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夫人有请。”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思凡站在门外敲门道。
“夫人?何事?”祁镇钰若有似无的笑了笑,笑的狠辣。
“夫人没说,只让大少爷赶紧过去一趟。”
“去回禀夫人,我稍后过去。”祁镇钰从怀里摸出了一支木雕步摇,拿在手里轻轻的摩挲着。
听着屋外的脚步声远了,没了,祁镇钰目光迷离的把步摇拿到嘴边,轻轻的吻着,“娘,时候……到了。”
收拾起一时的迷惑,把步摇塞进怀里,祁镇钰大步走出房门,脸上只剩下坚定。
“夫人,找我什么事。”祁镇钰站在祁夫人的内屋屏风外问道。
“钰儿么?进来吧。”祁夫人慵懒柔媚的声音从屏风里传来。
“镇钰不敢,有什么事请夫人吩咐,镇钰在这里听着。”
屋里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悉悉索索,不一会儿祁镇钰就嗅到一阵香风从内屋吹出来,祁夫人穿着轻衣薄裙就摇曳生姿的走了出来,一脸的怨怼。
“钰儿你怎么老跟我这么生疏呢,虽说我是你后妈,但若娘妹妹去世这么多年,我都拿你当亲儿子待着,连宣儿我都不曾让他沾过这偌大的家业,全都给了你,我图什么,我不就是希望你叫我声娘么。”说着祁夫人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下来了,那手帕细细的擦着。
祁镇钰不为所动地听着。只有听到自己亲母地名字时拳头紧了紧。又松开。
“镇钰不敢。让夫人忧心了。”
“什么忧心啊。你这孩子真是地。”祁夫人一脸慈祥宠爱地表情朝祁镇钰招招手。“来来来。坐娘身边来。”
内心挣扎了一下。祁镇钰还是不动声色地坐到了离祁夫人稍远一点地椅子上。
祁夫人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稍纵即逝。“今儿我听思情说。那个叫什么芙蓉地冲撞了她?可有这回事?”
祁镇钰讽刺地勾勾嘴角。这个长舌妇。“确有此事。不过是芙蓉姑娘不小心撞到了饶姑娘。可是饶姑娘地婢女又绊倒了芙蓉姑娘。所以也说不上谁冲撞了谁。”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听说那个什么芙蓉的还打了那个叫玉儿的丫鬟,这怎么成,且不说人家玉儿长的机灵可爱,聪明懂事,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实的姑娘,最关键的是她是思情的贴身丫鬟,那个芙蓉不过是个青楼妓女,怎么可以如此嚣张?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祁夫人一脸的不悦,“思情说你都没让那芙蓉给玉儿道歉,这事儿有欠公允吧?”
“这件事,镇钰心里有数,自不会亏待了饶姑娘。”祁镇钰低垂着眉毛,把情绪掩藏起来。
“那就好,”祁夫人又笑开了脸,“为娘这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你也二十好几了都没能找着个合适的姑娘,人家饶姑娘不但是天下第一美人,更是江南首富饶宇天的女儿,配你这个未来的九州庄主,不算亏待了,为娘这次特意派人从江南把她给请上来参加赏花会,你可要多花点功夫在人家身上啊……”
“夫人,如果没什么别的事,镇钰先告辞了。”祁镇钰很不客气的打断祁夫人的自言自语。
祁夫人的脸色白了白,“钰儿你是不喜欢娘给你找的亲事么?”
“镇钰的亲事不劳夫人操心,夫人管好自己的事就好。”祁镇钰若有所指的强调自己的事这四个字。
“钰儿说笑了,为娘天天都在这宝月斋,能有什么事儿啊。”
“哦?那不知夫人为何日上三竿犹自酣眠在塌?”祁镇钰嘲讽。
祁夫人笑笑,“为娘身子不爽,所以贪睡了些罢了。”
“是么?需要镇钰给夫人找个大夫么?也许应该找同仁堂的楼大夫来给夫人诊断诊断,镇钰常见他来往宝月斋,想来是很熟悉夫人的病症了。”祁镇钰开始翻出底牌。
祁夫人拿着丝帕的手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向来看似凄楚婉约的眼神忽然变的明亮锐利了起来,声音里竟然带上了三分薄怒,七分威压,“钰儿这是在管教为娘么?”
