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七五。无正邪(上)
作者:缚心人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723

这世道……失败的一方,是永远没有道理可讲的。——柴崎建次

“恩。”

我从床上撑起身子,而阿墨却没有再起来的意思,只是在落地窗帘外投进的万家灯火中波光流动地望着我。

“最迟不过后天。再见,小师姐。”

我收拾心情走出卧室,远山瞳早就穿好外套在杵在大屏风前面等我了。关于怎么做好灯神,这还是有一些难度的……我和她之间的关系目前是非常微妙的,基本上只有我能够压制住正处在失控状态,随时可能做一些出格事情的她;但又因为她会对亲近的人加以排斥和不信任,我又不能表现得过于关心她。

真特么纠结……我只好模拟出师傅的语调冷冷地看着她说:“好了,在这里等我拿点东西。”

“是的,金老师。”

我火速跑上楼穿好外衣,拿上手机充电器揣进口袋里,刚冲到扶梯口却见曼曼虎着脸在楼梯上站着:“喂,臭老公,你就这样走了啊。”

“我回东京一趟嘛,顺便看看雅子。如果没意外的话明天就回来了。”我系好围巾撸了撸后脑勺,“电脑给你用,实在听不懂她们讲话的话……给我发短信解闷吧。”

开玩笑,现在建次车上有个肉票在,就算我想带曼曼去也不行。还好这次小蹄子没给我惹事,“唔”了一声扁着嘴进了卧室。

于是,终于和远山踏上这次无良之行了。

今夜的远山和平时平没有什么不同;一件朴素至极的外套,很大路货色的牛仔裤,一双阿迪的球鞋,就是个青涩的大一新生模样。有谁能想象得出她早上刚换上了一身女王装扮,直接把一个老男人的菊花踩残了这样的事情?

发生这种事并不诡异,诡异得是她现在还能跟我像没事人一样的说话:“金老师,我回去以后就参加报名应聘,你放心吧!”

“咳咳。”夜色如昨,只是点烟的人现在正在床上躺着,回忆着我,抑或是另一个男人的碎片,我只好自己掏出打火机来点上了一支,“其实……我看你不用参见面试了。建次君就在车上等我们,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呢,你大可以跟他随便谈谈。”

“是这样吗?”远山的左眼在路灯的映照下宛似蓝色的鬼魅,但表情却一如既往的清纯中带着一点神经质,“金老师,肯定是你把他叫来的吧?我该怎样感谢你呢……”

……这叫我该如何是好,怕是小妞真的把我认作了灯神,什么好事情都是我变出来给她的。在这种情况下,我知道解释也是浪费唾沫,索性也就默认了得了。

走了不过五分钟的路程,远远地就可以看到静静停靠在路边电线杆小灯泡光芒笼罩之下的一部黑色子弹头。

“干,绑了个人还那么嚣张地停在这种地方……”我暗自无语,领着远山瞳加快脚步跑到了车子旁边,在侧门上敲了两下。

当侧门拉开的时候,建次那张犹如春风过境的笑脸也同时出现了。

“远山小姐,欢迎你的到来,哈哈!”

“这……”

远山瞳无法消受建次这样的招呼方式,我回头看到中学保安室里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好像正在瞄着我们,推了一把远山的肩膀:“先进去再说,快。”

“是的,金老师……”

有我在,至少到目前为止远山的状态还算正常。我推着远山瞳的背脊进到车厢里,发现后面除去尾坐上占了一大坨黑色的东西,不多不少刚好是一个单人座,一个双人座。

我叫远山和建次坐在一块儿,自己捡那个单人座位坐了,朝建次使了个眼色,拉上了车门。

“我是弘田传媒的柴崎,上一次和金老师共进晚餐的时候,我跟你已经见过面啦。是这样的远山小姐。”建次朝我挤眉弄眼地回了一个风骚的眼色(我跟他就是打眼色认识的,到后来都乐此不疲),转过脑袋笑着和远山说,“金老师要求的事情,我们已经办妥了,你的高中同学现在都已经脱离了帮会的控制,可以安心地自己生活了。”

建次阳光的笑容显然也不足以融化远山瞳囧如冰山的神经质,她看建次说话的表情也跟上次吃饭的时候一模一样,拘束中带着一丝怯意。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却是与这副外表格格不入的。

“建次君,一样是女人,麻生遥却不把同学们当成女人来对待,我想要让麻生遥接受惩罚。”

“恩,这一点远山小姐也可以放心。”说到这里,建次探头跟前面的小弟打了个响指:“开拔,世田谷区的干活。”

“是的,若头。”小弟接到命令立刻启动了汽车,褐色挡风玻璃之外的模糊的夜景便倏然倒退了。

“远山小姐,不介意抽烟吧?”建次说完,见远山瞳轻轻摇了摇头,便掏出一个金属的烟盒自己叼了一根,又抽出一根递给我,之后,转过身子将尾坐上的那坨东西一扯,一个被捆得丝毫没有美感的人形粽子就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啊,这是……”远山讶异地叫了出来。显然这个眼睛上蒙着眼罩,嘴巴里塞着厚厚布块的中年男子的出现,对于不明就里的她来说是有一些突兀的。

但我知道这个人就是麻生遥的父亲。

他的嘴巴和眼睛虽然被牢牢封锁着,但是耳朵并没有,而且照他一点都不挣扎和发出喉底嘶叫的状况来看,他似乎已经认清自己所处的状况了。

小帮会的头目也终究是头目,最基本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建次看了看做出惊诧状,抬起两只手来拢住嘴唇的远山瞳,笑着对人肉粽子的方向说道:“麻生先生,想必你已经听得很清楚了。你的女儿和你做过什么事情,你自己也应该心知肚明。”

听到建次“麻生先生”这几个字,远山瞳的脸上一下子从惊讶变为了昨天晚上那种窘迫中带着兴奋的怪异神情。

正在进行教育工作的建次并没有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密闭的车厢内,建次吐了一个烟圈继续笑着说:“年轻的时候在社会上拼血拼汗,提心吊胆攒够了钱,到了这个年纪开一家棋牌馆,想过上安稳的日子,好好供女儿上大学。其实我跟麻生先生的想法也差不多,男人嘛。”

“但是……”

“你能怪谁呢?你的女儿没家教,借她老子的势力在外面飞扬跋扈,这些事情你总该有耳闻吧。”建次说这些话的时候,跟平时开玩笑的口吻全然一样,但眼睛却要比平时亮出好几倍,目色锐寒,“这世道……失败的一方,是永远没有道理可讲的。要怪就怪你女儿触了山口组的眉头吧。觉悟吧。”

听到“山口组”,被绑成*人肉粽子的麻生先生忽然在座位上挺动了几下,之后再也没有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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