幸运的。。。

在众人都在忙着收拾行装或者告别的时候，武安锷将自己的行装都收拾好了，闲着无事就坐在军帐外边磨自己的军械，长枪、战刀、短刀。磨完自己的又帮自己的同僚磨，磨啊磨啊磨······

“武安兄，那边有人找汝。”

就在武安锷磨的正起兴的时候，一个身形略微消瘦、肤色黝黑的汉子走了过来，对自己坐在军帐前面的武安锷说道。

“某？谁会找某？”

武安锷一脸懵圈地问道，毕竟自己的父母都在乡下，在这里有没有什么沾亲带故的人，怎么会有人来找自己呢？

“哎呀！余也不知道，汝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话刚刚说完，就急匆匆地掀开帐帘子躬身走了进去。

哎！

没办法，武安锷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将手中的长枪立在军帐旁边，向营寨外走去。

鸢，鸢姐？？！

隔着老远，武安锷就看见正在向军营里面往来望去的一笑鸢，也就是他口中的‘鸢姐’。武安锷见一笑鸢身着暗红色、镶着黑色边幅的正装，整个人虎躯一震，这，这，这是······

“鸢、鸢姐，汝怎么来了？”

武安锷快步走上前去，对着站在栅栏外的一笑鸢问道，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有兴奋、惊讶还有一丝的不忍。

毕竟他也不是笨蛋，在大秦，女子以这样的形式送别即将上战场的军士，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合法的夫妻了，而且不论他的丈夫是否会回来，她都会一直等下去，除非是自己的公婆把自己当女儿一样再次嫁出去，否则她们将会一直等，直道韶华不再！

这是一种无声的誓言，这对于还没有“真正出嫁”的女子来说是非常恐怖的，这更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受到律法的保护的。而这条律法的附带结果就是，用这种办法逃婚私奔的人成功率更加的高了。。。

“小锷，奴家是来，是来······”

说着说着，就算是以往一向以开朗著称的‘鸢姐’也不得不埋下了自己的头，而武安锷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鸢姐红红的脸颊以及通红的耳朵。

两人之间却是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但是却都没有表态，仿佛双方都不在乎的样子。不过现在，一笑鸢率先踏出了第一步，身着红衣，‘红衣送别’这份情谊不亚于海誓山盟。

两人之间就这样默默的面对面站着，天地间的一切都被他们故意淡化了，只能听见双方沉重的呼吸以及砰砰的心跳声。

仿佛一切都在不言之中，两人就这样一个人埋着头，另一个傻愣愣地看着对方。。。

“呜~！呜~！”

突然，低沉的大军集解的号角声，将两人的沉默打破了。

“鸢姐，等吾回来！某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武安锷就急匆匆地跑走了，毕竟集结迟到的话，是会被军法从事的！

“我等你！”

一笑鸢渐渐看着远去的身影，低声地喃呢道。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