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苏文起骂道。我斜着眼睛看他,苏文起又说:“你不知道这个劳中全的背景吧?过去,讨伐北洋军阀那会,他是冯玉祥的部下,带过兵打过硬仗,什么事儿没经历过?后来,他投靠了蒋校长,不过,他当时官小,实际上,国民党内部也是比较排斥这些老军阀的部署,所以,一直郁郁不得志。在广州那会儿,我们一起功过事。我刚到北京那会儿,他来求过我,我才把他安排在我老家养老。多亏我曾帮过他,他念及旧情不肯深究,不然,你这次就要进去!”苏文起狠狠的说,我扬起了头,将头靠在椅子背上,看着苍白的天花板。“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苏文起问。“知道了。”我说。
“那个共党份子你认识?”苏文起问,“不认识。”我懒洋洋的说。“不认识你帮人家做什么?”苏文起不满意的骂道。“好了,说这个也没用。当时,我若是知道他是共党份子,说不准就抓住他了。”我说。“这种事情要交给警察处理,知道吗?”苏文起说。我没理他。“以后,见到受伤的,躲远一点。”苏文起又说。我还是没有回答他。
苏文起看着我,过了一会,叹了一口气,笑了笑。“对了,魏局长有信儿?”我问。苏文起翘起了腿,点了点头,说道:“有,还不是感谢你帮他立功了。梅翰松过些日子会被判刑,三年五载的都出不来。”我懒洋洋的,照旧是没有回答。“老魏这回算赚到了。不但立功还打压了手下副局长的气势。”苏文起像闲聊一样的说道。我咯咯的笑了几声,像猫一样。“是呀,他这回算是赚到了。不过,听说他手下的那位副局背后也是有大人物的。”我依然懒懒的说。苏文起点了点,点燃了一只烟,边吸边说道:“现在背后没人的还能在位子上呆多久?粥少僧多,略微有点权势的位子谁不是虎视眈眈的?多少人瞪大了眼睛,就等着你犯错。便是没错也会找错。还不如军阀混战那会儿,别看乱,起码,没这么闹心。你也别小看这个老魏,老魏过去也是有后台的,当年,在武汉也风光过一段日子。现在是不比当年了。”苏文起像是说风凉话一样说着魏局长的过去。
“对了,梅家那边有什么反映?”我问,苏文起笑了笑,说道:“你公公这回可算是露脸了。劳中全今天和我说呢,梅如海也进去了。”苏文起嘲弄死的说着。这件事,似乎完全在我的预料中,没有任何的意外。梅如海曾暗示我,他会帮我杀了大嫂,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激他。他帮他儿子报了仇,也帮我除了心头恨。“怎么,你到像是很平静。”苏文起问。我冷笑了两声,问道:“那你希望我该有什么反映?”苏文起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将烟恩灭。“你公公把你嫂子杀了。”他说。“我知道。”我回答。轮到苏文起好奇了,他立起身,惊讶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冷笑了两声,没有回答。过了一会,我歪着脑袋问苏文起:“要被判刑吗?”苏文起靠在沙发上,说道:“这是自然的。听说,用军刀砍了你嫂子十几刀,当时的场面非常残忍。据说,你嫂子一开始还没有完全死,先是被你公公砍掉了手脚,你嫂子哀号了一个下午,最后求梅如海才一刀杀了她。梅如海杀了你嫂子以后,又把你婆婆杀了。吓得家中的下人们全跑了。梅家下人到也算是有良心,别看跑了,没有一个去报案的,是梅如海自己去自首的。”
我愣住了,杀大嫂是理所应当,但是,梅老太太又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杀了梅老太太?”我不禁的问道。苏文起看了看我,说道:“据说,是不愿意让梅老太太一个人吃苦。”我点了点头,梅如海一定是害怕他进监狱以后,中风的梅老太太没人伺候,一个人孤独的饿死在床上。梅如海这样做,也算是让他妻子脱离了苦海。他算是爱她的。我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梅如海到最后算是为大家做了一件好事儿。苏文起乐呵呵的说道:“梅家这会算是彻底的完了。你嫂子家一定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到时候,家产早晚都是落到人家的手中。梅公奋斗了一辈子,谁能想到,最后落到了别人的手里。”我冷笑了几声,苏文起到这个时候还在惦记人家的财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梅如海下了决心,所以才会送我那些忠告吧。我叹了一口气,窗外是幽幽的天。突然感到,世间的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力不从心。