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孤独
作者:感冒也是绝症      更新:2020-02-07 06:32      字数:3489

陆衍从府衙出来之后便直接去了陆家村,原先以为自己去府衙问户籍的事情会遇上不少麻烦,毕竟自己既是女扮男装,而且对原主死前的经历一无所知,只知道是死在筠州却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祁州,又是怎么到的筠州。自己一路上还编了不少借口想要蒙混过关,甚至连失忆这样的借口都想出来了,结果自己刚到府衙就见里面的衙役该、管事等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找到管户籍的陈大人说明自己的来意,那陈大人便随意看了看她的名牌,而后照着上面编写的编号找到了她所在的户籍册,上面只写了圣朝历三百九十六年于城西破庙被一个叫做陆惟的人拾得,后被其领养,圣朝历四百零一年陆惟死于意外,后原陆衍便失踪了,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就一概不知了。

那户籍册写的十分马虎,仅仅只记录了自己被人捡到收养等信息,其它任何身体特征都没有记录,甚至连性别、捡到时的年岁都没有详细记录,也不知是捡到他的人没有上报还是当时记录这件事的人并没有将这件事认真记录。然而陆衍在看到弃婴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不免又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原来不管前世今生自己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名牌上的父母不详一开始就在提醒自己不过是个孤儿,只是自己心存侥幸,竟然还妄想从这里能够找到一些有关父母的线索,结果却赤裸裸地告诉她那不过是她的一个美好的想象罢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就连收养她的那个人也早已不在人世,茫茫人海没了线索自己怎么还有可能找得到那些所谓的亲人,况且说不定他们也早已忘记了还有她这个人的存在了吧。如今陆衍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真的就如同自己当初一样是个没人要的孤儿罢了。

苦笑一声,陆衍谢过主事便出了府衙,站在街口,陆衍只觉阳光刺眼的很,思索了片刻还是觉得先去陆家村看看,哪怕她的父母已经是不可能找到,但对于丢弃她的人那个叫做陆惟的人更值得自己去了解,虽然自己并不记得他,但毕竟他是她名义上的养父,不管他之前对原主好或不好,他救了当时被弃的原主,自己就有理由去祭拜他一下,也算是报答当年的养育之恩吧。

一路径直走到陆家村,果然如掌柜的所言一般荒凉,这陆家村本就地处偏僻,又因着死过不少人,如今的陆家村甚少有人愿意居住。陆衍一路穿行在村子里,来之前她查看了户籍册找到了自己或者说原主离开前与养父居住的地方,也是从户籍册上她了解到了那个叫作陆惟的男人,原是陆家村一个普通的樵夫,父母皆在他十多岁的时候去世,一个人离群寡居,靠卖柴火跟野味为生,所以他的房子相对也好找一些,穿过一条小溪,陆衍便远远看到了一间破败的小屋,在一棵柳树旁边静静伫立着,外面的围墙早已破损倒塌,陆衍走近后轻轻推开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木门,那门随着她的推动发出吱呀的响声,顿时门框上落下无数灰尘并着不知名的虫尸鼠屎掉了陆衍满头满脸,陆衍立刻便发出剧烈的咳嗽,忙先退出小屋,抖落身上的灰尘脏东西,等到小屋里的灰尘落定了,自己才又走了进去,挥挥衣袖扇开屋内的漂浮物,陆衍扫视了一眼屋里的摆设,极简单的木桌木椅,没有任何修饰,如今都破败地随意散落在地上。

