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我……”贺丹妍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剑,踉跄后退。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院内几位前辈看向贺丹妍的神色都若有所思。
中年男子威严的视线扫过周围,待众人的议论声稍减,他将长剑递给贾万慎,低声道:“烦请贾执教帮忙验看一下。”
贾万慎接过长剑,用手指在剑刃上一抹,又俯下身,在尸体上不知道摆弄了些什么,过了片刻,站起身来,神色凝重地道:“确实是这三位弟子的血迹。”
恍如晴空霹雳,贺丹妍身形一晃,脸色惨白,喃喃说道:“怎么可能?我明明是在睡觉的,不可能,不可能……”
外面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纵然以院内众执教之威也压抑不住。
天色已经大亮,万道霞光照冲破迷茫的晨雾,投射在这个喧嚣又寂静的院子里。早已是上课时间了,但无论执教还是学生都无一人离开。
眼看局面陷入僵持,岳冉扫视着外面围观的众弟子,上前一步,低声道:“此事繁复难辨,只怕一时也寻不到头绪,如今众弟子皆人心惶惶,依我看,不如先将贺丹妍禁入后山醒心洞,等与各部长老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中年男子看了看外面,众弟子神情惶惑,显然对这次凶案都极为紧张。继续拖延下去确实无益,只得无奈地点点头,道,“这样也好……”
“且慢!”一直保持缄默的谢婉却忽然出声了,“岳执教之言虽有道理,但只怕这样收场无益于安定人心。”她看了一眼外面议论纷纷的众人,继续道:“此事已然闹大,众弟子若不得真相,只会更加惶惑难安,不可终日,所以依弟子之见,不如速战速决,让真相尽快水落石出的好。”
岳冉瞥了她一眼,淡然道:“那请问谢执教如何才能让真相水落石出?如今此事迷雾重重,若是以眼下的证据来论断,只怕反而……”他看了贺丹妍一眼,余下的话并未说出口,众人却也明白,以眼下这些指证定论的话,贺丹妍确实嫌疑极大。
谢婉没有理会他地言辞。径直向中年男子道:“听闻魏首座前一阵子得了一对琨兽内丹。正在炼制一件法器。”
这中年男子原来是器部地首座魏振。难怪众人以他为尊。黎玥禁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旁边白郁神色间亦掠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异色。
“谢指教消息倒是灵通。”一听谢婉提起此物。魏振立刻明白了她地意思。微微颔首道。然后他转头唤过一名弟子。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弟子点头领命。随即御剑而去。
眼见周围众人都大惑不解地望着自己。魏振倒也无心遮掩。坦然解释道:“琨兽是生于天南孤岛地一种异兽。天生具有透彻人心地能力。极为难得。我前一阵子机缘巧合之下得了这对内丹。配合数种材料。刚刚练成了一件法器。”
提起自己最擅长地炼器。魏振侃侃而谈。颇为自得:“此物可在一定时限内逆转时空。借助亡者为媒介。将其周围曾经发生地事情显现出来。虚实往返。妙不可言。因此我将其命名为影虚镜。只是……”他略一犹豫。道。“琨兽天性凶残。魔气浓重。我数次净化方成此镜。但依然法力不稳。对被施术者可能有一定影响。所以万万不可照到活人身上……”
随着魏振的讲解,众人顿时明白了谢婉的打算,这确实是最便捷不过的方法了。
过了不一会儿,那弟子就返回了,手里捧着一面雕工精湛的铜镜。
遥遥看去,那镜子不过巴掌大小,两只威猛的琨兽雕像上下环抱镜面,锐爪熠熠生辉,镜面氤氲如水波凝聚,如雾气弥散,宝光流转,其妙难言。