我伸直了腿,梅家垮了,生意没了,死的死,走的走,大厦哗啦啦的顷刻间倒塌了。而我,并没有因此开心。我看了看苏文起,他避开了我的眼神,大概,是不愿意提起我要走的事。我站起了身,关上门。“先生,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是一定要走的!”我说。苏文起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能不能不说这个?”我冷笑了两声,对他说道:“现在不说可以。以后还不是一样要说,早完都会走的。”苏文起冷冷的看着我,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走?”我看了看他,重新回到沙发上。“我和你说了,我累了,不想继续下去。”我说。苏文起像是打定了主意一样,一句话也没有说。我起了身,走到卧室的门口前,我对他说:“先生,你保重。”“啪!”的一声,苏文起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你到底想怎么样?只要你不走,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苏文起说。顿了顿,我说:“只要你让我走,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苏文起大声的笑了起来,我也微微的笑了笑,像是恋人间的抬杠。此刻,除了感谢他当年的帮助,我对他,没有丝毫的爱意。“你真是觉得我利用了你?”过了一会,苏文起问道。我点了点头,冷冷的说:“算我还了你这些年的照顾。”苏文起沉默了半天,叹了一口气。走进屋子,关上门,我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走,回家吧,回家,还有机会等到我娘。
我不会在嫁人了。只要我能养活自己,这辈子都不愿再和男人纠缠。苏小童,我并不准备带她走,跟着我,除了受苦,我给不了她什么。她还年轻,还有美好的未来。而我,则是腌制的雪菜花,开放前便已经告别了将来。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是谁?”我问。“是我。”是苏文起的声音。“有事吗?”我问,但是依然懒懒的坐在椅子上,不肯动。“晚上,需要你和我出去应酬,你收拾一下。”苏文起说。我愤怒的几步走过去,一把拉开了门,“我和你说了,我不愿意出去应酬。”我不高兴的说。苏文起笑了笑,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做什么!”我愤怒的说道。“出来坐坐。”苏文起心平气和的说。我被他拉着,走到沙发前面坐了下来。
“你听我说。”苏文起说。我不满意的白了他一眼,使劲的甩开他的手。“你听我说,这回,是南京方面的高层,叫糜伟震。现在是红人。明白吗?”我没有回答,不高兴的摔着脸色。“最后一次了。别人都带太太出席,你若不去,好像我们多矫情一样。”苏文起说。我冷笑了两声,说道:“你当我是什么?八大胡同的婊子?”“够了!”苏文起生气的嚷道,使劲的拍了拍桌子。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苏文起气呼呼的站起身,不断的踱着步子,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他总算压制了内心的焦躁。“好,这次你和我去。除了走,随便你开条件!”苏文起说。我咯咯的笑出声,说道:“苏先生,你真高抬我了。在你眼里钱是万能的,但在我眼里,钱就是一张废纸!”苏文起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俯下身,面目狰狞的对我说:“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对你够好的。你随处打听打听,谁家姨太太像你一样,享受这么多待遇!恐怕连太太们都不会像你活的这么安逸!放着好日子你不过!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狠狠的推开了他,他差点摔倒地上。“我什么也不要,只呀自由!”我说。苏文起冷笑了两声,说道:“你知道什么是自由?你知道自由是什么样?大街上的乞丐自由,你也学他们去!”苏文起不满意的嚷道。我看了看他,推开了他,走到房间里,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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