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两人之间无声涌动的温情,让弘若忍不住心头一暖,若是此生都这样下去,如同寻常夫妻一般厮守,该有多好?
“锦辕。”弘若欲言又止。
“怎么?”
“贵妃娘娘……最近可好?”
锦辕沉默良久,才说道,“父皇最近很忙,难免有些冷落她,若儿可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何止是风言风语,此刻昶安城里,想必已经是满城风雨。
弘若点头,“碰巧听到了几个宫人议论。”
“宫中之事,岂是她们能够随意谈论的。”锦辕不由得皱起了眉。
“人的嘴是管不住的啊,锦辕。”弘若掏出一幅锦帕,轻轻替锦辕拭着嘴角,“娘娘最近想必心情会有些苦闷,要不,我去溥阳宫陪陪她吧。”
“哦?若儿这么有心?”锦辕嘴角浮起笑容。
“那时锦辕生弘若的气,若不是娘娘救下弘若,弘若只怕早就……”
“早就怎么?”
“早就死在这宫里头了。”
“为何这么说?”
“不是锦辕下令么,廷杖一百,逐出皇宫。”弘若仰头看着锦辕,轻轻吐出这句话。
“谁告诉你,我下过这样的命令?”锦辕的声音陡然加重。
“是贵妃娘娘。”
锦辕的眼眸暗了下去,露出些冷意来。“她是怎么和你说的?”
“她说,锦辕对我的行径大为恼火,下令廷杖一百,然后赶出宫去,她眼瞧着我可怜,于是私下里将我留了下来,一直关在后宫里头,两年。”
那两年的寂寞时光。
直到那天,将这件事告诉温大人,在温大人的抚须大笑中,才知自己一直被蒙骗着。
锦辕不可能会杀她,温大人也不可能杀她,那时无论她出宫还是留在宫里,都不会有人动她。
苏贵妃将她关在后宫里,不过是因为知道她对于锦辕的重要性,想在她面前扮一个善人,若是将来锦辕登上皇位,她也好从她这里捞点好处。
这样一个愚蠢而漏洞百出的理由,便让她在暗无天日的深宫里,耗去了两年的光阴。
十六岁到十八岁,一名女子最美好的两年,给了那段凄冷孤独的岁月。
回想起来,又如何能够坦然面对,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胡闹!”锦辕忍不住动怒。
“锦辕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么?”弘若咽下心底所有的话,如同一个站在远处的人,说起这些事,平静而淡漠。
“当初我下的命令,是将你送出宫好好安置,没有什么廷杖!”
弘若低头想想,说道,“也许是为了挽歌姑娘,锦辕你知道,挽歌姑娘始终对你情深意重。”
锦辕铁青着脸,沉默不语。
“都过去了,锦辕。”弘若轻声安抚着他。
然而心里却知道,揭露出这个事实,无疑在锦辕心里种下了一根刺。
锦辕也许会原谅苏贵妃,却终究是无法忽略不计了。
“委屈你了,若儿。”锦辕叹息,伸手爱怜的轻抚她的脸,“恨她么?”
“说起来,还要感谢她,若不是她将我留下,又怎么会有再和锦辕重聚的这一天呢?”
锦辕终于忍不住,拥她入怀。
“傻瓜,那两年我一直在找你,知道么?”
“真的?”
“嗯,命令一下,马上就后悔了。其实我知道是老师送你入宫,然而气的,却是你的不坦白。”
“我不该欺骗锦辕。”弘若黯然。
“如你所说,都过去了,以后,我若是坐上了那把椅子,你就是皇后,可好?”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弘若的身子陡然一僵。
随即,锦辕又说道,“若是最终失败了,你就是草民君辕的发妻,从此荆钗布衣,你可愿意?”
弘若揪紧了锦辕背上的衣服,“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弘若此生跟定了锦辕,又怎么会不愿意?下一次分开的时候,就是我们两人其中一个死去的时候吧……”
跟定了这个男人,除了死亡,再没有什么能将她带离他身边。
※※※※※※※※※
溥阳宫还是那座溥阳宫,宫人依旧沉默穿行,然而却终究有什么是不一样了。
弘若一身杏色衣裙,缓缓的走过长廊,立在门口的太监远远看见她来了,立刻一闪身进了殿里禀告。
弘若静静的立在门外,端详着半年这半年没来的溥阳宫。
似乎……冷清了许多呢。
“弘若姑娘,娘娘请您进去。”不一会儿,太监出来,恭敬说道。
弘若点点头,跨进了殿里。
苏贵妃仍是一袭艳丽的红衣,立在高大的窗户前,逗着一只拴在笼里的精致鸟儿。
见她来了,也没有回过头来,然而声音却是软软的,温和而亲切。
“弘若,你来了。”
“是,弘若拜见娘娘。”弘若毕恭毕敬的行礼。
从她的视线看过去,苏贵妃的艳红裙裾在泛着冷光的地面上倾泻开来,如同一地殷红的鲜血。
“起来吧,本宫知道你不是和她们一样,来看本宫的笑话的,你只是想念本宫了,所以来溥阳宫看看,对么?”
弘若起身,看着苏贵妃精美绝伦的侧脸,轻声说道,“娘娘最近可好?”
“你看呢?”
“不好。”
苏贵妃蓦然转过头来,上下扫视了弘若一番,嘴角浮起了然的笑容,“出宫了半年,弘若姑娘的谈吐气度又淡定了不少呢,敢于这样跟本宫说话了。”
“不好便是不好,弘若此刻若要说娘娘过得好,不更像是在讽刺娘娘么?”
“不错,”苏贵妃微笑颔首,缓缓走向她,“本宫越来越喜欢你了。”
“娘娘是因为锦辕而受牵连,锦辕心里也不好受,他说了,娘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弘若,弘若会悉数转达。”
“宫中的女子,除了皇上的宠爱,又还能奢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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