魏振执起宝镜,命弟子揭开三人尸首上的帆布,肃然道:“以法器鉴之,此事为迫不得已,亵渎了三位同修的尸首,魏振亦感歉然。”说罢微一躬身,随即催动术法。
刹那间镜面金光流转,笼罩三具尸首。
刚才魏振已经警告过宝镜的厉害,包括院内的高手在内,众人纷纷退开,以免被宝镜光芒照到。
影虚镜的光芒交错闪烁,数个轮回之后,以三具尸首为中心,自成一处奇妙的空间。那空间像是活的一般,影影绰绰,又过了片刻,影子凝聚成型。
黎玥一瞬不瞬地望去,只见一道锐光闪烁,恍如破空闪电,刹那间血花四溅,中剑的少年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就滚落到地上,脸上犹带着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迷茫,而他的身边已经有一具尸首了。
一切像是看电影般虚化,却又如发生着自己眼前般清晰真实。
另一个只穿着中衣的少年惊怒交加,光脚站在地上,怒喝道:“你……你要干什么?”他的面容因为恐惧而扭曲,但黎玥依然认出,正是昨天与她们巧言狡辩的高个子少年。
红衣人影冷哼一声,长剑一震,光华如练,果然是沧溟剑,“这就是你们今天惹怒我的代价,他们活该!不过最该死的还是你!”娇俏熟悉的声音响起,黎玥禁不住心头一颤。
红衣人影话音未落,少年已经动了,却不是朝着她,而是向床边扑去,想去拔挂在床边的佩剑。
他动作快如脱兔,可惜红衣少女却比他更快,更急,一剑刺入他后心。
少年挣扎着转过身,怒指着她,嘴唇动了动,却终于无力地跌倒在地上,被血侵染的双眼犹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短短的一幕只持续了不过几分钟,黎玥却看得从心底里发寒,明知眼前只是过去的幻象,依然不可抑制地颤抖恐惧。
红衣人影行凶完毕,将手中长剑一挥,随即收剑入鞘。她转过身来,俏脸含威带煞,却依然掩不住那苹果般甜美可人的风姿。
真的是贺丹妍?!
谢婉身形一颤,脸色也有些发白,却没有说话。
周围顿时响起嗡嗡的议论声,听别人叙述凶案和亲眼目睹凶案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刚才那一幕的血腥残忍历历在目,震撼了众人的心灵。慢慢地,落到贺丹妍身上的目光越发复杂,由原本的怀疑探究逐渐变成畏惧厌恶……
贾执教看了谢婉一眼,又看了看旁边花容惨淡神情呆滞的贺丹妍,出言道:“此事依我看……尚且存疑,不应立刻断定。”
“不错。”岳冉也赞成道,“易容换面之法并不稀奇,有心人假扮成贺丹妍接机嫁祸亦有可能。”
魏振叹了一口气,提高了声音,缓缓道:“此事干系重大,疑窦重重,非我等所能决断,须由诸位长老共同商议才可。贺丹妍虽有嫌疑,但此事尚有疑点。不可一时定罪。现将其暂拘于醒心阁,待此事水落石出,再另行发落。”
扫视着门外围观的少年弟子们,魏振视线放柔,神情却越发严肃郑重:“众弟子入门不足半年,竟出此血案,我等为前辈者警戒不严,护卫不周,责无旁贷。对此事,我天源宗必要彻查明白,决不让任何一位弟子受冤,更不会让任何一位弟子枉死。”
一番话说的义正严词,掷地有声,配合他威严堂皇的仪表,确实有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魅力。经历了一夜惊心动魄的众弟子听着也安心不少。
安抚了众弟子,魏振又转头向岳冉道:“此事就要辛苦岳执教了。”
醒心洞是天源宗弟子违反门规后忏悔自省的场所,也经常用于囚禁犯错的弟子,属于玄部管辖,贺丹妍又是新入门的弟子,岳冉这个玄部执教自然当仁不让。他连忙颔首道:“分属当为,岂敢言苦。”
魏振又委托贾万慎照看情绪不稳的陈垣。处理完诸般事宜,众人逐渐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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