“不敢,只不过想提醒夫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年的事……”祁镇钰刻意顿了顿,满意的看见祁夫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恐,“当年的事镇钰不想追究,不追究不代表不知道,也不代表这种事不会再发生,希望夫人好自为之,说不定……这次就该轮到夫人了。”
祁夫人气的站起来指着祁镇钰,浑身发抖,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收敛了怒容,重新端出自己柔弱的面具,娴雅的坐回位子上,端起茶喝了一口,再次开口全没了前面的亲切柔和,冷冷道,“祁镇钰,当年的事情究竟谁对谁错你自可以去问你爹,我对得起天地良心。”
“不必,夫人晚上睡得着就好,镇钰告退。”说完就大步离开。
祁夫人把手上的杯子重重的砸到地上,溅起的热水染上了她的薄裙,脸上阴沉不定。
祁镇钰出了宝月斋就朝祁老爷的散心阁去了。
自从十年前起祁老爷跟祁夫人就不曾住在一个院子里,也不曾同床而卧了,这是九州山庄里不是秘密的秘密。
远远还没进门就听见祁老爷在里头哼小曲,不由得会心一笑。
“哟,是钰儿来啦~”坐在贵妃椅上悠闲的品茶的祁老爷一看见祁镇钰脸上就笑开了花。
“爹。”
“快坐快坐,来尝尝爹刚泡的老君眉。”祁老爷乐颠颠的亲自动手给儿子斟了一盏茶。
看这个腰圆膀阔的大老粗小心翼翼的摆弄一只小巧精致的紫砂壶这画面实在是有些可笑。
不一会儿两个大男人就都捧着一盏茶悠闲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祁老爷眯缝着眼睛舒服的又开始哼小曲儿。
“爹。”
“嗯?”
“老太爷要回来了。”
祁老爷打拍子的手停了。
“确定了么?”
“今天午时乔装而来。”祁镇钰脸色凝重。
“……钰儿,你……都安排好了?”
“是。”
“有把握么?”祁老爷显的很担忧。
“七成。”祁镇钰如实禀告。
“七成,七成是我儿子杀了我爹,三成是我爹杀了我儿子……”祁老爷迷惑的喃喃着。
“爹。”祁镇钰皱了皱眉头。
“你娘,我是说艳娘那里……怎么样了?”
“她不是我的对手。”祁镇钰不屑道。
“你不要小看了艳娘,我跟她那么多年的夫妻,虽说如今除了宣儿的事外,我们甚少在一起,但我感觉她比我们所看到所猜想的更要可怕。”祁老爷不无担忧的说道。
“爹放心,钰儿手上有她不能不投降的把柄。”祁镇钰眼中闪过阴霾。
“那就好,我是怕你跟爹一样,再栽在她手上啊……”祁老爷面色痛苦。
“爹,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钰儿已经筹划十载了。”祁镇钰眼底燃烧过滔天的恨意。
“唉……爹不是不信你,只是担心……算了,算了,钰儿做事自然是要比爹当年谨慎的。”祁老爷无力的挥一挥手。
“钰儿会小心,不让爹担心。”
“嗯……事了以后你准备把宣儿怎么办?”
“宣儿永远是祁家的二少主。”
祁老爷点点头,依然慢慢的摇着椅子,茶喝了半盏,又添上。
“他……好歹是你亲爷爷,你就不能……”
“如果当年的事没有发生,我今天也不需要做这许多事。”祁镇钰毫不犹豫的否定。
祁老爷沉默了很久,最终深深的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很多,沉声道,“你还是恨爹么?恨爹没有能力保住你娘……”
“钰儿懂事后就不曾恨过爹了,钰儿明白爹已经尽力了。”祁镇钰认真的说道。
“尽力……我尽力了么……”祁老爷老泪纵横。
“是,爹尽力了。”祁镇钰再次坚定的肯定道。
“那么,你就照你想的去做吧,爹不会拦你。”
“谢谢爹。”祁镇钰放下杯子,恭恭敬敬的跪到祁老爷面前磕了三个响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到最后都还是没说,只是陪着祁老爷喝了一盏茶,就告退了。
祁老爷躺在贵妃椅上,望着苍茫的天空,心里的一个担子终于是放下了,若娘,我们的儿子长大了……父亲大人,终究我的儿子还是要走上我想走而没有走的路了,不要怪他,是你夺走了我们一家人的幸福……如今我儿子不恨我了,也许有一天,我也不会再恨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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