进到里屋一大一小两张床,小床并在大床的旁边,周围围了一圈木栅栏,上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可见已经许久没人居住,屋内衣服被褥散落一地,陆衍随手捡起一个枕头,灰扑扑的看不出原先的颜色,边角处只简单绣了一个惟字,针法细密应该是女人绣的,又看这枕头年代久远应该是陆惟母亲绣的,陆衍又捡起地上另一个枕头,只见这枕头较之之前那个要小一点,缝的也略显粗糙,同样在边角处歪歪斜斜地绣着一个衍字,陆衍一见着衍字便觉眼睛一阵刺痛,泪水止不住地想往外淌,自己对这个所谓的养父没有半分记忆,甚至自己都不算是他真正的养女,然而在想到一个乡野樵夫手脚粗苯地在枕头上绣上她的名字,满心喜悦地养育着原先的陆衍,可见这个养父是真心喜欢并且很疼爱着原主,这是何等的运气,陆衍甚至有些羡慕原主,至少曾经有人真心爱护过她,陆衍将这一大一小的枕头分别放到床上,心想原主失踪以前就一直同这个养父一起居住在这里,如今原主因战乱而死,自己取而代之成了她,也算是这陆惟的女儿,虽然不曾见过这个救了原主并养育她成长的养父,但若是没有他自己也不会有今天的生活,陆衍从心底里是十分感激他的,于是陆衍对着那张大床跪下磕了三个头,而后捡了地上散落的一套成年男子的衣服,刚刚在查看户籍册时上面记录的陆惟的墓原本是建在陆家村后山的公墓之中的,但她刚刚去看之时那里早已经被填做了乱葬坑,早年间的坟墓都被填平,墓碑也不见了,因此陆衍心想找不到墓,自己为这个养父建一个衣冠冢也好,将来有时间了便来祭拜一下也算是全了自己同原主的孝心了。于是陆衍便在小屋的后面寻了一块地,建了一个衣冠冢,又找了块木牌,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在上面刻上慈父陆惟之墓,不孝女陆衍立。做完后,又取了原先在来的路上买的酒水香烛等物,祭拜焚烧,最后起身看了一眼小屋,陆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回到客栈已是入夜时分,陆衍简单地解决了温饱,吩咐小二准备好洗澡水,便上楼准备洗澡,锁好门,陆衍脱了衣裳便坐进浴桶里,温度适宜的水浸润着干燥的肌肤,舒服地让陆衍长叹了一声,闭目享受着难得的休闲时光,陆衍不禁开始思考之后自己又要去往哪里,自己的出生成了一个谜,唯一跟自己有关的养父又在自己失踪之前就死了,陆家村在七年前的战乱中被屠戮殆尽,知道自己当年经历的人几乎已经都不知人世,如今的自己真的成了无根无底的人,若是将来自己遇到什么麻烦别人想要查探她的底细只怕也如大海捞针,这样看来自己倒是不需要像之前那般畏首畏尾,生怕被别人问起自己的来历,虽然未必会招来什么杀生之祸,但陆衍向来是个喜欢把信息都把握在手里的人,若是连自己的来历都不知道将来又要如何应对别人的盘问呢?好在现在已经将自己的过往查了个遍,也算是对原主有了些了解,接下来就该继续自己的计划了,前世的陆衍一直都向往自由却到死也没能实现,现在自己没了后顾之忧,自然就到了去实现前世自己梦想的时候了。

思来想去都想不出自己下一站去往哪里,陆衍索性决定一路向着都城浔州而去,听闻浔州乃是定国最为富饶繁华的地方,陆衍心想那里定然能给自己带来不少惊喜,便决定等明天天一亮退了房之后,先去买一匹马,自己原先的马在之前自己中毒昏迷的时候便跑了,如今没了代步工具,陆衍自己靠脚走猴年马月才能到浔州,自然要先置办一匹马,同时自己的干粮也不够了,药品也需要买一些,在心里盘算好明天要买的物品,陆衍觉得洗澡水已经有些凉了便匆匆擦洗了一下身体便起来穿好衣服,叫了小二倒水,等到收拾好一切之后便吹灯上床。

第二天陆衍退了客房之后,便去了集市买好马匹物资,上马便出了城门,回头看一眼滨城城门的牌匾,陆衍不知道自己将会有多久才会回到这里,毕竟这里也算是自己的故乡,如今要离开虽没有离开竹屋时的不舍,却也为她凭添了几分怅惘之情,甩甩头,陆衍深吸一口气,挥鞭拍马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向着浔州的方向而去。

而就在陆衍离开后不久,一对劲装人马抵达她原先居住的客栈,掌柜的见这么多人进店只觉这几天生意怎么这么如此好,笑着想问他们是否住店,却听那群人的领头人嗓音低沉地问道:“掌柜的,你们店里是否有个十几岁的姑娘投栈?若有还望告诉我们,我们自有重金相谢。”

那掌柜的见这群人只是问人而不是投栈便有些泄气,但听说他会有钱给他便是一阵惊喜,可是听他们问的是个十几岁的姑娘,那掌柜的心想着这几日除了刚刚离开的陆公子以外便没什么人投栈,更别提什么姑娘了,于是掌柜露出为难得表情,回道:“回各位大爷,小店生意不好,这几日只一个十几岁的年轻公子来投过栈,并未见过有什么姑娘来过。”

那领头人一听,便问:“那人去了哪里?”掌柜的摇头只说今早便走了,去了哪里自己却是不知。

那领头之人丢了块碎银给那掌柜的,便转身出了客栈,他的部下紧随其后,其中一人上前问道:“头儿,我们找遍了这滨城的每间客栈都说没有什么姑娘来过,会不会是国师算错了?”那领头之人抬手止住了那人的话:“国师从来不会算错,那人定然来过这里,是我们来晚了,刚才那掌柜的说有个年纪相仿的公子来过,说不定就是那人女扮男装,既然刚走,阿无你带一队人向西,阿哲带一队向北,其余人向东,我们分头追,我先回去禀报国师。”那领头人分配好了任务,满面愁容地上马,国师自七日前算出那人的去向便命他们快马赶来抓捕此人,却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一步,只希望其他的人能够追到那人将她带回,不然自己如何还有脸面回去见国师,一想到如今国师同贵人的危险处境,自己便觉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人带回,不然便是在劫难逃了。那领头之人轻叹一声,拍马启程,出了城门后这队人马便兵分四路追着陆衍的踪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