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那你就留在我怀里吧。——金风
“你不要以为我不懂得看人。”夕阳的光辉漫撒于阿墨的长发和侧脸,让那本来小麦色有些黯然的肌肤变得熠熠动人,“他的声音很开朗,里面透着一股坚定,他跟你说那些话,是因为他想保护他身边的人,不让你们受伤。”
我笑着抬眉。我很赞同阿墨的观点,并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哪知道她又直接忽略了我,并没有接着谈建次,而是话锋一转转到我身上来了:“而你……金风,你平时故意装得很无所谓,一副懒散的痞子模样,其实你的心很软,你是我见过最心软的人。”
“……”
“我跟你认识才几天,我让你上了我的床,而且不让你亲我。”阿墨趁着我无言以对,继续说道,“谁知道你真的没碰过我,即时在我咬你咬的那么狠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都知道,你是觉得我太可怜了,你对我这样子一个在别人眼中吟乱不堪的女人,都那么心软。”
靠……
事实证明我的预感真的没错。从我踏进这个家门开始,阿墨一切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演戏,都是为了在试探我能不能成为她第一个可以平心交谈的异性朋友。现在她的试探有了初步的结果,看来我过关了,但我心里咋那么不舒服呢。
被一个女人处处牵着鼻子走,这滋味可真不太好受啊……
“你怎么就认定,我这不是在放长线钓大鱼,想要泡你?”我觉得她上了阁楼后整个人一沉静下来,有些不那么习惯,打趣地撩拨道。
“噗!”阿墨听到这句话,本来面色空沉的小黑脸蛋上终于化出了笑容,低下额头抬着翘眼角的媚目锁定了我说,“你少装了,你是个好人。”
“……”
我这时候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在我看穿她,摸清她最角落里秘密的时候,她好像也看穿了我。
“亲爱的,我也送你一件和服吧。”
我正在尴尬地笑着,阿墨蓦地按着桌脚,从毛毡上站了起来,接着也一如既往地忽略我的意见,挪动步履走到了一方竹柜之前,轻巧地探出手指开门,从里面的栅格里捧出了一件藏青色的和服。
在逐渐陷入沉寂暗淡的阳光里,阿墨手中仿佛捧着一泓深邃的池水,与她身上古旧的深蓝相映成趣。走到我的面前,她的手在被叠成方块的和服里捣鼓了两下,在抓住两只足袋的同一刹那,整件衣服就像是瀑布一样流泻而下,在我的面前铺展了开来。
我的眼前一亮,整件藏青色的和服背面闪过了一抹亮色,随着衣摆的静止,这抹色彩也在我的视线里变得明晰了。
没错,和服的背后是一枚家徽的图案。
我对扶桑的家族徽记并没有任何了解,但是这个图案,显然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三个蛇头,两只低垂,一只高耸。
这不就是阿墨胸前的纹身么?!
“阿墨,这件和服恐怕来历不小吧?你确定你要送给我?”这件和服就连我都能看出来绝对的珍贵,不但式样比阿墨身上的那件更为古旧,腰带上更缀满了蛇目的图案,显然是某家家主遗留下来的东西。
“这件衣服本来就该属于你。”阿墨眼中的目光晦涩难明,轻轻地叹气说,“它是你师伯留下来的。他虽然没有继承到正宗的衣钵传承,可是他毕竟是檽木家的儿子啊……”
?!
我在愣住的同时,脑中电光火石地冒出了一些念头来:
第一,阿墨胸前的纹身,就是檽木家的家徽,它代表的不仅仅是师伯斩掉的三根手指。这证明,师伯是真的想要让阿墨继承自己,而不是心理变态抓一个萝莉来调教的!
第二,阿墨终于毫不掩饰地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家族的名字了,这说明,她已经能够勇敢地抬起头来面对之前的冤孽了!
第三,她今天竟然要把这件象征着一个家族传承的东西送给我,她……
“来,亲爱的,脱掉衣服试一下吧。”阿墨沉沉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思维,抬头看的时候,她的眼眶里似乎闪动着一丝莹亮的东西,“让我看看……”
“她难道……”
“快,脱啊,我又不是第一次见。”阿墨强扭出一个有史以来在她脸上最拙劣的笑容,“我们……还这样抱着睡在一起过啊……”
她说的没错。我是个心软的人。我的心软让我没能够罩住曾经最爱的女人,它同样让我在这个傍晚,无法拒绝面前的她所提出来的要求。
于是,褪去毛衣,解开皮带,在裤子掉落在木质地板上的瞬间,阿墨将和服揽进了臂弯里,竟然在我的身前跪倒了下来。
“阿墨,你干什么?”
“别吵。把脚给我……”
在这个傍晚之前还活像一只妖孽让人捉摸不透的她,忽然一脸虔诚地想要服侍我穿衣服,让我一阵尴尬,思维短路的间隙,一只大脚也被她硬生生地扯了过去。
就这样,足袋,内衬,腰绳……阿墨再也没有说话,一双大眼睛在留海下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的手背,好像这一段时光,就是她的整个生命。
夕阳下,这间宛似江户时代流人客栈般的阁楼里,上演的戏码并不是昨夜的堕落颓靡之舞,而是让人觉得回到了闪耀着无数鲜活故事的中古记忆。一个新婚的少女,正在小心翼翼地帮刚成为幕府武士的丈夫换着衣服。
这是梦么?
我知道这不是梦,只不过此时此刻的阿墨心里所徜徉的人,可能并不是我而已。在把藏青色的外袍在我腋下拉平后,阿墨终于伴着一声冗长的呼吸抬起了一头乌亮的长发。凝视了我半晌,她眼眶里莹亮的东西似乎愈发浓厚了,终于蓦然间将自己的身体朝我怀里抛掷了过来。
“金风……(呜咽)你这个混蛋,我的私心……我的私心,当我没有办法再恨一个男人的时候,我发现没有办法对所有的男人下手了……你(呜咽)这个混蛋……”
原来是这样。
我不知道我现在的样子更像年轻时候的谁。是在北京郊外被干掉的檽木光寺,还是与阿墨羁绊一生的师伯呢?
但是我好歹明白小师姐话里的意思,她本身就是个伪攻,在咬了我一口之后,心中积郁的恨意已经转淡了。换句话说,她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驾驭一切男人的女王了。
她莫非想培养远山瞳接她的班么?那她自己又将走向何方?
夕阳渐隐。阁楼里的色彩归于晦暗,与我和阿墨的和服相接。
“嘿,那你就留在我怀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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